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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光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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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长生起床，他看了一眼桌面，铜镜又被藏了起来。
牧长生看了一眼那个缩在床上的女孩，他这次没有再试图将镜子找出来。
和绮罗住在一处已有小半个月，虽然牧长生的洗月事带的活早就改成了两天一次——他没有以前那么忙了，但两人除了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其他时间基本不在一处。
牧长生是问心无愧的，他对绮罗没有什么歪心思，只要他不承认这是他的妻子，那谁也不可能改变他。
不过旁人还是有办法的，秦牧氏是第一个，绮罗是第二个。
渐渐地，左邻右舍也知道了绮罗的存在。虽然她不经常出门，但她实在丑得惊天动地。
有些人不坏好意地和绮罗打招呼，绮罗也不避讳，直接回说她是牧长生的媳妇。
连赵二狗都知道了。
赵二狗的原话是这样的：“从前总劝你想开些，总是要讨个婆娘不是？现下你真的想开了，我二狗子……”二狗顿了顿继续说：“敬你是条汉子。”
没办法。
真的没办法。
长生其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事该是什么样子。
但是没办法。
就像现在所有都说绮罗是他的女人，难道他自己还能说不是？
虽然他自己知道确实不是，但是……没人在乎的。
“你……”同居十多天后，这是长生第一次试图和绮罗交流。
绮罗名目张胆地哼了一声，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她想好了，以后就做一只趴在牧长生脊髓上吸血的寄生虫，反正……谁让他是老实人。
长生叹了口气，手上抓了把草木灰，将两人吃完的碗一块洗了。
今天的饭是绮罗煮的，所以合该长生洗锅洗碗，但是……就算是长生煮饭吃，这差事也还是他的……
“你叫什么？”
今天奇了，吃完饭后的第一件大事居然不是烧水洗脚，而是问她叫什么。
绮罗盯着长生，盯了半晌，最后又哼了一声。
长生叹了口气，转身去烧水洗脚。
其实他早就想问了。
其实他早就想和绮罗说话来着，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长生不知道绮罗的名字，他听秦牧氏叫她丑姑，但丑姑、丑姑的，长生叫不出口。
她是人，总有自己的名字吧，长生想。
姓甚名谁，先知道这个，不仅以后好交流，说不定还能找到她家。
长生想将绮罗送回家去，或者让她的家人来认领也成，可惜……目前无果。
长生和秦牧氏认真打听过绮罗，不过秦牧氏哪管那么多？她就坚持丑姑是山神送来的。
丑姑来得急，秦牧氏刚想替长生求门婚事，就在供桌下捡到了丑姑。
丑姑是秦牧氏给她起的名字，因为丑姑当时似乎神智不清，秦牧氏和她沟通无果，就先这么叫着。
秦牧氏捡到丑姑时倒没有想着要给自己当儿媳妇，不过她也是觉得得是山神显灵了，这才送了这么个丑东西下来。
后面是丑姑自己说想嫁给长生，秦牧氏一合计，心中大喜：长生媳妇不好找，丑姑娘顶上不是正好？
天作之合，实乃天作之合。
秦牧氏是乡野村妇，说不出来“天作之合”这等有水平的词语，不过她在长生成亲后就去山神庙还愿了。
长生烧好了水就听见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果然是绮罗走了过来，拿着洗脚盆……
把热水给她舀上，再掺一些冷水，好了，可以洗了。
姑娘脱了鞋袜，露出白嫩的脚丫。
今天的水温是长生调的，所以又烫了些，一下子就将绮罗的脚烫红了。
姑娘于是在心里瞪了男人一眼。
其实这水温对长生来说已经算冷了，他的脚，只有最滚的水才能烫红。
姑娘慢悠悠地洗好脚，擦干净，布条再随手一丢，而后踩着鞋跟进了卧房。
长生将布条拿起、放好，而后倒了木桶里的水，并装满滚水，随后他脱下鞋袜，开始洗脚。
回卧房，插上门栓。
借着天上的一点光，长生看见绮罗躺在小床的正中间，睁着眼睛，看着他。
那次之后，绮罗总是十分自觉地挨墙睡，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
长生靠近床，而后俯下身子……
绮罗知道，他肯定是要将她往里推。
绮罗可不想碰他的指甲，她于是滚了一下，一下子贴上了墙。
这样的话，留下的那点空间勉强够长生并手并脚地躺下，他可以上床了。
