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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为你买芋泥蛋糕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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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考虑过了,我不能去国外,谢谢您的好意,抱歉。”
“为什么?”师兄不明白,“是因为待遇的原因吗?我们可以谈。”
我摇摇头,看着眼前棕色的咖啡,双手摩挲着杯壁,强忍着心底里涌动的热血,“不是,我男朋友在这,我想陪着他。”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始终闪现着师兄听我说完缘由后失望的眼神,心底起了一阵凉意。
大概在师兄看来,自己一定是个不折不扣,胸无大志又恋爱脑的疯子吧。
这样想着,我走回我们的家。
推开家门,我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的他。
我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他率先抢了话:“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看着他走进卧室的背影,我是有意关心,可还未开口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在原地站了一会,我叹了口气,换了衣服钻进了浴室。
只是,后来我才从他口中得知,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师兄发给我工作室的资料和邀约,他认为我的沉默是答应,是离开。
而那时候,他为了曾经我被窃取的收稿在奋力地搜集证据,甚至已经立案诉讼。
只是,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是他的忙碌,他日渐冷落的态度。
很可怕,我忽然对曾经我们坚定不移所奔赴的那个未来充满了怀疑,没有理由。
他应该也是那样想的吧。
不然怎么会越来越少的对我笑,越来越少地跟我说起他的工作。越来越多地醉酒回来。
那一阵,成都老师下雨。
南方的阴雨天就是这么难熬,入骨的凉意,怎么抽离都抽离不了。
关于那个工作邀约,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提过。但我后来才明白,那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在策划怎么和我远离,甚至提前演习适应没有我的生活了吧。
心里有事,面子上难免冷淡许多,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原本就没什么时间相处,更是变得越来越疏远,陌生冰冷得可怕,我几次想去谈谈都被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心头的寒冰越积越厚。
有好几个失眠的夜,我都在心里反复地想,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沈遥从无话不谈到相对无言了呢?
没来由的,悲伤得厉害。
关系持续恶化,危机终于还是爆发了。
在一次的高级酒会上,我见到了那个美丽优雅名的女律师,和他站在一起,两人显得如此般配,吸引了周围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那一刻,站在他交际圈的最边缘处,我觉得自己活像个跳梁小丑,我忽然意识到,横在我和他中间的不是什么无形的隔阂,是走在同一条路上,越拉越大的差距,只是背离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罢了。
他已不再是那个轻狂无知,肩头稚嫩,课间十分钟为我飞奔下四楼,只为了给我买一瓶冰可乐的少年了。可我还是那个幼稚天真,无所事事的社会小白。
原来,说好同行的两个人,真的可以因为过于悬殊的速度差而离散在人海里。那些相对无言的日日夜夜,那些无端的冷战疏远,在那一晚,都给了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即使我还愿意做他的小尾巴,可他已经不需要了。
回去的路上,眼眶热得厉害。在北京工作室开不下去的时候我没哭,拒绝师兄去国外工作我也没哭。
可我记得很清楚,穿着那件新买来的廉价晚礼服,那一晚走在异乡陌生的街头,我的眼泪止止不住地往下流,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从我心头上撕扯掉了一块肉,一时间竟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呢?我到今天也没有想明白,那些个所谓的缘分怎么就会在成长的很多瞬间一下子就被扯碎,丢入风里再也寻不到了呢?难道曾经说过的话,许过的愿,都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我想起北京那个他对我表白的甜品店,恍惚记起来,当时店里的放的歌,是张韶涵的《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莫名地,一切都像是预兆好的一样。我哑然失笑,滚烫的热泪烧灼得我难受得厉害。
街道上行人匆匆,车辆飞驰而过,我抬头看了看这座陌生的城市,忽然觉得,一切付出都是那样的可笑与不值,泪痕在脸上被夜风一吹,竟那么凉。
“分手吧。”回到家,坐下来,我收起了眼泪,只说了三个字。
他没有生气却笑了,是那种极冷的笑,“好啊,分手了,你就可以去国外深造了,对吧?”
我看着他眼里如寒冰般逼人的冷气,心一点点地坠了下去,“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要和你分手?”
