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学神蓄谋已久》鎏金桃木

6、第六章

　　谢青屿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学校宿舍没有空调，风扇只剩噪音，一点风都没有，夏季的宿舍闷热还带着些潮湿，他只觉得被暴雨挥洒一身，浑身都湿透了。
　　他这一晚上噩梦缠身，先是一只涎水肆流的豪猪在他面前磨牙，递给他一根树杈邀请他一起啃树枝：“尝尝兄弟，对牙口好！”
　　又是豪猪突然站起来拿着电钻在木头上钻来钻去，等钻好了，这豪猪还大喊一声“不愧是老子，干得漂亮！”，随后猪兄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追着他狂奔许久，他只能拼命的往宿舍冲，等逃到宿舍后豪猪拿出了个留声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阴恻恻地按下按钮——
　　这猪竟十分灵活的跳起了广场舞！

　　谢青屿猛地惊醒，入目是木床板——
　　是梦！

　　他抹了下额头，一手汗，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野兽狂舞，恐怖如斯！

　　等他镇定下来才发现梦里的音乐并不是无中生有，有人在宿舍外放音乐，喜气洋洋的《好运来》在走廊放出回声，穿进宿舍直通天灵盖，谢青屿清醒了不少。

　　忽然谢青屿感觉床动了下，沈云开的声音悠悠从上铺传来，还带着满满的困意，沙哑之外满是怨念：“操......”

　　宿舍里其他人还一动不动，宋东洋还在梦中呓语，谢青屿看了看身上的被子，有点迷惑。但清晨的大脑不支持他想太多，他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探出头去看了眼。
　　走廊里是个老师，蓝白条纹短袖西装裤，脚底踩着棕褐色的皮拖鞋，圆头圆脑很是喜庆，戴着副眼镜，头顶留着稀疏了了的几丝毛发，天灵盖都有些油光瓦亮，看那体格，怎么也得教导主任以上。他拽了拽啤酒肚下的裤腰带，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喇叭，按了一下——“开机。”
　　谢青屿眼皮一跳，下一秒这老师就架起喇叭，十分激情的开口：“醒来了醒来了，六点半了，各位同学该起床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青春就要奋斗......”

　　谢青屿果断缩回头，“嘭”的一下把门带上。

　　舍友都陆陆续续醒来了。
　　沈云开还坐在床上发呆，看着谢青屿从门口回来后微微张大了眼。像是在思考同样是在一个宿舍睡觉，为什么有人醒来就是神清气爽，甚至还能去门口溜一圈，而有的人却迟迟不能跟床分开。

　　谢青屿抬头，朝他笑了下：“早啊。”
　　月下清辉，赏心悦目，早上一看提神醒脑。
　　沈云开突然这么想。
　　就是有点傻。
　　沈云开点点头，清醒了点，他抬手把鸡窝头揉的更乱了，声音还迷糊着：“早。”

　　“几点了？”有人问。
　　谢青屿看了眼手表：“六点三十六。”

　　“还早，我再睡一会儿，五十五喊我。”
　　那位仁兄摆了摆手，转眼就没动静了。

　　不是七点前到教室，你不用洗漱吗？
　　谢青屿不是很理解，再看宿舍里其他人好像都又躺回去了，他转头看向沈云开，这人似乎也打算睡个回笼觉，他目光一动不动:"你也打算再睡一会儿？"

　　沈云开躺到一半动作顿住，他打了个哈欠，一脸空白，他盯着谢青屿试图找回神智，好半天才摇摇头:"起床。"

　　*

　　去教室的路上谢青屿突然发现人特别少，可以说几乎没人，他有点懵，拽了拽沈云开的衣角:"我们出来的这么早啊？"

　　沈云开睁了睁眼，毫不留情地揭穿现实:"是我们太晚了，快迟到了。"

　　他语气太平淡，是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怎样的平淡，听得谢青屿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下意识的回了个"哦。"
　　“......”
　　又走了几步，谢青屿突然顿住：“？”
　　这货说什么？

　　等后面的兄弟木着脸狂奔而去，谢青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拽着沈云开往前走。
　　沈云开的衣服都被他扯皱了，无奈地攥住他的手腕，“干嘛？”
　　“都快迟到了，快走啊！”
　　沈云开十分无所谓，“没事，老赵早上不来教室。”
　　谢青屿放心了，干脆利落的甩开他的手，“不早说。”

　　迟到的人大有人在，谢青屿这一路上简直看遍了人生百态，一脸惊恐的，漫不经心地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幸灾乐祸的......直到走到教室门口对上一张极其熟悉的笑脸——
　　老赵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对他们点点头：“来了啊。”
　　老赵笑容十分和善：“在这站着吧，等后面同学来了一起。”

　　谢青屿：“......”
　　沈云开：“......”

