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病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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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贺晨习惯性的睁开双眼，刚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就听见大门“咚”的一声被关上了，紧接着就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贺晨坐在床边，盯着窗帘上映进来的树的影子，叹了口气，轻声地说了句“傻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贺阳离开，连着几天都没回来，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老太太着急上火了，催着让贺晨下班了过去看一下，贺晨嘴上答应着不急，实际上他这两天也是心神不宁，一直责怪自己那天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打听好贺阳上课的时间，他准备去上课的地方找人。
请了几小时的假，打车去了培训学校。
老远他就看见贺阳的车在他们的前面停了下来，他刚准备下车，余光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从贺阳的车上走了下来。贺晨停止了下车的动作，看着贺阳和美女有说有笑的走进了大厦，贺晨只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般配”，他让司机掉头又回学校去了。
“先生，到了，先生……”司机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不得已才伸手推了贺晨一把，“别伤心了，女人嘛！大不了再找一个，没必要挂在一棵树上，放弃一片森林。”
贺晨回过神来，冲司机了笑了笑，付了钱，朝着校门口走去。
在办公室门口碰见了刚要进去的田琦，田琦比划着问他贺阳的事，贺晨就说了一句，“他交女朋友了。”然后绕过他进了办公室。田琦倒是高兴坏了，围着贺晨要他讲讲那个女朋友漂不漂亮，怎么怎么样？贺晨不耐烦的让他自己回来了问他，说完就拿着一沓文件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李姐和田琦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小田老师，小贺这是怎么啦！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田琦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本来想着挺高兴的事儿，怎么感觉贺晨很不开心似的。
又是几天，贺阳还是没回来，不过倒是回了贺晨的微信，说最近课程比较多，晚上还安排了晚自习，就暂时住在别墅那边了，害怕回来影响他们的休息。贺晨嘱咐他注意身体，照顾好他自己，也就没再管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贺晨最近的工作状态不好，老是走神，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最近状态不佳，但他选择性忽略。这不，校长终于打电话让他去他办公室面谈了。
“校长，您找我！”贺晨敲了门走进校长办公室。
“小贺啊！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看你最近都不在状态，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校长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贺晨。贺晨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家里没事，是我自身的原因。”
“哦？身体不舒服吗？”校长关切的问道。
“不好意思啊校长，可能是经历的不好的事情太多了，我的睡眠质量这几年都很差，这段时间……更严重了，您看我这工作……”
“比起工作，我更担心你的身体。这样，我给你介绍一个老中医，他在治疗这些疑难杂症方面颇有建树。你别看我现在精气神儿十足，其实我也像你一样被失眠困扰了很多年，最严重的时候，半个月我连眼皮都没合上过，整个人的状态都濒临奔溃了，幸好遇上了他，帮我调理过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把你治好的。”
“谢谢您校长，还要您跟着费心。”贺晨不好意思道。
“咱们也是有缘，我这人是比较相信缘分的，你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所以把心放宽，身体不好我们可以把他治疗好，但是一个人的品格那可是天生的啊！”
“谢谢校长，那我先去忙了。”
“嗯，这是他的名片，你直接去，就说是我让你过来的。”
“好的。”贺晨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姓名：上官霖，下面直接是地址，在没有其他信息。“这个姓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心想。
“上官老爷子，今年都九十高龄了，早都不看病了。但他身体还很硬朗，看着就像七八十岁的人。他住的比较远，等周末了你再过去。”
“好，谢谢校长！”贺晨给校长鞠躬道谢，被校长扶住了。
“不用谢我，去吧！”
从校长室出来，贺晨站在楼道口，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很乱的心，一下明朗起来了。想了想，笑了起来。蹦下最后一级台阶，小跑着回办公室去了。
关心自己的人这么多，自己却在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堵心，呵，傻逼。
贺晨忽然感觉这个词最近老被他挂嘴边，都快成口头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摇摇头，很快就扔了这些烦心的包袱，糟了十年的心，还没糟够啊！是够傻的。
国庆将至，学校里到处可见同学们曼妙的舞蹈身影，尽管音乐响着，但是同学们的眼睛只盯着领舞老师的身影。婀娜的舞姿，花一样的笑容，让人都忘了他们的世界其实是安静的！
