《当鬼王是个长发美人》冥蒙

105、起家

　　两个人慢慢离开学校，往更荒凉的山边走去。
　　这条路魏羿也眼熟，这是通往季湖的路。
　　“这是季湖的南面，北面造小洋房了，还铺了公路，这里还没有开发。”林松揉了揉眼睛，拨开杂草往里面走。
　　这条路上铺了石子，不再是纯纯土路，但还是很荒凉。
　　魏羿跟着往里走，看见了那一片芦苇荡。已经没有十年前这么大了，被石子压倒了一片。
　　魏羿站在林松身后，看着林松的背影和照片里的孩子慢慢重合。
　　这么走着，似乎是看着林松慢慢长大。从照片里牵着妹妹的手，到芦苇荡里孤冷的背影，再到树林里惊鸿回眸。
　　他慢慢长大，越走越远。
　　从踽踽独行，到三两同盟，再到高朋满座，十年。
　　魏羿被寒风吹散了火气，冷下来的手措不及防碰到了林松火烫的手掌。后者一把捏住他的手放进自己衣袋里。
　　魏羿下意识挣脱开。
　　林松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于是魏羿把林松的手带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林松也不说什么，还往里捏了一把。
　　魏羿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找死是吧。”
　　林松笑着不说话，看见魏羿正在发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想你。”魏羿收拢目光应了一声。
　　“我不就在你面前吗？”林松一挑眉。
　　“我要听你小时候的事。”魏羿一扫芦苇荡，“从这里开始。”
　　林松回忆了一下：“你看到的照片，最早的一张应该是我和我妹妹吧。魏羿，我说我是孤儿，你信吗？”
　　魏羿警觉地看了他，到也难怪乔冠宇找到的出生信息一直对不上，如果是孤儿，这倒反而说的通了。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连我帮里的弟兄都不知道。但这个不重要。我和我的妹妹，可以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爷爷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林峰，也就是我的养父，我妹妹的亲父亲。我虽然挂名在他名下，但他没有养过我一日，我一直是爷爷养着的。他高位截肢，这个故事你知道的，我没有骗你。包括我妹妹的溺水死亡。”
　　林松淡淡地说着，像是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
　　“然后呢？你是怎么发现青龙帮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组织了队伍？”魏羿更冷地命令道。
　　“就是我发现我妹妹的死亡没有那么简单开始。”林松淡漠地看了魏羿一眼，“我爷爷四个孩子不争气。我爷爷的青龙帮，到了改革开放后，落得很快，他又不愿意干走毒的活，老人吃不上饭，投对家的投对家，退隐的退隐，家里的钱很快也没了。大儿子老老实实结婚生子，他们的唯一一个女儿，就是我妹妹。二儿子林振，你知道的，现在青龙帮老大。三儿子吸毒贩毒，人在县城没回来过。小女儿，攀了高枝，本以为能一世傍个有钱人，没想到生了两胎全是女儿，现在离婚了手边还带了个小的，日子也过的不行。”
　　魏羿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林松继续道：“我是在我爷爷六十岁大寿那天，被人放到他家门口的。说来也好笑，我曾经听一个已故的长辈提过，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算命，那先生说多积点德吧，老来得子，不然一世孤苦。可那时候我爷爷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根本不信那先生的话，给了两个钱把人打发走了。一直到六十岁那天，家道落寞已成定局。我的出现也让他想起了那先生的话，听那长辈的意思，是我爷爷力排众议把我留了下来，还说我是林家孙子辈最大的，以后家里的大小事都有我的一份。可能也是在那时候，我的出现引得我那四个叔叔阿姨很不满吧，他们都觉得是我爷爷老糊涂了，可是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我爷爷也曾经算过命。二十多年后，也不得不相信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林松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爷爷没怎么养过小孩子，以前都是我奶奶养的，可是我奶奶在我进入林家的前一年也生病去世了。我没见过她，邻居都说她很贤惠，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美人。我小时候还有人说我和奶奶像，还有说要照着我的脸给奶奶画遗像的，但都被我爷爷推了。我爷爷对我要求很严，标准的武僧训练模式。一年不论刮风下雨早上四点半必须起来练功，晚上最迟睡觉不能过八点。我的所有作业都是在学校赶完的。练得多，但是家里的条件又实在不好。所以我小时候很瘦，和小我半岁的妹妹差不多甚至比她矮。”
　　魏羿眯了眯眼，回忆起那张照片来确实两个孩子都很瘦，个子也差不多。
　　“很不巧，我妹妹其实很要强，也很聪明，但她很粘我，休息日一定会来爷爷家陪我。我也会带她出去玩，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里。”林松的脚步更轻了，像是怕吵醒什么人。
　　魏羿下意识看了一圈周围，除了风声，没再有什么。
　　“这件事也是我后来无意间发现的。”林松捏住鼻梁，“就在我妹妹离世后三个月。”
　　魏羿眯了眯眼睛：“我记得她是溺水。”
　　“对。”林松点头，“但不是失足，是谋杀。”
　　“什……”
