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对我心怀不轨》妖千茶

96、终章

　　等两人出了明川殿，灵宣恢复原貌，脸色毫无血色，嘴角的鲜血不停的往外溢，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君衍将青莲交给他，一脸警告，“阿简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离他远远的，否则……”

　　灵宣却觉得身体都千斤重，想张嘴问点什么，却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有缘无份啊。
　　眼前的明川殿分明触手可及，他却觉得那般的遥远，仿佛隔着万千高山。

　　君衍越界推开灵宣殿，毫不客气的将灵宣仍在地上，关门走人。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
　　小人围在灵宣的身边，叽叽喳喳的哭着，灵宣却像是听不到一般。

　　他太虚弱了，虚弱到连重塑肉身都达不到，更别提一线生机了。
　　凤简的话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算了，就这样吧。
　　他本就是该死的人。
　　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初凡。

　　他艰难的爬到书桌边，用最后的一丝灵力，将笔墨纸砚拉到地上，放在面前。
　　可他拿着笔，写了不过区区四个字，就彻底晕了过去。

　　洁白的纸上，只留下了初凡亲启四个字，以及一大团墨污。
　　剩下的只有满满的遗憾，与不甘。
　　可好在他见到了凤简。

　　听君衍说，耀阳神君是个不错的人，他既想初凡幸福，又压制不住心里的嫉妒，他是个贪婪的人。

　　周围的娃娃则是苦的很是伤心，围着灵宣围了一圈。
　　直到一阵风飘了进来，紫衣玉冠的少年飘然而至，小家伙们都屏住呼吸。

　　可也不过是一瞬，就又开始哭的震天撼地，凤简不适应极了。
　　尤其是一个小家伙还拽着他的衣摆，“救救我娘亲！救救我娘亲。”

　　凤简看着那些小家伙顿时头大，“别哭了，排好队站一边去！”
　　小家伙被镇住了，当真是自觉的走到一边。
　　凤简这才满意的拿起灵宣手边的青莲，可一低头，就看到地上那张纸，以及灵宣紧紧抓着的笔。

　　“初凡亲启？”凤简抽出那张纸，心里无端的有些堵，“小灵宣啊，我可不是初凡。”
　　青莲在他手里变成了灵宣的模样，他将地上的人扶起来，也放在床上。

　　“有点疼，先忍着。”凤简第一次抽取别人的魂魄，有些生疏。
　　可他在看到灵宣七分八裂的魂魄还是倒吸一口气，这样的魂魄可是进不去青莲灵体的。

　　手里的魂魄缩成一团，像是极度痛苦的模样。
　　凤简手里的神力，快速的修补魂魄的裂纹，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有好几次，灵宣的魂魄都差点散了。

　　“灵宣，是我，别怕。”凤简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安慰，那个不安的魂魄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等修复好，凤简将它放在青莲灵体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整个人也有些神力消耗过度，靠在床边一边看着灵宣，一边恢复神力。
　　在床下面则是整整齐齐四排的小人，仰着头看着床上的俩人。

　　“他救了娘亲哎，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问他叫爹爹了？”

　　小人小声的声音，凤简还是听到了，他很是无语，“若是真的叫我爹爹，等你娘亲醒来，铁定收拾你们。”
　　凤简想起这些娃娃的来历，又觉得牙疼，立马改口，“他也不是你们娘亲，不要乱叫！”

　　突然床上的人动了动，凤简注意到了，连忙对那些娃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人都隐身了。
　　灵宣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又看了看身边躺着的自己，“不是梦。”

　　“娘亲！你醒啦。”小人叽叽喳喳，却怎么也爬不上床，在下面干着急。

　　“初凡，大白！”灵宣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喊，“我知道你没走，对不对！”
　　“你出来！”

　　可无论他怎么叫，凤简就是不为所动。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我欠你很多解释，你出来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凤简。”

　　直到一个个娃娃爬上凤简的衣摆，凤简才不得已的现身，可也只是将娃娃放回去，转身就走。

　　“别走。”灵宣眼里盛满了星光，“我们谈谈好吗？”
　　凤简转身看着他，“小灵宣，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灵宣像是被抽空所有的力气一样，心里尽是苦涩，“我不是要推开你的，我知我大限将至，怕我死后，你痛苦一生，所以才用了最笨的方法，伤害了你。”
　　“我在蓝华界是布了一个局，可也只是为了找到你的元神，却没想到被临秋算计失忆，失忆后更是阴差阳错的爱上转世后的你，我记忆恢复也是在蓝华界破碎后。”
　　“我也曾想与你好好的，三宗大比结束，我已经做好同你过一辈子的打算了，还有就是成婚后，我也想好好的，可神之一族不会放过我……”

　　凤简叹了一口气，“说完了？”
　　“你说完了，该我说了。”凤简斟酌一番，“无论从前如何，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的未来还很长，没必要沉浸在过去里。”

　　灵宣抱住他，“你心里分明有我的。”
　　“那是自然。”凤简推开他，大胆承认，“毕竟你是我曾经拼命想靠近而不得的人，为了你可以卑微进尘土里。”

　　灵宣声音很轻，“我可以跟着你吗？下棋也好，种花也好，仆人也好，可以吗？”

