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公主（小改）》唐弯

21、（二十一）街头施针

　　金玉皱眉思索一番，宫中的事，她不想插手，容妃势大，想来也不是善与之人，或者稍稍给点提示，她便会自理。
　　对那药渣有了主意，便继续在花园游走，花荫下反倒有凉意呢。不确定林鱼鱼是否真的会找到“证人”回来，但，在附近等上一等总是应该的。想到那女孩子突兀的来又突兀的走，好笑之余，也有些艳羡－－自由呵。
　　不经意一抬头，正好看到屋檐上落下两条人影。其中一个娇娇小小，咦，正是林鱼鱼，她竟是把皇宫的屋顶当路走了。而另一个，看清后略怔：那不是朱赤吗？
　　林鱼鱼站得高望得远，早看到金玉。她远远开始叫：“妃妃妃妃，吾来也。”说完人早站定在金玉面前。马上转头对朱赤：“好了好了，汝就说吾真是药王之王小药王吧。”
　　朱赤看清金玉，哑然失笑：刚才还在奇怪这宫里哪个妃子会与小丫头缠杂不清，原来是她。拱手作揖道：“玉嫂嫂，好久不见，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这人，倒真在关心她的。“都还好，习惯了。你呢？事情办得顺利吧？”
　　林鱼鱼眼睛又瞪大了，惊讶莫名：“呀呀呀！汝等认识？”垂首想了片刻，再抬头已是一副了然：“也对，皇帝是汝表哥，妃妃是皇帝夫人，汝等是亲威咧！呵呵呵，吾还是绝顶聪明，尚未近猪者赤，近赤者猪，幸甚幸甚！”又自我陶醉中。
　　朱赤伸手，一个暴粟甩过去：“鱼者愚也，孺子不可教也。”回过头对金玉解释：“家教不好，玉嫂嫂不要见怪。”
　　哈哈，真好玩的人呢。金玉忍不住就笑出来，拉过林鱼鱼的手：“好了好了，不要跟朱侯爷一般见识，朱侯爷的家教不适合鱼鱼，不要理他就行。”
　　朱赤没想到金玉和林鱼鱼凑一起了，而且还说出这种话来。想笑笑不出，哭嘛太严重，只好又是哭笑不得：“玉嫂嫂，你这就反戈相向未免太快吧？怎么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长点啊。”
　　林鱼鱼有人撑腰，下巴扬得高高：“嘻嘻，妃妃喜欢吾，不喜欢汝，汝就认命吧。”至于为什么拉朱赤来的原因也忘光光了，眼珠一转对着金玉说：“妃妃，这皇宫里一点不好玩，不如汝和吾出外面逛逛？”
　　出外面？金玉心中一动。整日待在宫中糊涂过日，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一直具有极大诱惑力。想起来灿月国时，即使是山林，得了机会都要去走一走，更何况这热闹非凡的天子脚下。
　　可是，可是她能吗？
　　林鱼鱼的目光澄净而热切，狠狠希望金玉点头。单纯的女孩呀，她定不知一个妃子出宫是多么艰难的事，更别说自由“逛逛”。唉，出宫，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念头如此强烈，金玉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好。”
　　朱赤吓一大跳。他没听错吧？她说好？急道：“玉嫂嫂，不行的，私自出宫是大罪啊！”
　　金玉本来还有顾忌，说出那个好，心里头反倒安稳了，她笑：“这宫里头，只要皇上不突然找我，谁会留意我小小失踪一会呢？至于皇上－－”朱赤怀疑自己有了错觉，怎么觉得金玉眼神也有了“算计”光芒？
　　金玉顿一顿，真的算计朱赤：“至于皇上，朱侯爷刚刚回朝，皇上自然有许多话与侯爷说，侯爷好好陪皇上就成。”
　　轰隆隆－－
　　朱赤一阵耳鸣。老天，还安排他做从犯了。
　　林鱼鱼在旁猛点头，大力支持金玉说法：“对哉对哉！汝这就好好说话去，拼命说死命说没话找话也得说，一定不给皇帝有空找妃妃！啊还有，身上带钱没？给点花花，别心疼，回来给汝带点什么吃的就是。”吩咐完毕，转向金玉：“妃妃快去换套衣服，这些金银珠宝掉了不得了，皇帝心疼。”
　　好，就这样定了。
