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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   魔域北部的葛兰山山腰处,魔气最浓郁之处隐藏着一条稳定的空间裂缝。数千年来,这条裂缝的位置从未改变,就立在大柏树的一侧。
      “小心点,别撞到树干。”
      先一步出来的薛秭颜想着裂缝口伸出手,将林婉儿拉了出来。最后是负责断后的闻夕。
      “这一路可比进去要容易多了。”
      只是一条充斥着魔气和魔物的山谷,只要武力值够高硬穿过去,就能毫发无损地到达。
      “是吧闻夕?”
      刚从裂缝中走出的人拂了下手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眸“恩”了一声。
      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林婉儿:……
      【白虹怎么办啊,闻夕好像真的生气了!】
      下意识在内心呼叫了白虹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能帮自己的小姑娘此刻正等待着她的救助。

      “接下来怎么办,能重铸白虹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凑到闻夕身边扯他,然而后者不为所动地拽回了自己的袖子,回了她一个眼神。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薛秭颜眼不见为净地撇开视线,说:
      “别急,我看过你的本命剑,想要修复的话需要一间设备齐全的炼器室,以及一些特别的材料。这些材料在魔域很难找到,不过,我的收藏室里应该都有。一旦开炉,只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重铸完毕。到时候,你的剑灵就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秭颜姐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到!”
      “那倒不是。只是目前掌管琅花宫的是衾如,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提到她这位亲传弟子,薛秭颜的脸色沉了下去。
      “她不是你的弟子吗?”
      “她曾经是,但现在控制那具躯壳的,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我刚捡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刚刚产生了灵识的弱小魇妖。”
      薛秭颜用简单的话语,向他们讲述了她那位罪孽深重的弟子的过去。
      刚产生灵识的魇妖往往都是纯净的,它们在魔域这个欲望横流的世界里无忧无虑地活着。只是随着不断吞噬人的七情六欲,慢慢地便会被那些东西吞噬,污染,终有一天会变成只知吞噬的野兽。
      “她在产生灵识后,恰好见到了自己一位族人被欲望吞噬,化为野兽六亲不认的模样。于是在我讨伐了那只作恶的魇妖后,她求到我面前,希望我能够给她指一条路,一条不会重蹈族人覆辙的自由的路。
      “之后,我便收下她作为弟子,赐名衾如,让她以修士的身份修行。”
      琅花宫的修行之术极为独特,通过双修之法从对方体内获取魔气,再将之炼化为自身真气,这个过程与魇妖吞噬七情的过程十分相似。而魔气虽比清气暴躁,但比之七情还是温和不少。
      多年来,在她刻意压制衾如的修炼速度下,衾如才得以在保持住自己灵识的纯净下不断提升修为,成为这个千年来唯一一个迈入魇魔境界的魇妖。

      然而,天性之所以是天性,就说明它是无法一直压制下去的。
      “魇魔喜食灵魂,并不是他们真的喜欢,而是他们根本无法克制吞噬灵魂的欲望。”
      魇妖的这条晋阶之路,从一开始就注定通往疯狂。
      “所以在她失控的那一天,我为了救她,决定亲手废掉她积攒数千年的修为。可惜,最后因为一时心软没能下手,反而被她暗算,不仅魔器掉入东海,连记忆也被吞掉了。”
      听到这儿,林婉儿总算明白,为什么薛秭颜之前会失忆了。
      只是关于衾如,在她伤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后,也已经没办法因为薛秭颜这些话对她产生任何的同情了。

      “薛秭颜,你打算怎么处理衾如?”一直沉默的闻夕问。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毫不退缩地对上他的视线,“救她的机会只有那一次,错过了便没有下次。就如我之前所说,我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她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对你们魔域来说,这样的行径可算不上罪大恶极。对于当下仙魔大战即将再次开启的魔域来说,能够大范围吞噬灵魂的魇魔可谓是最好用的先锋。你对她出手,是打算背叛整个魔域吗?”
      “魇魔是没有理智的怪物,我是不知道她为何此刻还窝在琅花宫不出,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不分敌我,见谁吃谁灵魂的天灾。别说仙魔大战上大展神威了,她不先把魔域吃个精光就不错了。”

