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补》月色涌起

1、缘起1

　　暮春时节的上京很热闹，赶上集市开张。
　　我打算买个馒头给妹妹，她饿了有一阵儿了。
　　最近日子过得总是很艰难，或许是打仗的缘故，粮食稀缺。
　　我捏了捏手里最后两个铜板儿。走到摊位前。
　　‘伙计，来俩馒头。’
　　‘诶 ，好。’他掀开了笼屉，作势要拿。
　　就在这时，一匹马嘶号着向摊子奔来 ，我下意识躲闪；那马撞翻了摊子，连带伙计一并被撞倒，依旧发疯般向前奔去，一个个饱满圆润的白面馒头挣出了笼屉，滚落一地。
　　瞬间，一大群乞人一哄而上争抢馒头，他们在暗中窥伺已久，只一刻便倾巢而出，我也毫不犹豫地扑向摊子，加入他们。
　　像我们这样的叫花子上京一抓一大把，国家年年打仗，国库早就亏空了，狗皇帝坐视不管，不抢，只有死。
　　事实证明，有时候抢了反而死得更快，就比如我，一个饿了两天的妙龄少女不仅没抢上肚子还被某个遭瘟的踹了一脚。
　　‘嘶～’
　　这种内脏仿佛错位的疼痛令我窒息。我果断离开人群，打算另寻他法，没办法，谁叫家里还有个更遭瘟的妹妹等我养。
　　上京是大晟的都城。起初没这么多叫花子，近年战乱频发，难民逃来避难，一下子增加了这样阶层的人口，使得我这个原住居民都不好混了。
　　‘瘸子！你看，看我抢到了仨馒头，正好你一个，我一个，另外一个，嘿嘿～’一个脸上长麻的乞丐退出人群并向远处瘫在地上一个瘸子喊。
　　那瘸子长的还挺好看的，也就二十多岁，也真是可惜了，大好年华就这么瘸了。
　　‘不行，一个馒头天主会认为我们不诚，不会降福的。瘸子摇了摇头。
　　‘啊？那…那该几个啊。’
　　瘸子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乞丐 ‘啊…这，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那你要好好想想神一旦降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实在是太饿了！我…我’
　　＂这由不得你。’说着，那瘸子就要上来抢。
　　——‘等等！我可以让二位既饱了腹，又能供奉神明’ 遇到这种矛盾，我十分有必要‘助人为乐’
　　那两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我，见我衣物泥泞脏乱，蓬头垢面，我敢保证，只要我不说话，他们就分不清我是男是女。
　　‘你谁呀？敢管我们的事，信不信我揍你个亲妈都不认识。’
　　我笑笑，尽可能诚恳地说 ‘我能让你吃饱，我是罗老的人…你跟我走…他可以帮你。’
　　‘罗…罗天？上京叫花子头头，你…你真是他的人？’
　　‘跟我去吧，我知道他在哪，他手下人多，祭祀神明什么的，不在话下。’
　　‘好…你带我们去，不过小婊子你要是敢耍老子，今天就地办了你！’
　　‘可以，但他不行’我抬头示意他身后的瘸子。
　　‘为什么？’瘸子眯了眯眼
　　‘因为你瘸。’我毫不客气。
　　‘快…快走吧，不用管他了’麻子有些着急了。
　　于是，我和麻子出发了，走了有一会儿，他发现了不对劲，这离中心越来越远，光线也越来越暗胡同也越来越多…
　　‘诶！你人呢？怎么——’
　　咣的一声，他后脑勺挨了一棍子，我撇了手里的棍子，大功告成。拿起三个外表已经脏兮兮的馒头，又看了看怀里。
　　该给妹妹吃个干净的。
　　‘阿姊！’一个小女孩从一个废弃墙面里跑出来，张乔儿是我妹，从小就跟我好，在我还不是叫花子的时候，有次我挨打她还偷偷给我送吃的。
　　‘接着’我将怀里那个干净的馒头扔给她。
　　她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可怜的丫头，我揉了揉她脏兮兮的小手。
　　‘诶？阿姊，你看我吃出来什——’
　　我用手捂住她的嘴，有人来了…
　　胡同口里瞬间钻出一些乞人，他们衣衫破烂，声音嘶哑又可怜，直勾勾的眼神里布满了贪婪。很显然，在畜生的世界里，食物就是一切，它们一天到晚不是吃东西就是寻找吃的东西，要么就是在抢地盘，和狗一样恶心。
　　‘啊，有吃的啊，怎么不懂分享？馒头留下，放你们走！’
　　这该怎么办呢？
　　可别忘了，我是他们的同类啊。
　　我抬手拿走了张乔儿手里的半只馒头扔进嘴里，已经两天滴水未进的胃第一次感受到了食物的鲜活，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顺便将怀里的另外三个扔进了旁边的井里，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没办法，谁叫我也是畜生呢？
　　我的动作极大地引起了他们的愤怒，瞧他们瞬间向我们奔来的样子好像我掘了他们家祖坟，我将张乔儿送出高墙，还没来得及嘱咐她跑远点，就被掀翻在地，随即领头的乞丐又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拖起。
　　‘你是不是嫌活得太久？’ 他盯着我缓缓说道。我似乎认出他是谁了，罗天。
　　‘坞城…’我咽了咽嘴里的血沫。
　　‘你说什么？’
　　我尽所能发出最大声音
　　‘坞城，佯攻！’
　　一瞬间，我面前的人倒地不起，开始哀嚎，我猜应该是被利器击穿了肩胛骨；而且是纵向穿透。
　　这时，屋顶上跳下一个人，个子很高，给人一种江湖侠客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江衍，准确来说是第一次遇见不装瘸子的江衍。
　　他身手不是一清半点的好，只有自幼习武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而有这种条件的多半是官家。
　　他以拐为剑，不消片刻，所有乞丐便被他打趴下了。
　　没有了危险，他朝我走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要命的人，一挑十？还是知道我跟踪你所以故意给我找点活干？＂他眼神里有些玩味儿。
　　‘哪能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会跑会跳还会挑衅的瘸子呢。’我扯了扯唇角。
　　从我拿出伙计紧扣在手里的馒头时，就开始不对劲，摊子被撞倒后所有人都集中在装满馒头的笼屉旁，一旁的摊主被撞晕在地没人关心，手里却死命握着一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