　　“六点半迟到，六点四十迟到，六点五十也迟到，就因为你们说睡不醒，我一次次的向学校申请把早读时间延后，你们呢，都给你们延后了半个小时，七点你还迟到！你们到底是来学校学习的还是睡觉的？你们干脆睡到八点上课再来教室得了，还用的着大早上的早起？要不要我给你们特批一下啊，啊？”

　　老赵已经进入狂暴化，脸黑的吓人，话一说出口劈里啪啦钢珠一样，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仿佛一只成精的吹风机，谢青屿站在最前面，都能感受到唾沫星子不断地喷到自己脸上，说实话他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思索了一下，默默后退几步藏到沈云开身后。高个子就是这个时候起作用。

　　老赵眼睛一斜，“谢青屿你躲什么？”
　　谢青屿：“......”
　　他默默探出个头：“没躲，沈云开把我给挡住了。”
　　沈云开气笑了，长腿一迈把人给露出来。

　　老赵瞪他一眼，没再跟他多计较，不过被他这一打岔气也消了很多，叹了口气，十分语重心长地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们现在还年轻，就应该抓住时间，不浪费每分每秒，早读是给你们背书的最好时候，这时候大脑轻快，记什么都快，你们偏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希望这是我最后一遍说这些话。”

　　老赵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们一眼，烦躁的摆摆手，话里藏不住的嫌弃：“行了，这一下又浪费十几分钟，早读时间本来就短，快回去。”

　　“对了”，老赵指了指沈云开和谢青屿，“你们两个留下。”

　　老赵没多说什么，直接切入正题：“下周四高三毕业典礼你们都知道吧。”
　　“原本是让学校广播队的学生去主持，不过有个学生嗓子哑了，不能上，学校想让你们两个去顶一下。”

　　谢青屿点点头：“沈云开去。”

　　老赵警告他一眼，说：“你也得去，还有个学生上周出去玩把腿摔断了，在医院里躺着现在都还没回校呢。”

　　“你们对主持没经验，学校找了之前的学长学姐来指导你们，等上午大课间来办公室找我，他们那会儿在办公室等你们。”

　　他看看面无表情的两人，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明晃晃的“不配合”，有些心梗。
　　“这也算是代表我们高二年级，多好。”

　　谢青屿笑：“去找别人呗，高二那么多人，我觉得其他老师肯定也想让自班的学生去做‘代表’。”
　　老赵：...就是因为别的班主任都不愿意接这烂摊子这烂活才到了我手上。

　　他一本正经的开始忽悠：“快考试了，学校这是综合考虑多方因素才决定让我们班的学生去，就说去不去吧。”

　　谢青屿看向沈云开：“你去吗？”
　　沈云开：“我无所谓。”
　　谢青屿点点头：“那我也无所谓。”

　　老赵：“...那大课间别忘了来我办公室。”
　　他又看了眼两人，长得人模狗样，做起事来一个比一个气人，特别是谢青屿这小子，没大没小了现在。
　　老赵摆手：“行了，没什么事了，进去吧。”
　　然而两人回教室还没等坐下，早餐铃声就响了，于是谢青屿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就转了个弯，胳膊往沈云开肩上一搭，相当兴奋跟着大部队冲出去，语气里说不出的激动：“走走走，吃早饭！”

　　说实话沈云开实在搞不懂他这无由来的兴奋。
　　可能是没怎么跑过食堂，还没体验到社会的险恶。

　　谢青屿很快就被学校食堂狠狠地上了一堂课。
　　从食堂回来后他就一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脸色惨白，感觉眼前有了两个沈云开。

　　沈云开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叹着气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没事吧？”
　　沈云开想不明白，这人是玻璃人吗，“之前吃食堂也没这样啊，你胃坏成这样了？那以后还有一年呢，你这天天胃疼也不行啊，学校也不能点外卖，怎么办。”

　　谢青屿白着脸喝了几口热水，哼哼唧唧地倒在沈云开身上，气虚：“今天是个意外。”
　　“很重”，沈云开嫌弃，伸手给他按了按肚子，“这里疼？”
　　谢青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体都抖了下，忙按住他的手，疼得差点飙泪，“你别动。”
　　沈云开轻啧一声，不容拒绝的反按住他的手，动作却出奇温柔地给他按揉腹部。

　　宋东洋回过头，被谢青屿惨白的脸色给下了一跳，“谢神这是怎么了？”
　　沈云开：“胃疼。”
　　“吃食堂吃的？”不等他们回答，宋东洋自己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正常，我这铁胃吃食堂都吃出了毛病，谢神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肯定吃不惯，不过食堂最近真的越来越糊弄了，大夏天，早上的饭都是凉的。”

　　沈云开不予评价。
　　宋东洋没等到回应，又嘱咐了谢青屿几句，回过头翻了翻书包，“我的胃药刚用完，不过还有健胃消食片，谢神你需要吗？”

　　沈云开替谢青屿回答了，伸手拿过药给他掰了一片，“吃了。”
　　谢青屿不动，他就把药片直塞进他嘴里，面无表情，像是在喂什么毒药。
　　宋东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摇着头转过身去。
　　总觉得有点心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