      “那按你的说法,跟她战斗岂不是非常危险?”
      见林婉儿担心她,薛秭颜的笑容多了两分真情实感。
      “或许其他人是这样,但对我们来说不是。我多年来早有筹备,绞杀魇魔的阵法在琅花宫地下布置了七八个。随便启动哪一个,她都只能束手就缚。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有一个人也能单枪匹马杀掉她。”
      说着,她在林婉儿好奇的目光中冲闻夕抬了抬下巴。
      “是吧,毒圣大人?”
      “当然。”闻夕静静地跟她对视着,若视线能杀人,薛秭颜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岑家的小子好像提过,你接下了他的委托,要替他岑家全族报仇?以一个金丹期的毛头小子,换一个合体期的魇魔,这买卖真是亏大了呀。”
      “怎么,你下不了手?”
      “怎么会呢,只是觉得堂堂毒圣大人竟然也有吃软饭的一天,令人好生羡慕罢了。”

      眼瞅着俩人又要杠起来,林婉儿立马一手一个和起了稀泥。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这委托是我拽着闻夕接下的,是我答应蟋蟀道友去杀衾如的,是我吃秭颜姐的软饭。”
      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想要握闻夕的手,被躲开,林婉儿死皮赖脸地再次出击,轻轻勾了勾闻夕的小拇指,被他横了一眼,插进指缝死死扣住。另一只手明面上拽着薛秭颜的晃了晃,谄媚地笑道:
      “秭颜姐,你就让我吃吃软饭嘛~”
      闻夕:她在替我解围,果然阿婉还是向着我的。
      薛秭颜:她在对我撒娇,果然她还是更依赖我。
      两人互相装看不见对面的动静,各自赢得了各自领域的胜利。

      三人原地打坐恢复状态,到了第二天晌午,总算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一道深紫色的空间门被薛秭颜随手划开,穿过传送门,另一边便是琅花湖畔的花楼所在。
      浓郁的魔气笼罩下,一湾清泉在黯淡的红日下泛着粼粼波光。精巧秀雅的花楼倚湖而建,亭台楼阁榭无一不全,门廊的风铃在风中铃音阵阵,清脆悦耳。
      花楼东边,一座以朱红为主基调的城池依山临水而立。那样鲜妍的色泽是崇尚清静的修仙门派和俗世凡人绝对不会使用的,别有一番独属于魔域的浓烈。

      然而,周遭一片静寂,连这个季节湖边该有的蛙鸣也听不到。
      之前有听秭颜姐说过,琅花宫周遭一般是晚上才回比较热闹的,没想到白天竟然能安静成这样啊。
      “没有人。”闻夕观察一阵后率先开口,“方圆百里没有一个活人。”
      没有活人,但死人也没有。
      琅花宫这么大的势力范围,竟一个活物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薛秭颜看着眼前仍旧笼罩着花楼的完好阵法,心中有了一个十分糟糕的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飞到阵法上方,双手结印念念有词。数息之后,如龟壳般厚重的防御阵法大开,将其下掩盖着的某种东西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是什——呕……”
      像是临行前忘记丢掉的剩菜,丢在锅里过了一整个夏天,回来时猝不及防大开锅盖那一瞬间,连同嗅觉系统本身都要被彻底摧毁般的恶臭甚至让人产生了痛感。要不是闻夕飞快展开了结界,林婉儿怕是要直接被熏晕过去。

      万人坑。
      或许这个万字还有些保守了。
      原本雅致的临湖广场上,早已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那堆叠起来的厚度粗看下来竟与一旁的三层阁楼不相上下。从最上一层看,这些尸体身上普遍没有什么损伤,除了被丢在这里时摔出的淤青外,更是连血都很少流。
      “这是……?”
      “被吞噬灵魂后的躯壳。”闻夕说,“看数量,想必整个琅花宫势力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看来,早在琅花魔尊失忆之后,她一手缔造的琅花宫就已经彻底成为历史。
      如今的琅花宫,只是魇魔盘踞的巢穴罢了。