　　凤简靠近他，伸手捏住灵宣的脸，“你的目的，该不会是为了我？”

　　“你怕了？”

　　凤简嗤笑，“笑话，我就没有怕的东西，不过小灵宣，你可要想好了！”

　　“入神界之前，要斩断因果，等你办好了，通知我一声就好。”凤简递给他一只紫色的羽毛，羽毛在他手上幻化成一支紫色玉簪，“注入仙力即可，我能感应到。”

　　灵宣脸色不太好，“你从哪拔下来的？”
　　“管的还挺宽。”凤简摇摇头就要离开，“记得通知我。”

　　灵宣将玉簪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召来青楠与素心。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都是满眼的疲惫，在看到灵宣的时候他们都惊住了，信徒反噬，尊上不该……不该虚弱吗？

　　灵宣看出他们所想，“我现在不受信徒影响，不用担心。”
　　“今日过来是有事交代你们，青楠你既与下界的柏霖情投意合，我自然是要成全的，”灵宣将仙界的宝库钥匙交与素心，“若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素心会安排好的。”
　　“至于素心你，你跟我时间最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仙界就交给你了，”灵宣将一个卷轴交给她，“这是行之卷轴，切记不要犯下我这样的错误。

　　素心颤抖的接过，“尊上，那你……”
　　“我该去寻他了。”

　　素心青楠哭的更狠，灵宣明知这两人误会了，但也没有去解释，这样反而会更好点。
　　“蓝央的下落，你们可曾寻到？”

　　素心点头，“蓝央被临秋他们抓住了，现在生死未卜。”
　　“如此也好。”

　　灵宣辞别他们二人，就径直去了天剑宗，与他牵扯最深的人，皆在天剑宗，无论是白辰，还是师姐。
　　可等他见到白辰的时候，白辰已经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

　　“师兄。”灵宣一时间五味杂陈，分明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师兄，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受苦了。”
　　白辰老泪纵横，紧握着灵宣的手，“不苦，不苦，一点都不苦，倒是你……瘦了。”

　　“师兄，你恨我吗？”哪怕已经知道答案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何来恨？本就是我罪有应得，”白辰仿佛又老了几岁，“这些年我也做错了一些事，当初怕你同初凡误入歧途，这才安排南华峰一事，却不成想……”

　　灵宣沉默，“我知道。”
　　很多事，他现在也不想去算了，比如初凡出事，白辰为何袖手旁观，再比如强大如师兄为何会被初凡抓进魔族，以及行之卷轴……
　　如今已经还清了，所以他才来与这个曾经的师兄道别，也仅此而已。

　　“我不是宗主的孩子，一直都不是，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冒名顶替的他。”
　　白辰很意外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惊讶之余，道：“我早就知道了，不光我，宗主与宗主夫人也知道。”

　　早就知道了啊，灵宣又沉默。

　　“宗主临死前，特意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护着你。”
　　灵宣苦笑，“多谢师兄告知，不过今日，是我特意向师兄辞别。”

　　“你要出远门？一定要多带几个人，万事注意安全。”
　　灵宣点头，想起青楠的事，“我弟子青楠与你徒弟柏霖之事，劳烦师兄多操心了。”

　　临门之际，白辰突然叫住他：“忆白，对不起。”
　　灵宣侧身，并未看他，“师兄说的是何事？”
　　“那时我们也不知道蓝央会易容成浅璇的模样，才相信了她的鬼话，去讨伐初凡……”

　　灵宣急促的喘了一声，只觉得心脏格外的疼，分明他早就查到了，可当他真切的听到时，还是会觉的异常难忍，暴虐的想要摧毁一切。

　　他以为……他那时一直以为是初凡抓了他们所有人，却不曾想是这样的。

　　“不过说来也挺可笑，南宫那家伙啊，也算是栽到自己手里了，那个被他当成乞丐一次次扔出宗门的毁容女人，才是他的女儿……”
　　说到这里白辰苦笑一声，他分明知道忆白在意极了初凡，却一次次的袖手旁观。
　　哪怕如此，哪怕他们将冷初凡逼迫到江忆白的对立面，让他们自相残杀分道扬镳，而他的师弟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的命。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忆白的声音很轻，让人听的不甚真切，“也算是扯平了，你们算计他，我关你们在极地深渊。”

　　他也一直都明白，伤初凡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他江忆白，是他灵宣……
　　是他弄丢了初凡。

　　灵宣失魂落魄的离开太炎峰，又给离师姐上了一炷香，以及他名义上的父母，他从未上过香的父母，天剑宗的上任宗主和宗主夫人。

　　这样一来回，天便黑了下去，苍云峰一如既往的空旷寂寥，他走进院里，看到隔壁弟子院，他突然就想起来元子书来，魂魄还在他的身上。

　　如今也不必留着了，看着不断求饶的人，灵宣没有任何犹豫，手指用力，那魂魄便散了。

　　如此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便不牵扯什么因果了，他落寞的推开门，坐在书桌前，在他面前的是那支紫色的玉簪，他看了许久，才注入仙力。

　　黑暗的房间，玉簪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一小片空间。
　　灵宣很累，便伏在桌子上，由着那些光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