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夏江】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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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5日。
夏连枝到美国进行封闭式会议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也就是说，江愿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见过夏连枝，也没听过他的声音了。
好在夏医生原定计划四月八日回国，离这个日子也没几天了。江愿倒也不觉得这半个月很难熬，两位大忙人在一起生活，亲热的时间本就不多，甚至比上学的时候还要少。
江愿最近刚跑完北方的勘测任务，今天又被教授叫到实验室开一个紧急小会。他累得不行，但还是提前十分钟到达实验室，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发呆。
教授步履匆匆地闯入实验室，看到江愿十分惊喜：“诶？太好了，小江，你已经到了啊！快，来帮我整理东西和资料，今晚我们要一起飞一趟S市，有个紧急任务。”
江愿看到教授的身影登时收起手机站起，听到这句话却犹豫了几秒，但还是答应下来。
教授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问题，教授。”江愿踌躇道，“就是......咱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次不会很久，就一天半吧。”教授笑了，“怎么？是不是小夏要回来了？”
江愿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才发现，距离他和夏连枝再次相遇好像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这一年以来就算实验室里的同门对他们之间的故事闭口不谈，那单凭夏连枝屡次停留在研究所楼下的汽车，教授也早该对此了如指掌。
而江愿谁都不想瞒，只要有人问，他就敢说，无一例外。
“嗯，他八号回国。能来得及。”江愿笑道。
“咱们到那边也是封闭式任务，需要上交电子产品。”教授提醒他，“你最好先跟他交代好。”
江愿点点头，但还是什么都没发。因为自己四月七日中午返程的机票出票信息已经发到了手机上，他想直接在机场等着，等夏连枝凌晨的飞机落地。
惊喜这种东西，早在十六岁那年他就收到过了。不知不觉，八年都过去了。时间就像指间的流沙，堆砌在一起时细腻，而漏下过后是松散。要想在成堆的沙砾中寻出什么，早就没有之前容易了。
自己还欠夏连枝一个，江愿想。
江愿踏上飞往S市的航班后，北京市迎来了今年春天的第一场倾盆大雨。雨纷纷的时节悄然离去，飞机落地后，这个世界俨然迎来了属于四月六日的黎明。
江愿关机将手机上交后便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但他没有料到，与此同时，夏连枝提前从美国返回首都的航班落地，冥冥之中，两个人的轨迹在空中上演了一场擦肩而过。
出租车稳稳地停在了独栋别墅的门外。夏连枝推着行李箱动作极轻地按指纹开门，生怕把还在楼上睡觉的江愿吵醒。这些日子，哪怕江愿和他联系不上，但还是乖乖地将每天的行程全都报备给夏连枝。
夏连枝看了一路这单向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止步于昨晚。他知道小家属最近很累。难得有一个早上不用早起，一定很需要一场充足的睡眠和一顿丰盛的早饭。
检查好冰箱的食材后，夏连枝才洗了洗手准备上楼看看江愿。
可是走到楼上，他才察觉不对。卧室的门是开着的，窗帘也没拉，被褥整齐干净，屋内空无一人。只能透过窗户看清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珠，看见青色的天空，和房前被雨打得狼狈的樱花树。
人不在，也没有一点消息。夏连枝的目光驻留在窗外的天空处很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江愿拨了电话。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淡。
通话响铃许久，最终被冰冷的机械女声打断。窗外雨声逐渐覆盖了听筒内“已关机”的播报。夏连枝关掉了手机，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顶着暴雨出了门。
车停在了研究所门口，溅起一片水花。保安早就认识他的车，知道这位夏医生外冷内热还疼对象，以为他是来接对象下班的，便二话不说放他进去了。
夏连枝打的还是保安大哥塞给他的公用雨伞，身上黑色男士风衣早就在出门的时候被雨打湿了好几处，至此风尘仆仆地赶来研究所办公室，敲门时还把许桥和陆呈吓了一跳。
“夏医生？”陆呈看见夏连枝此时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的办公室，手上下意识挠了挠头，乐呵着说，“这么大的雨怎么到这来了？有事吗？”
许桥觉得自己一定指不上陆呈宛如钢管的大脑，他光是看着夏连枝这幅罕见的鬼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拉开陆呈解释道：“小愿和教授去S市出差了，是封闭式的，所以不能用手机。夏医生，你别着急，酒店地址我发给你，但是你很可能进不去......”