　　“嗯。”林松点头，“她离世后的三个月，我都魂不守舍。我爷爷一直关着我不让我出门。我以为他责怪我恨我，我巴不得他打我一顿往死里打，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为什么带妹妹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又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湖边等那根一毛钱的冰棍。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那三个月的前一半是暑假，他亲自送我去徐长明老师家里练字写作业，晚上再骑着自行车把我载回来。九月开学，他亲自骑车接送我上下学，他不允许我出去打工，也不允许我在外面吃饭，那段时间，对我来讲几乎是空白的。直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
　　魏羿皱眉，隐隐听出不对，要是责怪他，不会这样看着他。对一个人心冷的最好证明，就是把他当空气，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但老帮主这个样子，显然是在提防什么。
　　“我那会儿不懂，也不明白我爷爷到底怎么了，总以为他关着我就是惩罚我。直到有一次，学校里面失了火，我们放学的很早。我爷爷没接到通知，那会儿也没有手机，我就自己回家了。回家路上，刘强过来和我说，说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直跟着我。”
　　林松的眼神越来越冷，冷的看不清光芒。
　　“那你还走吗？”
　　“不，我和刘强就在原地坐下了。那里是大街，人很多。”
　　魏羿默默捏紧了林松的手。
　　“一直到原来的放学时间，我才在去学校的路上看见我骑车的爷爷。那天我爷爷把刘强也带回家了，一起吃了一顿饭把他送回家。”
　　魏羿默默点头：“所以就是那个时候，你发现了自己很危险。”
　　“嗯。”林松点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和妹妹早就被盯上了。我和我妹妹小时候确实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母都是小眼睛，她却随了我奶奶的大眼睛，恰巧我也是大眼睛。梦蝶要强，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喜欢和男孩子玩，不留长发也不穿短裙。都是我哄着骗着和她一起留长发她才愿意。但是短裙，我真的穿不来。”
　　魏羿表示很想看。
　　林松叹了一口气：“咱俩长得像，我爷爷又是老帮主，江湖地位还在，旁人不多嘴，很多新搬来的人都以为咱俩是亲兄妹。但我妹妹从来不是我爷爷刻意训练培养的，我才是。而且当着众人的面，被称为林家孙辈最大的孩子的也是我。我叔叔又是个平庸的，我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妹妹下手。之后的百来个日夜，我能靠我微弱的回忆想出的唯一理由，就是那天，有人新买的打手是去杀我的，而不是梦蝶。”
　　魏羿倒吸一口凉气。
　　“我爷爷看着我，也是怕我再遭到毒手。是我妹妹替我死了。”
　　林松闭上眼。
　　魏羿狠狠捏住他的手腕。
　　林松呼吸微微不平，重新睁开眼看周围。
　　“然后你就往下查，发现了躲在后面的青龙帮？”
　　“对。”林松点头，“你手里那几张照片，其实在我爷爷那边也有。而且有二十多张。是我翻他的东西翻到的。他发现了一直跟踪我的人。而跟踪我拍我照片的人，是被我爷爷亲手解决掉的，丢到了后山喂狼。听说之后又杀了十几个人吧，道听途说我也无从查证。”
　　魏羿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大概是知道了动我的人的下场，青龙帮的人后面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怕得罪我爷爷，更怕被他灭口。老帮主虽然金盆洗手，但是威风依旧。自那以后，我爷爷也不再盯我盯得这么紧了，上下学我能自己走。”
　　“但你不会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魏羿冷声道，“他们不来找你，不见得你就不会去找他们。”
　　林松点头：“既然我发现了这件事，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你说得对。我没告诉我爷爷，相反，我开始顺着这几张照片往下查。那会儿照片还是稀缺物资。我去照片冲洗场问过，也去相片店问过借相机的事情但是没得到什么。只知道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来冲洗的照片。后来我再一次遇到了刘强，他之前在少林寺呆过，会点功夫，我们一起追上了一个跟踪我的人。那个人不聪明，功夫也不怎么样，我从他兜里搜到了青龙帮的章。准确的来说是现青龙帮的章，和我爷爷那会儿给帮里的人刻的不一样。”
　　魏羿眼前忽的飘过老帮主茶几上那大大小小的木雕。真是手艺人。
　　“我才意识到青龙帮原来早就易主了。而现在的青龙帮，不仅不听我爷爷的，还要和我爷爷对着干。”林松顿了顿，“我记住了那人的脸，后来我和刘强跟过他，跟到了新青龙帮的开会地点，发现了林振。再后来，就是刘强家人吸毒，家庭破裂的故事了。至于江佳源，他以前个子小，被人欺负，”我和刘强出手帮过他，他一身中二病执意要和我们一起，我探了探他的根骨，还不错，顺便说一句，那鬼哨为令就是这小子想出来的，这扇子也是。我和刘强趁着年纪小也教了他几招。他聪明，学得快，但是更让我感兴趣的其实是他认人能力，几乎就是过目不忘。只要他见过的人，不管造型怎么变，甚至是生长发育期他都不会认错，而且他能记住这些人的背景和能力，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
　　魏羿点头，后年的事他大概都听过了，就是白手起家的老套剧情。
　　湖畔还是一阵阵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