　　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裙，骗结儿络儿说去别处走走，就与鱼鱼东躲西藏飞出宫。她倒是不想把自己的轻功瞒着鱼鱼，只让她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哪怕朱赤也一样。林鱼鱼心思单纯，自小接触的人又都本事多多，丝毫不觉得一个妃子会轻功出奇，一口应承下来。再说了，这个同伴不用自己抱着走，她高兴着呢，哈哈。
　　不过，她们高兴得也太早了。来到街上一看，傻眼－－正是午时，太阳热辣辣蒸人，虽然各家商铺都开了门，街上也稀稀落落还有摆摊的在勉力支撑，但逛街的人－－实在没几个像她们两这么傻。唉，好没气氛哪！
　　林鱼鱼嗖一下飞过来，嗖一下飞过去。这是一条小巷子，两边高墙大树，还算稍稍阴凉，林鱼鱼逛得没劲，就拉金玉到这里来避太阳了。巷头巷尾来回几趟，林鱼鱼忽地停住，两眼哀切望着金玉：“妃妃，我肚子饿了耶。”
　　金玉也怕晒，站在巷口望外面的街。虽然没想像中那么完美，不过，出来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啊！各式各样的人，各有各神态各有各动作，或安然或惶急，全是真实世态人生。没人盯着你讲究进退得宜，心情好了当街唱歌也无防，看见喜欢的东西，有钱可以买下，没钱可以看够再走。这些都是幸福，皇宫之外、她所缺失的幸福。
　　鱼鱼的哀怨让她回神，立刻抓到重点字句：我？那鱼鱼可是说我？止不住笑了：“这回怎么知道用‘我’了？”
　　林鱼鱼翻翻白眼，唉，美女就是不同，连白眼都别有风情：“你以为我喜欢用臭吾臭汝呀？还不是臭猪猪一天到晚念我不斯文，我是气不过才硬着舌头说啊！现在不用装样子，当然还是用我舒服。可怜的鱼鱼！”
　　“鱼鱼，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说，朱侯爷要念就让他念去。”
　　“嘿嘿，才不呢！妃妃你以为他听着就舒服过我啊？记得刚开始时我说一次他皱一次眉，这才弄的我非说不可。哈哈，好好玩，我要一直说到他不敢念为止，看谁利害！”
　　这鱼鱼，原来还有这么“深沉”的算计在里面。不管她了，金玉冒出个主意：“好想试试街边卖的小吃，不如我们分两个方向走，把这条街所有的小吃都买回来，然后在这里吃？”
　　林鱼鱼大大同意，多有意思的吃法：“好呀好呀！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妃妃真利害！”摆摆手，嗖没影了。
　　果然说风就是雨。金玉笑笑，出了巷往右边走去。幸好沿街店铺都有屋檐，挡了些毒日。看到的第一个小摊卖煎饼，油乎乎地，金玉撕一小块放进嘴里，被烫个措手不及，差点直接吐出来。好容易在舌头上打几个滚，吞进肚子，又好气又好笑。可是好好吃，要了两个，拿出碎银付帐，愁得摊主直打揖要铜板。金玉爱莫能助，摊主东拼西凑总算找出钱。
　　又看见有红豆糕。卖像不算精致，用一个圆形模子印出，边边角角有些缺漏，颜色红得吓人。尝了点，粗粗沙沙，别有一番风味嘛，也要了两个。身上一堆散银，这回付帐方便多了。
　　再走过去，又见到有冷豆腐花。这个难办，没法子带，只好自己尝了小半碗，嫩滑嫩滑，决定一会拉鱼鱼来吃。隔壁一溜摆开各种蜜饯，金玉本来嫌它甜，但想到出来一次不容易，还是凑齐一包。望过去，一路卖东西的小摊三五步一个，心里忍不住大叹：怎么尝得尽呀！
　　忽听远处有人惊呼：“他爹！你怎么了？他爹，你别吓我啊！”有什么倒地的声音，继而一阵哭声。周围早有人引颈相望，金玉循众人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丈开外有株大榕树，树下一口古井，井边站着围了三四人，地上一个打赤膊的中年男子歪靠在井沿，一个妇女扑在他身上惶急无助，两人侧边堆了担柴。围在旁边的人也跟着急，有人说：“快找张大夫去...”，有人说：“大热天的刚打完柴怎么能就冲凉水呢？”，有人说：“这样子是抽筋，快给他扭扭手脚...”
