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绮罗霓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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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水粉，绮罗霓裳。”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总之好像有这么一句话存在在长生的记忆里。
这句话是如此地深刻，以至于长生很喜欢用这句话的标准来打量每一个女人——仿佛女人就天生为这八个字而活。
而以这八个字为衡量标准，绮罗很明显连及格都没有。
在绮罗这，“胭脂水粉”的作用甚微，“绮罗霓裳”倒也许能将她装点一两分。
因此长生越想越觉得，若绮罗往后由他照顾，倘若能在后者上能有一两分的长进，那自己便也不算亏待她。
“不如叫‘绮罗’？”就这样，这个主意闪现了出来。
“绮罗”一来好听好记，二来也是提醒长生要善待绮罗。
只是长生是这样“美滋滋”地想好了，绮罗那厢却只是干瘪瘪地撇了一下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下轮到长生弄不明白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绮罗自然是觉得不好。
这和“绮罗”没关系，不论长生想管她叫什么名字，绮罗都不会开心的。
谁见过结拜兄妹给对方起名字的？
这点常识绮罗还是不缺的：名字，大部分都是由父母、老师，最不济也是长者给予。
虽然，这些绮罗都没有。
但是，她难道不能自己给自己起一个？
她又不是不识字，作甚么要“劳烦”文盲长生？
在绮罗看来，长生的这种行为就好像是往家里抱了只小猫小狗，养着高兴了，决定叫“小咪”或者“大黄”似的。
这是一种怜悯和亲近，也自带了身为主人的权威。
小猫小狗得了名字可能会高高兴兴，然后和主人亲亲热热。
但绮罗是人，她又不是小猫小狗。
她一点都不高兴。
“怎么？”长生这次难得没有看出女孩的小情绪，他心里时不时地便将“绮罗”默念上两遍，越念越欢喜，他以为绮罗也和他一样欢喜——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乍然得到了名字，难道不会欢喜吗？
绮罗小声地哼了一声，她虽然不敢名目仗胆地表示不满，但一个哼声已经挑明了她的情绪。
长生本来就细心又敏感，对这样清楚的态度，他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不欢喜。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这问题在长生眼中和爱睡懒觉差不多。
再说名字问题也实在需得“两厢情愿”才好，长生的一厢情愿在绮罗这里不受用，其实也算不得是绮罗的错。
不过牧长生这次却罕见地生气了。
“不喜欢？”
只在一瞬间，男人的威压便显现了出来，他深邃的眼珠牢牢盯着绮罗，而身子则直接遮挡住她所有想逃跑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绮罗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呵……姑娘心里猛地冷笑，她竟然怕了？她竟然会怕牧长生？
“对啊，怎么了？”天生的叛逆心使然，绮罗没有选择退让。
她睁大眼睛，将长生的目光使劲瞪了回去。
“我，绮罗，生来可不是为了委屈求全的！”
不对，绮罗想，为什么要叫自个“绮罗”？她明明不喜欢这个名字。
不过绮罗暂时也没有名字，所以她若想称呼自个，除了“绮罗”和“我”外，也没有其他称呼了。
那就现在想一个！绮罗想。
只是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
漂亮的名字不是没有，草率的名字也不是没有，可绮罗既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漂亮”，也不想随便迁就“草率”。
啊……绮罗终于意识到，除了“绮罗”，她现在并不会有其他的名字。
长生盯着绮罗，只见她的眼神几经变换，而后变得落寞而且委屈。
长生没有心软。
“既然如此，”他一把扯过女孩的手臂，“我教不了你，你走吧。”
他提着女孩，就像老鹰提小鸡似的，一把提到了院门外边。
绮罗的手臂被扯得生疼，而且一路上她的脚几乎没有沾到地面，只在最后才被狠狠地往地上一丢。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长生退回院子里，关了院门。
绮罗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她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都好地结拜兄妹了，这会却如此毫不留情地将她丢了出来。
看着紧闭的院门，绮罗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去敲门，但她很快意识到那样做实在太贱了。
“贱……”
绮罗默念着这个字。
