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窦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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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子，快躲开，火车来了，快呀！”一个穿着黄色铁道服的铁路工人，一边飞快的奔向站在铁轨里面的少年，一边大声喊道。
那个少年转身看了看那个奔向他的黄色身影，并没有理会，继续低着头数着脚下的枕木向前走着。
“呜～”火车一声长鸣，少年吓了一跳。但他并没有离开铁轨，而是握紧双拳，闭着眼睛，等着身后的火车带他去找爸爸和妈妈。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飞扑过来，两人摔倒在了道砟上，只听耳边‘呜’得一声，火车疾驰而过。
火车卷起来的风，把压在少年身上的人的衣服吹起了一个大包。少年单薄的衣服被尖锐的道砟划破了几个大口子，有几处渗出血来。
火车走远了，少年推了推身上的壮汉，没动静。
“大叔”少年轻轻地叫了一声。
“……”没反应。
“大叔”少年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大叔，”少年有气无力的喊着，“我没被火车撞死，却要被你压死了。”
少年使劲推了一把身上的人，把他推了下去，因为他快没气儿了。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还在意死法儿？”旁边的大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大叔，你怎么样？”少年翻了个身，急忙去查看大叔的情况。
“呦，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你就说这都第几次了，啊？为什么每次都让我碰上，你是不是专挑我值班的时候来啊？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大叔缓了缓，转头瞪着少年说道。
“大叔，对不起，我下次走远一点。”
“嘿，我说小子，你已经在预谋下次了吗？”大叔说着站了起来，甩了甩手心里流出来的血珠，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去吧，站上面去，谁再救谁孙子。”
大叔一瘸一拐的回去了。少年看了看大叔的背影，又看了看铁轨，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天空中流动的云彩上。
“爸，妈你们再等等我吧！”少年心里默默地说道。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影离开了。他的勇气总是被打断，这又得需要很长时间吧！
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好像一点儿也不心疼地面上奋力拼搏的子民，任由他们的汗珠子顺着黝黑的皮肤，滑落到地面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去它的“罪证”。
少年路过垃圾站，“咕噜”，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好在大中午没人跟他抢废品。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这堆垃圾走到那堆垃圾，啤酒瓶，塑料瓶，纸箱，只要能卖钱的他都捡。
“嗯……嗯……”一个微弱的声音引起了少年的注意，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刺啦～”塑料袋被撕破的声音，少年寻声望去，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里蠕动着一个不知名物体。
“刚过去的时候，好像没动啊！是我看错了吗？”少年说着便又返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拿棍子戳了戳。
“啊～”
“啊～”
两人同时吓得大叫一声。
塑料袋又蠕动起来，看起来袋子里面的家伙想要站起来，但是每次都会倒下，也不知道被什么牵绊住了。
少年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拉开袋子看了看。原来是一个浑身脏污的小孩儿正踩在半个西瓜皮里，脚被卡住了，难怪每次都会被滑倒。
“小孩儿，你怎么会在袋子里？”少年问道。
里面的小家伙也不说话，眨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年。
“出来吧！”少年把小家伙从袋子里拽了出来，捂着鼻子说，“咦，好臭啊！”
小家伙还是不说话，皱着眉头看着少年。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少年蹲下身柔声问道。
“……”
“怎么不说话呀？看你的年纪应该有四岁了吧，按理儿应该会说话了呀！”
“……”
“你再不说话我就不管你啦！”
小家伙眉头皱的更深了，但就是不说话。
少年假装离开，但余光还在小家伙身上。
忽然，小家伙晃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红红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少年急忙跑过去抱起小家伙问道：“你怎么啦？这么热肯定中暑了。先回我家吧，等你好了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家伙躺在少年的怀里，虚弱的晃了晃脑袋，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先带你回家吧！走！”
就这样，小家伙赖在少年身边成了少年唯一的一个亲人。
***
“窦师傅，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贺晨拿着一束菊花，轻轻地放在窦师傅的墓碑前。