　　金玉犹豫一下，便跑过去，将东西放在一边道：“让我瞧瞧。”那妇人六神无主，也不管来人是谁，忙抓住金玉：“姑娘，姑娘，帮帮我，他爹不能有事啊...”
　　金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几支针。针是绣花针，比医师用的自然粗些，拔出后针眼会红，长度也嫌短了。但此刻只好将就用用，连扎几处大穴，推宫运气。《神针谱》记载的多是如何运气发针修为，对医疗方面几乎没有提及。幸好金玉平时乱看书，对医书也略有涉略，所以止血、抽筋之类的小问题还难不倒她。要不然，那次姬烨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半晌，男子恢复过来。妇人喜得连声道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姑娘是好人，奶娘会得上天保佑的...”双手在身上乱掏一阵，不由尴尬道：“不过今日本指望卖柴换盐，出来没带得钱，这可如何是好？啊，不知姑娘住哪里，明日一早就叫俺娃送筐鸡蛋过来，都自家鸡生的...”
　　金玉何曾被人这般道过谢，略略发窘，忙打断妇人：“不用不用，小事一桩，我是过路人，一会就离开。”
　　“看姑娘这般神仙人物，原来真不是住这里。”妇人取了头上的发钗，硬塞到金玉手里：“身上就只有这钗还值两个铜钱，姑娘千万不要嫌弃了。”
　　钗是铜钗，颜色稍有脱落，做工也粗糙不堪，但看妇人郑重模样，好像这便是金子打造的。推脱的话再说不出，悄悄往妇人腰带上塞了一块碎银，把铜钗收下。妇人一心顾着丈夫，根本没发现腰上多了东西。
　　经这么一耽搁，便没再去看吃的东西，急急走回小巷。手里捏着那支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似乎，自己的存在第一次得到肯定，也，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别人有意义。
　　其实不是第一次救人，但上次，那个树林，她的心是凉的，她的悔意远远超过一切。而这次不同，一个普通的男人因她银针醒来，一个平凡的妇人喜出望外，一个正常的家庭得以保持。在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在他们而言，却是一场灾难的避免。
　　呵，如果，如果可以，她情愿抛弃锦衣玉食去风餐露宿，将“举手之劳”做上一生，至少，她活过一场，不再是皇宫里一个无用的弱女子。
　　若有所思回到小巷，林鱼鱼也后脚跟到，战果辉煌，带回的东西多出金玉三倍有余。金玉买的东西她全买了，其它如茶叶蛋、玉米饼、炒黄豆、蒸肉团...利害，怕是一街都买遍了。她笑得得意：“我就知道你不会买多，嘿嘿，我吃很多的，开吃开吃。”边说边动手。
　　金玉学她把茶叶蛋在墙根敲了敲，剥壳。好稀奇，还没见过有壳的蛋呢。吃了一口，香。边吃边道：“鱼鱼，如果你没事做的话，教我学学药理行吗？”
　　“好呀，反正我有空的很，师父只让我‘闯江湖’，怎么闯却不说，气啊。”林鱼鱼把整个蛋塞进嘴巴，恐怖，居然塞得进。
　　“制药那些我是学不来了，只能学学药性，比如说什么病用什么药，用多少。对了，你知道针疗吗？”
　　“用药绝对没问题！针疗嘛...”林鱼鱼苦了脸，“我知道些道理，但我不敢给人扎针啦！师父逼我也没用，我就是怕针会扎到自己嘛...”
　　“那也行。我们吃完就回宫试试好不？”金玉大喜，也学林鱼鱼说风就是雨。
　　“别别！”林鱼鱼一急，差点让蛋黄噎着，忙全体硬吞进去：“妃妃不要嘛，刚才卖蛋的老板告诉我，到了傍晚这里有夜市，哗－－”声音拉长，眼珠子闪闪发亮：“夜市咧！你看，那里那里那里...”一连点了巷子外十几处：“都会摆上摊子卖东西，吃的玩的看的全有！而且逛街的人呀，有这么这么这么...”用手划了十几个大圈：“这么多，你挤我我挤你，什么人都看得到！妃妃呀，就晚上再回去好不好？”
　　夜市？听起来真的很有意思。金玉被催眠了，唉，难得出来一次，就放纵一回也不为过吧？反正皇宫不远，一会就能回去。只要皇上不找人，根本没人注意她。
　　于是点头。
　　呵，就让我，放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