周围时不时地走过几个路人和邻居，绮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故意挡住了自己的脸，然而这只换来了更肆无忌惮的嗤笑声。
呵……真贱……绮罗心想。
本来她高低也要让那些人也感受一下来自她的恶意，不过现在……她忽然觉得好累。
天地之大，无处可去，说得便是绮罗现在的感觉吧。
她回头，恶狠狠地看向那些嗤笑她的人，然而她的反击太脆弱了，连妇人怀里的孩子都没法吓哭。
他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恶狠狠的她，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可不能再站在这里了，绮罗想，因为她下一秒就可能哭出来。
长生在院门这头听到了几声委屈的哼哼，和一阵急促的快跑声，而等他开门的时候，绮罗早就不见了。
邻里之间就都围着他，仿佛在赶下一场的表演。
“我娘子呢？”
这是长生第一次这么称呼绮罗，但他说得十分自然，仿佛已经说过千次、万次了似的。
邻里将手一指，露出一点微笑。
长生稍微感谢后，也朝着巷口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是长生第一次展露自己的控制欲，起因是名字。
长生一路跟着女孩，他看她被众人的目光打量、嘲弄。他心情诡异地愉悦起来：看吧，除了他，还有谁要她？除了他，她还能给谁？
“绮罗……”
“绮罗……”
长生心中默念着“绮罗”二字，越念越觉得这个名字顺口。
天黑了，绮罗蹲在石桥边，长生就站在她面前，只需她抬头，就能瞧见男人的膝盖。
天黑了许久，长生才第一次蹲下身子。
“绮罗，”长生开口，“回家吧。”
他是让“绮罗”回家，绮罗心想。
她心里觉得桥洞比长生口中的“家”好，但无奈身体却一点经不起磨砺。
长生就好像一条冬眠的毒蛇，她起先不知道这是条毒蛇，于是傻乎乎地凑过去，以为她们两个能互相依偎着过冬。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是条毒蛇，他有许多毒汁，他还会咬人。
她就是被咬了才跑出来的，难道现在还要选择再凑过去再给他咬？
不，绮罗没有那么傻。
她很想说：“不，我不回去。”
但她又能去哪呢？
无处可去……
绮罗盯着眼前的三寸之地，犹豫了许久，最终作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
“好。”她瓮声瓮气地说，并且沉默了许久。
许久。
绮罗低着头，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她猛地一抬头，眼前哪有人？她所以为的某人的脚尖，其实只是一片不被月光触及的黑影。
“哈……”
夜风一吹，绮罗的心都凉了半截。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若是这次回去了，只怕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绮罗心想。
*
院子的门，绮罗一敲就开了，今天没有晚饭。
“我饿了。”绮罗说。
长生正在烧洗脚水，没有理会绮罗。
“我饿了。”绮罗说得很委屈。
长生还是没有理会。
洗脚水烧好了，长生泡了脚便回了卧房，压根没有理会绮罗。
天黑成这个样子，绮罗宁可睡觉也不想自己动手做饭吃。
眼见着长生回了卧房，她于是一个激灵也跟了进去，没有洗脚。
长生落下插销，自己倒下就睡，还是压根没有管绮罗。
姑娘于是也只能默默睡觉，在这院子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天，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乖，像只小鸡仔。
*
绮罗这晚睡得并不好，她又是哭又是饿得肚子疼，折腾了大半宿才终于安稳了一些。
按理说，第二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行的，然而这次却在天蒙蒙刚亮时就被长生叫醒了。
“起床、起床。”长生晃着她的肩膀。
然而美梦正浓的绮罗并不可能那么快地清醒过来，而且主观也不想。
绮罗的内心是很委屈的：她都已经让步了，长生还要怎样？
所以她就故意装睡，明明已经被烦地睡不着了，可就是闭着眼睛。
“起。”男人抓着她的肩膀，话音十分严肃。
绮罗就是拿出耍赖的态度：反正她就是不起，长生能怎么着？
然而刚想到这，绮罗一下子联想起了自己吃过的五下竹条。
不能吧？绮罗心中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在这时，长生也似乎终于放弃了“叫醒”她的想法，听脚步声，他已经拔开插销出了卧房。
这时候，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姑娘一骨碌爬了起来，刚睁眼就看到了拿着竹条的男人。
“你干嘛！”她十分气愤，“好好说话不会？一天天地就知道打人！”
话虽如此，绮罗还是十分麻溜地从床上滚了下来，并且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绮罗霓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