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叹[戬心]》瑰玫叶

48、不幸陨落

　　那盏般若琉璃灯中燃着一缕魂魄，正是王母的本命灵火！

　　王母看着那跳跃不止的幽光，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本宫在万年前历最后一次大劫时已将本命灵火全部炼化，绝不可能还留下了这一缕！”

　　话是这样说，可看她表情就能很轻易地确认，这东西的确对她有着致命的影响，不是当真能毫不在意。

　　她不再直攻杨戬，转而向玉帝袭来，“张百忍，你这小人，快将它还给本宫！”

　　玉帝手持琉璃灯，岿然不动，痛惜地看着她：“娘娘忘了，这是当初你我结为夫妇时，你亲手赠与朕的灵灯。”

　　“住口！”王母飞身至他身前，一掌直击他的胸口，“本宫这万万年来最为后悔的事，就是顺应天地意志，与你结合！”

　　那一掌直接对着命门打了下去，却未能得手，离了一尺远处被一阵肇风弹开，原来是摆脱了神器的杨戬替他挡了这一招。

　　“杨戬，你且退下，这是朕的家事，就由朕来处理吧。”玉帝看了眼旁边战意十足的杨戬，沉声道。

　　杨戬面沉如水，并不信他：“陛下，臣妻子与妹妹皆缚于王母之手，面前乃臣之死敌，恕难从命！”

　　玉帝被他呛声，正要再劝几句，就听见王母尖利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家事？张百忍，你和杨戬才是一家！无需多言，你们一起上吧！”王母忌惮地看了一眼那灯中的灵火，那是她自诞生起，就与自体一同成长的本源之物，也是她曾经最大的破绽。可如今她早就将几乎所有的灵火炼化，这一丝一缕，或许并不妨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催动法力，再度召唤刚刚被杨戬制伏的法器，朝他们攻过来。

　　杨戬提戟应战，丝毫不惧。

　　玉帝见他二人又缠斗起来，无法支开杨戬，只能将灵灯举起，叹息道：“娘娘忘了，这灵火并非稀松平常的一缕，而是与朕的灵火相融合的火核。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与朕的恩怨，祸不及三界众生。”

　　说罢，他手中燃起金色真火，将那灵灯包裹在其中，王母本来将他的话全当做耳旁风，正在专心与杨戬对战，谁料识海之内传来一阵灼烧，烧得她浑身法力紊乱，再不能灵活运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向来被她瞧不起的男人，他懦弱无能，空有三界之主的权势，却不懂得应用，他薄情寡义，送自己的九个孩子征战被杀，就是这样一个集齐了天地气运才成长到今日的废物，竟然真的拿捏了她的短处！

　　此时再悔已然来不及，她渐渐感觉到身体的脱力，然而心中有多少不甘啊，数万年屈居人下，经历了失子之痛后还要眼看着杀子仇人受三界爱戴、享万民香火，她怎么能忍？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好不容易要获得创世之力，如何能功亏一篑？

　　“不——本宫绝不会就此认输！”

　　凄厉至极的喊声穿透了整个真君神殿，传遍整个天界，令众仙胆寒心悸。愈来愈多的黑色魔气从她身体中溢出——

　　当了数万年天界之主、受仙凡尊崇的的王母娘娘，堕神入魔了。

　　不详的黑气彻底将她包裹，这与刚刚囚禁敖寸心二人的浓雾截然不同，是能够直接伤人的凶悍魔气。

　　“张百忍、杨戬，本宫就算堕入地狱，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恨毒了的声音从黑气中传来，杨戬眉头紧皱，意识到事情颇为不妙。

　　就在他预备趁机攻击时，身边金光大绽，一阵浑厚的灵气骤然膨胀起来，而那中心，正是以法力点燃灵灯的玉帝。原来那灵灯之中，封存的是他和王母结合之时为表心意互赠的灵火火核，是他们本命灵火中最菁纯的一缕，他祭炼灵灯的同时，也是在自毁。