绮罗很讨厌这种挤来挤去的感觉，最近她越发怀念和秦牧氏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了——床铺虽然同样简陋，但都是她的。
“喂，”绮罗用手指戳了两下长生，“你没钱吗？就不能换张大床？”
她有一段时间怀疑这男人是故意的，但最近已经打消这种想法了。
她现在开始评估长生的“薄产”。
长生一月二钱银子——听秦牧氏说的；
长生又不喜欢花钱——观察出来的；
这院子是租的，一月租金五十文——街坊四邻告知。
参上，绮罗保守估计，长生一月至少能攒下一钱银子。
绮罗知道小院的事，不过那时候她还不在。
可就当长生又从头开始攒钱，这么几月下来，手上怎么说也有五六钱了吧？所以绮罗绝不信长生没钱。
“喂！”
长生好像要睡着了，绮罗于是一下子有些生气。
“和你说话呢，醒醒！”
绮罗拿手指狠狠戳着长生，就像那蜜蜂刺人似的，她不信长生还能睡着。
她最近很肆无忌惮，肆无忌惮地欺负着长生。
但是，忽然，她的手被抓住了。
手腕被牢牢抓着，怎么也挣不开，是长生在抓着她的手。
“怎么？”绮罗鼓起勇气，“你还想打我？”
她在赌，赌的就是长生心中的懦弱，她不信他敢打人。
长生将她的手攥得生疼，绮罗的声音渐渐带了一丝急促，“你放开，你放开……”
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扯她，结果就是两只手都被抓住了。
她又拿脚踢他，结果就是脚也被他压住。
她渐渐害怕了。
黑夜降临的那一瞬，长生像换了个人似的，仿佛老实懦弱不再是他的本性。
他跨坐在她身上，单手攥着她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
他的长发垂了下来，掉在她的脸上，月光照进来，将他的轮廓打在墙壁上。
“你叫什么名字。”
长生的手越攥越紧，绮罗疼极了。
她咬着唇，有点想哭，但是她知道，泪水永远只在对你有怜悯之情的人面前有用。
许久的沉默……
“好……你不说……”
长生看着她，或者说看着身下那个模糊的影子，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或是什么旁的情感。
绮罗此刻同样看不清长生的表情，但她已经哭了。
她咬着自己的唇，牢牢地将自己的音色限制在喉咙内。
窗外，夜风吹动着树娅，时不时地传来“沙沙”声，窗内，两人间衣物摩挲的声音更加急促。
夜风一直吹……
但它终于也吹累了。
身下的女孩，对长生来说，既像块木头，也像块泥巴。
而长生……
长生甩开绮罗，快步下床，抽出门栓，径自走出了卧室。
绮罗躺在床上，衣衫凌乱……
“哼……”她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嘟嘟囔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明显的鼻音，“什么嘛……”
院子里，月光如水一般。
长生沐浴着月光，月事带也是，长生看着月事带，月事带也看着长生。
他听到了屋里女人啜泣的声音。
长生吐了口浊气，找了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坐了下来。
秦牧氏不给他开门的那晚，长生尚且还能回到这个院子，但现在……他还能去哪呢……
绮罗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但她一觉醒来……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
“夫君……”
绮罗起床的时候长生正在院子里洗月事带，她看着那一片片被洗得清清爽爽的月事带，忽然觉得长生十分伟大。
“夫君……”叫一遍长生没有回应，她只好再叫一遍。
“夫君……”绮罗锲而不舍。
长生本来继续当着自己的聋子和哑巴，但显然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聋子和哑巴。
“什么事？”洗完手里这片月事带，长生抬头，皱着眉头看着绮罗。
女孩的表情十分奇怪，这本该是个十分可爱的表情，然而现在放在她那张人憎鬼厌的脸上……便只剩一种委婉的奇怪了。
“你过来。”
女孩冲他招招手，语气带点恳求。
她虽然长得丑，但眼睛倒是漂亮极了。
她开心的时候，眼里好像盛了闪亮的星星，而现在……长生好像看到了她眼底的若有若无的窘迫。
长生叹了口气，用血水洗了一下手上的皂角沫，认命了一般朝绮罗走去。
绮罗扭捏了半天，最后别过头去，非常别扭地说：“我来月事了。”
“床铺弄脏了？”
长生闻言直接进了卧室，果然，那洗得发白的绵被单上此刻被暗血浸染了好几处。
长生什么都没说，麻利地开始收拾床铺，该洗得洗、该晒得晒。
绮罗站在一边看着长生忙进忙出，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