“老头儿，我也来看看你，给你带了全聚德的烤鸭，茅台，都是你的最爱，这样你就不再唠叨了。”
两人把祭品放好，上了三炷香，烧了一些买的纸钱，磕了头。
“窦师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不再寻死了吧，”贺晨看了看旁边的贺阳，继续说，“都是因为这家伙，为了养活他，我的时间都用来打工了，所以……他和你一样，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贺阳看着哥哥，笑了。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如果那天窦师傅没有救得了哥哥，哥哥也没有在垃圾站捡到他，那……这故事应该怎么撰写呢？
或者说也就没有故事了吧！
贺阳双手合十，看着墓碑上窦师傅的遗像，心里头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阳阳，你相信缘分吗？”贺晨看着墓碑上的遗像问贺阳。
“本来不信，但现在……信了”是真的信了。
“呵呵呵～”贺晨笑着转头看了看他说道，“我爸妈去世后，我以为我能好好的生活下去。继承他们的衣钵，传承他们的美德，好好学习，立志报国。呵～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去帮助别人了。”
贺阳看着哥哥，安静地听他讲自己的故事。
贺晨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爸妈的缘故，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恩惠，就连我父母的抚恤金，我都没动过。也不知道到底在坚持什么。捡废品勉强能养活我自己，但是跟不上正在发育成长的身体。每当夜深人静，肚子饿的咕咕叫，孤独感便油然而生。失眠，噩梦，害怕等各种情绪就像雨后的春笋，不知不觉已经把我包裹了起来。”
贺晨的眼睛红了。贺阳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着。
贺晨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说来也真是巧了，每次都被窦师傅所救，也难怪他说我是故意的。后来，窦师傅让他儿子窦唯中和他的朋友都跟我做朋友，他们也很友好，并没有嫌弃我，把我真的当朋友。”
“他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贺阳赌气似的轻声说道。
“什么？”
“没什么，我说那挺好的。”
“是啊！好像从那天起，我的生活中多了好些人，变得热闹起来了。”贺晨抬头看了看贺阳继续说道，“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能和你成为兄弟更是我的福气。”
贺阳亲了亲哥哥的额头说：“我也一样，但我更想让你把兄弟换成爱人。”
“好了，当着老头的面怪不好意思的。”贺晨推开贺阳，盘腿坐好。
“窦师傅，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过好以后的生活，不会再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你失望。”
“哥，我们回去吧！”
“你先去车里，这里风大，小心又着凉了，我想再待会儿。”
贺阳看着情绪有点低落的哥哥，点了点头。
“那我去车里等你，不要太久好吗？”
“嗯！”
贺晨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也许只有懂他的人才会明白，此时他需要独立的空间来整理混乱的思绪。
贺阳是在墓园门口碰见窦唯中的，两人并没有感到很吃惊。
“谢谢你来看我父亲。”
“我是陪我哥过来的，他想一个人待会儿。所以我们去我车里坐坐吧！”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窦唯中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问道。
“关于贺晨。”
贺阳说完头前走了，窦唯中看了看这个让他很不爽的人，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车里，贺阳率先开口：“他是我的人，我不想任何人觊觎他，谁……都不行。”
“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还真说不上。”
“窦唯中，我哥并不知道你对他的别有用心，我希望他能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贺阳，你有什么权利来帮他做决定，他的幸福凭什么你说了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还记得你写的那封信吗？”
“信？记得，怎么啦？”
“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情书吧！”
“等等，难道你没有给他？”
“你猜？”
“贺阳，你……”
窦唯中真是恨透这个人了，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个小狐狸。
“我哥朋友不多，加上老头儿的缘故，他一直把你当成他的兄长。”贺阳看着快要气炸了的窦唯中，继续说道，“十几年前的我，没法阻止他去爱上一个人渣。现在，我不可能把他让给任何人，除非我死。”
“所以，你这是在警告我？”
“随便你怎么理解，我只是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而已。”
“哼，你这是扮猪吃老虎。”窦唯中瞪着他说道。
贺阳不怀好意的笑着看向他，并没有否认。
窦唯中下车进了墓园。贺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口，他知道窦唯中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
战斗的最佳胜利，就是把苗头消灭在萌芽状态。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窦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