“不是吗?你想去大可以和我说,用不着先提了分手来换得个心安理得。”我至今都记得他那时眼里的厌恶和痛恨,和当年考场外期望明亮的眼光判若两人。
我被那句话彻底击溃了,我没想到在他的心里自己竟是如此自私的人:“随便你怎么想吧。”
最快的速度,我收拾了行李,订了机票。
航站楼里,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因为没有什么人,我的哭泣声可以放得大一些。我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想起我们一起许诺的未来。
我变的舍不得,我甚至都开始想,如果这时候他来找我,我该怎么给他台阶。然后他抱抱我,带我去吃一顿火锅,给我买一块芋泥蛋糕,就像是过去我们无数次争吵一样,最后都会是重归于好。
只是,我的手机出奇的安静。
一切不都是意料之中吗?可那点仅存的希冀落空还是带来了飓风扫荡过般的悲怆和疼痛。
坐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我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心上翻滚着疼得厉害,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一瞬间就血肉模糊。
年少时拍手叫好,憧憬过所有春暖花开的爱情,只是稍不尽人意,就一下子走到了难堪得不可以挽回的地步。
而我不知道的是,我决绝的离开也毁了他最后美好的幻想。
现在想来,真的是太骄傲了,骄傲到我们一直都在互相伤害。
为什么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哪怕一点勇气去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而只是莽撞地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最后就这样结束。
分手,就这样突然而至,我们俩都再也没回头。
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纷纷扬扬地下起了细密的小雪,去遮盖,去掩埋了一切过去的模样。
至此,曾说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们俩离散在了人海里,独自辗转,默默背离。谁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过谁,甚至极有默契地同时做了合格的前任,朋友圈都给屏蔽掉了。
7
倒了两杯水,我和他面对面坐下。
“过得怎么样?”两个人同时开口说了一样的话。
愣了片刻,是他先打破了沉默,“我挺好的,在成都安了家,前年成了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你呢?从国外回来多久了?怎么在这开店了?”
我听着他近来的消息,没有意料中的难过,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勉强笑笑:“我从来就没想过出去,那个工作邀约我很早就拒绝了。从成都离开后,我又做了几份助理的工作,都不是很顺,就和父母商量,回来开了这家甜品店,偶尔也会接一些私人订制婚纱的工作,还不错吧。”
“没想过去国外?”他想了一会,很久才像是顿悟了一样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对......对不起啊。”
“没关系,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样,结婚了吗?”我摇摇头,像是释然了一般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鼓起勇气问道。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转眼我们俩都奔三了。
那些年轻时的情情爱爱,终究是如同过眼云烟般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怨恨,偏执都已被此刻的云淡风轻所取代。
“嗯,订婚了,回去我们就领证了。”他点点头。
“是那个女律师吗?”
“不是,是咱们本地的姑娘,前年回来过年家里介绍认识的。”
我忽然沉默了,自顾自地点点头,好久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芋泥蛋糕,是买给她的吗?”
“嗯,她特别喜欢你们家的芋泥蛋糕。”他没有否认,看着我,眼里的温柔和从前一样,只是这次的温柔是为了别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起身走到柜台前,将剩下的几块芋泥蛋糕全部打包放进了盒子里,“给。”
“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我摇摇头,看着眼前他,淡淡地笑了,“祝你幸福哦。”
他离开后,店里又归于平静,当天没再来过一个客人。
我坐在店门口那把桃木椅子上,望着满天火红的烟霞,听着耳边音响里放着的《后来》,忆起了学生时代做小尾巴的日子,心底里涌起了许多种情愫,或美好,或遗憾。想着想着,竟还是不自觉地笑了。
那时候,可真好啊,好到无论什么形容词都无法描述。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歌唱完了,手边的咖啡也喝了大半,回忆走到了尽头,那扇通往过去的门终于落上了一把锁。我拿起了手机,沉思了良久,发了一条简短的朋友圈,“本店招牌芋泥蛋糕今日售罄,以后永不再售。”
真的好可惜啊,明明最后与你在一起的人,和我没什么区别,明明我才是那个最先出现在你生命的里人,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最终输给了自己骄傲的自尊心,和太多太多的阴差阳错。
你问我遗憾吗?遗憾的。
只可惜,遗憾就是遗憾了。就像你会娶一个贤妻良母,而我也会找到疼我的人嫁了一样。
可你问我再来一次,还要认识你吗?
要的,因为我那些乏善可陈的没有什么波澜的青春里,你是闪耀过的唯一一束光芒。它曾经带给我太多太多的期待,美好,和希冀。
那个盛夏,已经足够我半生回忆了。
前几天,我又去了一中,老校区拆了,学生都搬到新城区那边了。我最后一次走了走操场,看了看那个五色地锦爬满的教学楼。
也是最后一次,想起了那个站在盛夏里,带着光,永远在我心里独占上风的少年。
大概又是一个月,有一个来自成都的快递送到店里。
我拆开来看,是那件许多年前我被盗了手稿,设计的那件婚纱。婚纱下面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熟悉的字迹写着:“此生一爱婚纱著作权归宋小姐所有,你也要幸福。”
会的,我想,我们都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