　　“杨戬，朕来时已留下谕旨，若今日朕不能归位，你便暂代玉帝之职，统御三界能人异士，共御外敌，以保三界安宁。王母之过，实乃朕之无能，然朕亦不能将她诛灭，只能将她囚于北荒之底，由朕亲自看押。矣天界的重任，彻底交付于你了。”浑厚威严的声音直击杨戬识海，待他明白其中之意，就见那阵金光将黑气整团包裹住。

　　此战再无杨戬插手的余地，然而他亦不曾离去，因为他还要等敖寸心和杨婵平安归来。期间有沉香刘彦昌等人来问询，都被他远远挡了出去，他将这大殿的结界加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团金光与内里魔气斗法月余，最终平静了下来，化作一缕白光向天边飞去。

　　与此同时，敖寸心和杨婵跌落出来，杨戬忙上去扶，就见她们虽然气色衰败，但并无生命危险，终于放下心来。

　　敖寸心被王母意识同化之后，直观地感触到了数万年来王母的情绪，那是毫不掩饰的被她本人遗忘了感情：诞生于世的懵懂与纯真、初次修成仙体的雀跃、领略万物法则的震撼......她是矣天界意识所亲造的杰作，凌驾于众仙之上，却在万年的岁月中迷失了自我。

　　敖寸心感受到了深深的悲戚，她不知那是自己所想，还是接收到的王主体的意识——神仙岁月实在太过漫长了，多少欢乐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痛苦却会在岁月中积淀，最终将人击垮。

　　在这样痛苦与野望大于欢欣的意识中游走，敖寸心几乎忘了自我，也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直到某一刻，一缕金光突兀地闯入这暗沉无光的意识世界，她才终于回想起一切。

　　父母、亲人、朋友，还有杨戬，她有了挣脱的力量与目标，追随着那抹金光，最终找回了回到现世的通道。

　　醒来时，敖寸心终于感觉到了切实的存在，血脉和法力在身体里流淌，这种心安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幸福。更为重要的是，杨戬就守在她身边。

　　见她醒来，那张皱眉沉思的脸蓦地绽出笑容，哑声道：“你终于醒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

　　虚弱的身体落入坚实的怀抱，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这位冷面战神难以自抑地湿了眼眶。

　　杨婵遭遇其实与敖寸心大同小异，她为人更为善良柔软，接收太多情绪之后，一时难以消化，反而醒的晚些。刘彦昌与沉香夫妇整日陪着她，期盼她早日醒来。

　　在这期间，玉帝和王母骤然陨落的消息，对天界而言无异于一阵天雷落下，玉帝将谕旨交给了太上老君与太白金星两位重臣，由他们颁旨，将杨戬暂代玉帝之职的御令晓谕三界，自然无人反对。

　　对外只说玉帝和王母身先士卒，在对抗异魂时不幸陨落，既给他们留下了身后之名，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也有不少人疑虑那日从真君神殿溢出的不详魔气，那样的魔气，是自天界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非先天之大能不会如此。然而他们在怎么怀疑，也不敢公之于众，毕竟如今杨戬当权，无论他这地位来得正不正，都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得道升仙之后，争名夺利的心思也不复凡人那样执着，若是矣天界侥幸躲过此劫，做个逍遥散仙岂不快哉？

　　待杨婵醒后，一家人终于有机会聚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杨戬意欲请岳父岳母同赴家宴，怎料西海那边推脱说忙于政务，无暇他顾。杨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请教夫人，怕怠慢二位长辈。敖寸心倒是明白父母心意，他们与杨戬虽然隔阂尽消，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到亲如一家，目前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依礼来往，不必刻意亲近。

　　在家宴当天，她令备了酒席，着人送去西海龙宫，请父母享用。

　　这场家宴，杨戬一家只有他与敖寸心两人，杨婵一家祖孙三代足有五人，再加上小绿、哮天犬和大白，也坐了满满一桌。

　　这是难得的温馨时刻，一大家子一起赏月，吃酒逗乐，脉脉温情流淌其间。

　　为了将这幸福平凡的一瞬延续下去，杨戬等人更是不会放任矣天界被吞没。

　　待今夜之后，与那世界之外的意识的战斗，就要彻底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