“麻烦你了，许哥。”夏连枝微乎其微地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启动了汽车后，直接打开了车载导航。想也没想地在暴雨中驶向高速入口。
这一开就是十三个小时。一千多公里的路途中，雨天断断续续。在雨季，似乎每个地方都密布着阴云。让人不愿意抬头看。压得他胸口难受。
一路上，夏连枝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事情。大部分都是他们还在上高中时保留得完好的剪影。似乎是那段时间的美好过于饱和，以至于后来的当头一棒堵住了所有人的呼吸。越想越有些缺氧，夏连枝将车窗开了个缝，几滴雨扫进来刮在脸上，冰冷刺人。
这算是不告而别吗？
其实是不算的。夏连枝很清楚这一点，哪怕是七年前，江愿都没有玩不告而别那一套。可是他却越来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无论现在的时光有多么安宁平和，自始至终，夏连枝还是不能和过去的事情和解。
晚上八点钟，夏连枝赶到江愿所在的酒店。算是巧合，酒店刚好是图夏产业之一，想要行点儿方便也容易。经理一眼就认出了他，帮他拿来干净的冲锋衣外套和裤子。最后，夏连枝还找经理要了个口罩和鸭舌帽。
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站在酒店大堂外，融进了漆黑的雨夜中。只有口罩是白色的，看上去有些不搭调的瞩目。
夏连枝看上去十分有耐心地站在房檐下抽烟，两个小时，抽完了身上剩下的大半盒轮季。这烟在S市不好买，就又找跑腿下单了两盒薄荷双爆。
这个天气，这个时间，街上来往的行人少之又少。除了酒店进进出出的员工，没有人知道这个角落早已被薄荷气息覆盖。雨是凉的，空气是凉的，吸进肺里的烟雾是凉的，就连夏连枝的双手，现在都是凉的。
凌晨一点，江愿和研究小组的一行人才从停在酒店门口的商务车上下来。夏连枝坐在酒店大堂的角落处打量着他的身影，看上去疲惫至极。拿着实验报告的手指有些发白，S市因一场雨气温骤降，显然江愿来得匆忙，根本没料到这一点。
等到众人都上了楼，大堂经理将走在后面的的江愿拦下，给他指了指夏连枝所在的方向。
夏连枝帽檐压得很低，盖上了整双眼睛。江愿第一眼没认出来，但又听见大堂经理让自己跟着他走。江愿凭着一种直觉靠近这个一身黑看上去十分可疑的人，却一直止不住自己的步伐。
总觉得有一种很陌生的熟悉，就像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味道，不太熟悉的那种薄荷味，还交缠着一股很久没闻见过的烟味。
江愿跟着夏连枝走入了一条独立走廊，夏连枝在一扇门门口停下。江愿望着他的背影，终于试探着问道：“夏哥？”
眼前一身黑的人没给出任何回应，刷开房卡进了门，这是一间最高级的套房。落地窗上满是雨珠，将灯火通明的远方尽收眼底，甚至能清晰地看见S市的外滩。
但房间内很安静，静到能清楚地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夏连枝转过身，压低帽檐，扯过江愿手里的文件丢在床上，迅速回过神将人推倒在落地窗边的软沙发上。他力气很大，江愿的后脑直冲玻璃，又被夏连枝冰凉的手恰到好处地挡住。
江愿被这一下儿推懵了，但他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他越来越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夏连枝。
“夏连枝，说话。”江愿严肃道。
种种反常接二连三地扑向自己，江愿也有点儿恼火，一把掀了眼前人的鸭舌帽，直勾勾地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眼，从漆黑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复杂情绪，江愿的情绪慢慢地由愤怒转变为了惊讶。
夏连枝呼吸声很重，一只手按着江愿肩膀，另一只手缓缓从江愿后脑勺处撤出，扯下了自己的口罩。一股薄荷味逐渐泄露，萦绕在两人之间。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想让我说什么？”夏连枝在江愿讶异的目光中用气声问，“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
江愿现在觉得自己确实理亏，仔细想想就知道夏连枝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了。好端端的惊喜被自己玩成了惊吓，一时间无话可说。但他还是觉得夏连枝这次做事冲动：“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
江愿觉得自己一股血快要从脑袋顶上喷出来：“我查了天气预报，北京雨也很大，这么大的雨，你敢一个人疲劳驾驶开十几个小时车过来？”
江愿想都不用想，看见夏连枝眼底的乌青，就知道他这半个月压根儿没有正经休息过。
夏连枝不想听他多说，直接用嘴唇堵住了江愿滔滔不绝的话匣子。江愿像是突然吃了一嘴薄荷糖，靠在冰凉的玻璃上，不知不觉就泄了劲儿，闭上了双眼。双手环住了夏连枝炽热的脖颈，微微抬头和他接吻。
......
夏连枝杂乱无章的情绪堆砌了很久，远远不止这一晚上。但他依旧处处考虑着江愿，任何动作都生怕摔了精美瓷器似的怕他疼。
窗外雨珠从江愿背后滑落，被外滩的光映得像宝石。
“你是不是忘了？”夏连枝将额头抵在江愿的肩膀上，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
“对不起。”江愿颤抖着喘息，用已经回温的手从夏连枝的脖颈捋到头发，轻轻揉着，然后向他道歉，“我不知道......我本来想七号晚上直接在机场等你。”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江愿说，“我不会这样做。”
夏连枝还埋着头，听见这句话，随即沉声道：“你确实没这样做。”
江愿觉得自己喉间都哽了一下，他本就敏感，所以几乎是秒懂了夏连枝话里的意思。
没等他再开口，夏连枝又说：“原谅你了。”
“夏哥，我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愿轻吻他脸颊侧的发根，缓缓道，“不管是遇见，还是重逢，都值得被留念。所以，别害怕。”
别害怕。
谢谢你找到了我。
而我，也找到了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夏江】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