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如意》妖妃兮

8、厌恶（修）

　　空旷的院子中因覆盖过雪，如今融化后被清刷，石板露出干净漂亮的纹理。

　　一个穿着灰白色衣裳，身影瘦小，面容白净的少年蹲在地上。

　　他垂首，神色温柔摸着白猫的后背，唇边挂着笑，像是误入凡尘的小神仙，羸弱的身子有一股易碎的破碎感。

　　从未见过这般惹人怜惜的漂亮少年，看得师知苧怜悯心四起，想去摸摸他的头。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小孩？

　　“是不是很好看？”师知苧扒在墙角偷偷看着，还不忘问沈长生。

　　“……”

　　“难看，丑死了，好恶心。”

　　沈长生站起身退后一步，姿态骄纵，满脸都是打人心底的厌恶，吐出来的话也不讲情面。

　　师知苧认识的沈长生，脆弱，柔丽，尽管大多数的时候冷漠，但是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展示过这样刻薄的一面。

　　师知苧神色好奇地转过头看着沈长生。

　　“你认识？”

　　“不认识。”沈长生厌恶的移过眼，暗自决定那只狸儿再也不要了。

　　“啧啧，真冷漠啊，沈娇娇。”师知苧感叹。

　　沈长生回过神才想起身边的是师知苧，当下白皙的脸转为粉红，增添了五分好颜色。

　　大约也是少年人见到讨厌的人，有意为之下意识的动作。

　　为了掩盖自己失控的情绪，沈长生仰着头，姿态高傲，直接从墙后走出来。

　　“脏手，放开它。”

　　听到声音沈意奴抬头，看见沈长生瞬间瞳孔剧烈一缩，显然她产生了惧意。

　　除了送吃食确保他还活着，无人注意他被关了一个月。

　　才出来的那几天，他险些连路都不会走，还好有鸿实扶着。

　　当时鸿实还怕怕地讲：“我都不知道，你小子这么大胆子，竟然跑到小姐的寝居去了，还和小姐打起来了，更加没有想到，你只被关了一个月，而不是打死丢乱葬岗，长命的人哩。”

　　面对鸿实的一连串问题，沈意奴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彼时心力交瘁。

　　沈府这些人的态度让他看清了不少真实。

　　一个月被关在暗不见光的地方，当时他完全的与外界隔离，眼睁不开，脚不能走，养到现在才缓过来。

　　幸而他的身体向来好，养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

　　刚才这只小狸奴跑过来围着他直叫，让他想起以前他也养过一只白狸奴，刚才蹲下来，将手中从厨房拿出来的鱼干递过去。

　　果然小狸奴就是想要吃这个才寻来的。

　　沈意奴笑着摸着小狸奴，小狸奴也乖，安静抱着鱼干吃着。

　　蓦然听见身旁传来声音，他本以为是其他人，没有想到会是沈长生。

　　此刻的沈长生比刚见面的时候要冷静得多，唯独眼中依旧掩饰不住明显的厌恶。

　　那似看一眼都是施舍的高高在上眼神，刺痛了沈意奴的心。

　　在沈长生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在变得僵硬。

　　如果要形容此刻的他，那就是一只浑身警惕的白狸奴，浑身的漂亮毛发都是竖起来的。

　　沈长生冷笑的走向沈意奴，管他毛是竖起来，还是耷拉着的。

　　她居高临下的睨望着沈意奴，像是被高供神龛上的高贵神像，红唇审判地吐出两个冷凉的字。

　　“恶心。”

　　两个字包含了无数的恶意，以及对于下等人的轻蔑。

　　沈意奴平静的表情浮起一丝难堪，他早就明白沈长生对自己的厌恶。

　　沈长生看一眼他，只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冷哼一声，懒懒地指着白猫：“猫，我的。”

　　然后觑着沈意奴：“丑八怪，滚。”

　　沈意奴从未被人这般侮辱过。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分明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讲出来的话一个字比一个的难听。

　　沈意奴抱起猫不动，蹲在地上和她僵持着，像是要同她暗争一般。

　　很好，这个丑八怪学会反抗了。

　　沈长生勾起冷笑，抬起手，想要对着这张她厌恶得夜不能寐的脸狠狠打下去。

　　看着袭来的掌心，沈意奴瞳孔微缩，别过头闭上眼睛，双手握拳不动。

　　“沈娇娇，你好凶哦。”耳畔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脸上的痛迟迟没有来，沈意奴睁开眼睛，见凶神恶煞的沈长生举起来的手，被一个青衣的少女抓住。

　　少女侧首眺望他安抚地一笑，不见得有多么的绝色，胜在气质舒服。

　　师知苧握着沈长生的手，揉了揉安抚，心中忍不住感叹。

　　沈娇娇平日里温柔得跟水儿似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凶的一面，这么好看的小少年都下得去手。

　　“乖，不要生气。”她温和地安慰。

　　沈长生的手不情愿地被板下来，同时俏生生的脸却也跟着扳起来。

　　虽是听了话，但却抿唇不讲话。

　　师知苧松开她的手，看向地上蹲着的沈意奴，蹲下和沈意奴对视，然后伸出手。

　　“小可怜，这个小白猫，是姐姐们的，还给我们可好？”

　　姐姐……

　　沈意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身后，倨傲冷然地觑他的沈长生。

　　尽管沈长生脸上毫无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厌恶和不屑，尤其是对‘姐姐’两个字的轻蔑，仿佛在对他说他不配。

　　沈意奴收回视线，沉默地落在一脸善意的师知苧，缓缓将狸儿递给师知苧。

　　师知苧抱着猫站起身，转身摸了摸，顺手沈长生的头安抚道：“乖啦，沈娇娇，都多大了，还闹小孩脾气。”

　　得了好友的安抚，沈长生才缓和脸色，但依旧闷闷不乐。

　　师知苧怕沈长生又故意找人麻烦，便推了一下她道：“沈娇娇，走啦，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沈府搭的戏台子吗？”

　　经由这般提醒，沈长生才想起来。

　　“别让我再看见你碰我的东西……”沈长生面含厌恶冷嗤他。

　　沈长生是准备了戏班子，在沈府搭戏唱演，没有再计较沈意奴的事，顺着师知苧离去。

　　光线柔和，将两人的背影拉得越来越长，直至不见。

　　少年半蹲在地上，望着沈长生离去的背影，眼中漠然寒骨，不加掩饰地乖巧掩藏，露出森冷的狼性。

　　谁知道师知苧突然回头，他垂首收回自己的眼神。

　　隔得远只能看到谦卑的姿态孤零。

　　等到彻底的离开那个院子，师知苧才装作不经意的道：“沈娇娇，那个漂亮小孩得罪你了吗？这么凶，可不像我认识的沈娇娇。”

　　沈长生抿了一下唇，不是很想讲这件事，粗略地回答道：“一个下人罢了，看着讨厌，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师知苧挑眉：“那你可要当心了，我瞧着这个小孩子不简单。”

　　那眼神可和那张乖巧的脸不太相衬呢。

　　“能有什么不简单？丑八怪。”

　　沈长生一点都不想讲他的事，转过话题道：“知知我们快点吧，戏班子这下应该已经搭好了，我听到锣鼓声了。”

　　提着裙摆沈长生快步往前走，后面抱着白猫的师知苧无法提裙摆，根本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在后面追着。

　　“沈娇娇，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