      三人并未掩盖自己的灵源之火,在阵法被破的一瞬间,他们便同时感应到了位于花楼最底层的那一个强大的存在。同样的,它也同时发现了他们。但奇怪的是,它丝毫没有做出反应的意思。
      “衾如,我回来了,出来见我。”
      薛秭颜威严的声音横扫整片大地,自然也传到了地底。
      又等了半晌,终于听到了鞋跟与木地板触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咚——哒……咣当——哒,哒哒哒哒……
      凌乱,毫无规律,像是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无法把握自己的路线,时不时会撞到各种各样的障碍物一样。
      终于,披头散发的魔女扒着琅花宫洞开的大门,露出了她的利爪和猩红的双眼。
      “嗬……”
      明明还拥有着人的形态,她一张口却如野兽般发出了怪异的声响。

      薛秭颜眉头一蹙,落了下去,停在了一座还算完好的莲花石灯上。
      “衾如,你可还认得我?”
      “食……嗬……呃……啊啊啊啊——”
      她只是迟疑了两息,眼中便红光一闪,四肢着地地向薛秭颜扑了过去。后者脚尖一点,真气便顺着早已搭好的路线灌入地下,深红色的符文从虚空中闪现,向着那人型野兽缠绕而去。
      “吼——”
      眼看自己无法挣脱,她暴躁地仰天长啸一声,魇魔特有的吞噬天赋扩散开来。附近三人同时识海一痛,灵魂像是被钩子钩住,要被从身体中撕扯出去。

      薛秭颜再掐法诀,隐匿在湖水之中的阵法层层显现,不断旋转着加诸其上。很快,那种难以阻挡的拉扯感便缓缓平复,而被层层压迫的衾如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怎么也挣扎不出。
      “衾如。”
      “唔……吼——”
      她再次挥手,又是一个阵法压下。衾如顿时像是被重物碾压一般,全身裂开了无数口子,黑色的魔气从她的伤口中不断溢出,扩散到空气中。
      “啊啊啊啊……”
      “哈啊,哈啊,哈啊……师、师尊……师……啊……我……”
      “衾如,你知道你这段时日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饿……我……”她眼中红光闪烁,涕泪横流,表情似痛苦似快慰,扭曲至极,“不,救,救我……师……唔啊,怕,害怕……”
      “你没能抵抗住你们魇妖一族的诅咒,衾如,你杀了同你一起长大的同门,你吃掉了整个琅花宫的人!”
      “不,呜,不……我没,不是的,不是……故意的……我怕,不是……呜,怕,师、师尊……救我……她,她要……吃……”
      口中讲着断断续续,令人不解其意的辩解之词,全身的魔气都在阵法的碾压下慢慢散去。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自身的形体,随湖中吹来的水汽一起化为了无形。
      让修真界大为棘手,犯下诸多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泯灭在了层层阵法之中。

      可是,不对劲。
      就算是有心算无心,早有准备,也不该这么轻易。
      这不是合体期该有的状态。
      这种程度,不算上那难以防御的灵魂吞噬的话,就连出窍期的林婉儿也可以一个人对付。
      是什么伤了她?还伤得这么重?
      明明一年前才在帝都耀武扬威,甚至配合龙三击杀了龙主,怎么就突然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龙主伯伯伤的她?”林婉儿猜测道。
      “龙主?”薛秭颜疑惑地问,“是九州隐龙卫的那个高阶?什么时候的事?”
      林婉儿这才想起来,薛秭颜失去记忆了很长时间,怕不是这段时间里修真界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完全掌握。刚准备开口共享一下情报,大地骤然震动起来。
      远方,眨眼间出现了数十个高阶修士的气息,彼此战斗时引爆的能量在短时间内跨越漫长的距离,席卷而来。
      “这是……?”
      “是我爹他们,他们动手了!”其他人的气息她不清楚,林海天的灵源之火她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在薛秭颜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林婉儿开口道:
      “高阶修士围攻极天宫,刺杀魔妃,弑魔种。”
      “魔……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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