三楼舞蹈室的一角，田琦和贺晨正忙着做展板，他们没有去外面打印，所有画面和文字都是田琦亲手排版画的和写的。贺晨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田琦的功底，真的很厉害，不停的在旁边夸赞，夸的田琦脸都红了。
临近下班，两人才弄好了一张展板。田琦瞅着贺晨的脸“咯咯”地笑了起来，拉着他让他看排练室的镜子，贺晨抬头看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说道：“你一个画画的脸上都干净着了，我一个帮忙的倒是满脸油彩，哈哈哈”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收拾完离开了舞蹈教室。
“小贺啊，辛苦你们了，这是今天我整理的采购清单，和人员安排表，你抽时间给咱们都登记到电脑上，还有国庆节后，咱们今年的校园网也要维护了，你联系一下H让他帮咱们做一下。”李姐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贺晨，笑着对贺晨说，“辛苦你了，国庆节后就你一个人了。”
“不辛苦，你教给我这么多东西，我真的非常感谢您！”
“哪里，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对象，我认识一个……”
李姐刚说一半，就让贺晨给打断了，“谢谢李姐，我现在不想找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给我介绍对象那是耽误别人。等遇着合适的再说吧！”
李姐叹了口气说道：“小贺啊，不要抱这样的思想，人这一辈子只有经历的多了，才懂得生活的不易，才会懂得珍惜眼前人，不要把自己放在另一个世界，咱们都是平等的。”
“李姐，谢谢您！”贺晨岔开话题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姐姐。”
“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你就是我的亲弟弟，呵呵呵呵～”
两人攀了会儿亲，收拾东西下班了。
***
贺晨和田琦一进门，老太太就拉着两人的手，高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一脸懵。
“奶奶，这是怎么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贺晨问。
“你们知道吗？今天，阳阳带着他的女朋友回来了，那丫头长得可真好看，个头很高，长得又白又水灵。可惜你们都没见着，他说下午还有事，就回去了。”
“是吗？贺阳说那是他女朋友吗？”
“那倒没说，不过这很明显啊，那姑娘看阳阳的眼神绝对是，我老婆子虽然老了，但是眼神还不算差。两人提着好多东西，坐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走了。”
贺晨看着兴奋的老太太，微微一笑，“好了，奶奶，我们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我俩去做饭。”
“等一下，你把冰箱打开，阳阳说拿了什么包子，让琦琦回来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我知道了。”说着，贺晨绕过奶奶，拿着手里的包进自己的屋里去了，进去老半天才换了衣服出来。
田琦扶着老太太坐到了木椅子上，比划着他去收拾饭。
晚饭是贺阳带回来的蟹黄包和几样小菜，田琦熬了点粥。
已经入了北方的深秋，白天的时间已经短了不少，日头一过西山，天就基本黑了。
贺晨还在田琦的屋里请教手语，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基本可以和人进行交流。田琦拍了拍手，伸出了大拇指，夸赞他学的很好。贺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收拾好自己的笔记，和田琦打了招呼，就回自己的屋去了。
天气凉了不少，屋子里好像哪里都是冰凉的。
忽然，贺晨想起小时候的贺阳，明明是一个小肉团，抱在怀里却很暖和，那时候，床上只要放几个装了开水的盐水瓶和一个贺阳，整个冬天好像都不怎么冷。
贺晨想着小时候的事儿，搓搓手，把自己裹进了棉被里面，他想着，是不是要生火炉了？
忙碌会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一旦闲下来，所有的思绪犹如洪水猛兽，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黑夜中，贺晨大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回想起在狱中时，田琦的爸爸和他说起自己的儿子，那种骄傲的神情让人止不住羡慕。往往这个时候，他会说自己的弟弟是多么多么的优秀，还把贺阳的每张奖状拿出来炫耀一番。最后，都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沮丧和难过。
转眼间，贺阳已经长大，高大帅气的外表，好的家世，好的工作，前途似锦。他不能，是真的不能有一点点的私心，把他拉进自己未知的世界里来，他的身份在他这里只能是亲弟弟，没有也不能有第二个。
贺晨看着窗外鬼魅的树影，思绪飘到了刚捡到贺阳的那天：
那天是星期六，贺晨像往常一样先去了火车铁桥上，结果还是被铁道工人给拉了下来，警告他再来就打断他的腿，贺晨没当回事，因为他们天天都会说这句话。没死成，就去垃圾站捡瓶子和废纸箱，前一天因为上学捡的很少，他只买了一个馒头，吃了半个，留了半个打算今天吃。
“哇，这个袋子里装的什么啊？”贺晨自言自语的踢了一脚，软软的，又提了一下，没提动，他慢慢解开塑料袋，不料被里面的东西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袋子被一双小手给扒拉下来了，从里面冒出来一个被菜叶和灰尘糊的不像样的小脑袋，小家伙从里面出来，把身上的菜叶和灰尘拍了拍，站在了贺晨面前。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天，贺晨才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开口说道：“你是谁啊？怎么在垃圾袋里面。”
“……”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
“你再不说话，我走了，真走了。”贺晨边退边吓唬小家伙。不料，小家伙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贺晨没办法，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临近中午，毒辣辣的太阳晒得肉疼，小家伙的脸红的像一颗红苹果一样，他有点担心他走了，小家伙会不会被晒死。
“走吧！我先带你回我家吧！”这次，小家伙倒是乖乖的跟着他走了。就是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不让他靠近。贺晨175的个头，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一下小家伙，贺晨着急的想要抱着他走，但是只要他靠近他，小家伙就后退。没办法，只能走走停停的等着。
回到家，贺晨指了指院子里的水盆，说：“过来，我给你洗洗，你看你脏成什么样了，估计你妈见了都认不出来。”贺晨因为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皱着眉头，话语里满是不耐烦。
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睛在贺晨和水盆间游走，像是在做一道选择题，不知道选择哪个答案。
“过来啊，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原送回去。”
小家伙慢腾腾的挪过来，把自己身上的臭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最后只剩一个小内裤了没再脱，抬脚直接钻进了水盆里面。大夏天的，院子里晒的水，洗澡刚好。贺晨被小家伙笨拙的行为逗笑了，拿来香皂和毛巾，两下就给洗干净了。这下看清楚了，小家伙长得可真漂亮，像个洋娃娃似的。贺晨捏了捏软软的脸蛋，说：“要不是你那个小鸡鸡，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女孩子了。”贺晨找来自己小的时候穿的衣服，虽然旧了，可还是很干净，穿在小家伙身上，又肥又长。
“凑活着穿吧，等你的衣服干了，再给你换。”小家伙什么话都不说，任贺晨给他穿衣穿鞋。
“咕噜”两人的肚子很应景的响了起来，贺晨进去厨房，拿了昨天剩余的半个馒头递给小家伙。小家伙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三两下解决了，但是很明显没吃饱，大眼睛瞅着贺晨，希望贺晨能给他拿多一点食物。
“没了，下午了再说吧！”贺晨看着他，无奈的说。
洗了澡吃了东西，小家伙睡着了。贺晨从衣柜里翻出一个红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五块钱，然后又包好，塞到了衣柜的最里面。拿着钱去外面买了馒头、面条、鸡蛋，准备下午了给小家伙吃面条。
这些钱是政府给父母的抚恤金，他没有花一分，就算饿肚子，他也不会花。可是今天……“哎，算了，反正明天了把你送到警察局，我还是一个人。也许明天铁道上没有工人，那就可以和爸妈团聚了。”贺晨瞅着熟睡中的小人儿，轻声地自言自语，“长得可真漂亮，不知道你的爸妈现在有没有着急的疯掉？”
第二天一大早，贺晨朦胧中被眼前的小家伙吓了一激灵，他猛的推了一把被子，差点把小家伙给摔下床去，幸亏他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吓我一跳，干嘛离我这么近啊？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贺晨抹了一把脸。
“哥哥，你真好看！”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说。
“噗嗤～哈哈哈哈～”贺晨笑出了声，“你终于说话了，我以为你是个小哑巴了。不过，你可真能睡啊！昨晚叫你吃饭，怎么都叫不醒，肚子饿了吧？等会儿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好！”
贺晨起床，带着小家伙到外面洗漱，然后进去厨房做饭去了。小家伙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手里头拿着贺晨给他的魔方，不过已经还原了，也不知是原本就是好的，还是小家伙转的。
“来，吃饭了。”贺晨端着两碗面，期中小家伙的面上面还有一个煎蛋，而他的没有。小家伙瞅了瞅面条，又瞅了一下贺晨，开口道：“我不喜欢吃鸡蛋，哥哥吃。”
“你怎么挑食啊？吃鸡蛋可以长大个子呦！那样才能保护你爱的人。”
“像哥哥这样吗？”小家伙萌萌的眼神，看进贺晨眼里心里一阵柔软。
“你要长得比我高才行，那样才帅啊！”
“好吧！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了。”
“这样才对嘛！赶紧吃，吃完了我们走。”
“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警察局啊，你不想快一点见着爸爸妈妈吗？”
小家伙没说话，安静地吃着饭。贺晨收拾碗筷的时候，悄悄推开门一溜烟跑的没影儿了。
等贺晨出来的时候，大门大开着，却不见小家伙的影子。贺晨四处找了，但是没找见，他一直找的快到中午了，也没看见小家伙的影子。他以为那个小家伙自己回家去了，也没再管了，关上大门回屋看书去了。
天边飘来一丝黑沉沉的乌云，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太阳就被大团的黑云包围，躲了起来。紧接着一声闷雷滚动，眼看就要下雨了。
贺晨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心里头莫名一阵担心，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跑去了哪里？豆大的雨点承受不住压力开始纷纷落下，贺晨收个衣服的时间，背上已经被淋湿了。
“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就不能等一会儿吗？”贺晨一边嘟囔着，一边拿着衣服蹦进了房门。拿了伞，着急忙慌的又出来了，他要再去找找，万一受伤了……呸呸呸，还是再找找吧！
打开大门，贺晨一脚踩在了一个很软的东西上，他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急忙把脚收了回来。小家伙正窝在大门的角落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和成了泥巴，膝盖擦伤了，还在往外面渗血，脸上被泥土和血迹糊的不成样了。贺晨看着他，没说话，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拉着他进屋了。
十六岁的贺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年哪来的信心，决定把这个只有四岁的小孩收养下来。也许是上天注定？也许是自己太孤独了吧！反正从那天起，贺晨就再也没有去过铁道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病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