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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痛失 ...

  •   我惊到了,怎么这么快!就见叶天成带着冷漠的笑,斜睨,眼角堆砌着讽刺的笑意。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终究,没有办法让他停止这场浩大的赌局。

      我不愿看见这样的情况发生,却也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真的好恨,自己的无能!

      想想还是不甘心,至少,至少,我要知道,真相。

      我追了上去,却只能看见叶天成带着人马,激起一路的烟尘,尘土飞扬,我只模糊地看见叶天成决绝的背影。他带着蓝茵的敌人,向迎来的数万把尖刀奔去,用鲜血,来换得叶家的新生。

      我在那一瞬,突然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也明白了接下来的一切,是我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的。因为,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转身,闭上了双眼。为何,这样残酷的事,总会发生。如果,看不见,会不会好受一点?如果,当做不知道,会不会幸福一点?

      知夏……我突然飞奔起来,决不能,决不能让她,看见这个场面,那将何其残忍。

      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我不知道知夏的房间在哪,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喊着她的名字,推开一扇又一扇的房门,心中的焦急紧紧缠绕,怎么也挣脱不开。

      “夜宸光,我在这。”

      那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声线就在我的身后响起,我愣愣转身,她就站在我的不远处,中间隔着行走匆匆的人,但那道绿影就是独一无二,我痴痴地看着她,宿命的感觉,奇异地,袭上心头。

      我看着她,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她靠近。终于,时光在脚下碾成晦暗的带子,我走到了尽头,看着知夏。伸手,五指细细描摹着,这样美好的女子,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保护的。

      知夏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似乎是知道了什么,面色一分一分地苍白下去,眼底埋藏着深深的惊慌,看着我,仿佛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一般。我扯了下嘴角,将她,轻轻抱进怀中,温柔地收紧臂弯,低声在她的耳旁:“不要看,可好?”

      她的身子一僵,却还是静静地待在我的怀里。许久之后,我才听见她那声低低的反驳:“不行。”低声,却坚定。

      我苦笑,早该明白的,知夏怎么可能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任由她的爹爹在外面,被人杀死?若真是这样的知夏,便不会被我爱上,也便配不上我的爱。

      我低叹一声:“恶女,这是你的父亲所选择的路,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们阻止不了。”她闷头在我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好像还带着一些哭腔:“为什么,装作不知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爹爹偏要选择这种惨烈的做法!我,我……”

      我拍着她的后背,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她。

      “恶女,难过么?”

      她点了点头,胸前的濡湿让我明白,不带她去,她也会推开我,自己独自前去。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爹爹倒在自己的眼前,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曾经体会到。那是比万箭穿心而过更痛的痛,自己红了眼眶,沙哑了声音,如何呼唤也唤不回的亲人软软地倒下,冰冷了身躯,而自己,只能留下疯狂的泪,再也喊不出声。

      那么,这次有我陪着你,但愿你的痛可以比我那时减轻一点,亲爱的。

      “有我陪着你,知夏,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所以,难过的受不了的时候,记住握住我的手,感受你的身边,还有我。”

      那是比起战争也不妨多让的场面,叶天成挥舞着手中的箭,斩断向他飞来的箭矢,但,箭太多了,他已经浑身浴血。

      知夏几次张口,才艰难地,将那两字喊出:“爹……爹……”

      叶天成回头,沉静的脸在一瞬慌乱,他不顾飞来的箭矢,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女儿,大喊:“你来这里干什么!!走!给我走!既然不愿承担这份责任,就再也不是叶家的儿女!”

      我知道,他是喊给夜宸歌听的。

      知夏甩开我的手,想要离去。我硬是将她拉回来,狠狠的,抱住她。

      她挣扎,大喊:“放开我!放开我!爹,爹!”

      她的手狠命地敲打着我的后背,随后,咬上了我的肩。我闷哼一声,仍旧紧紧抱住她,力气不放松一丝一毫。若我这次敢心软的话,那么,命运给我的结局,必定不是美好的。

      最后,她咬着我的肩,痛哭失声。

      慢慢松口,她抓着我的衣襟,像是一只悲咽的小兽,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滚烫的,冰凉了。

      我看着厮杀的双方,看见我的四哥,他遥遥坐在马上,面色坚定而沉静,他的眸映着血色。我想要让他手下留情放过叶天成,但我却知,只要这么做,叶天成所做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所以,我只能忍。

      那道飞箭,射穿了叶天成的左胸。

      ————————————分割线啊分割线————————

      我不想让知夏看见叶天成的尸体,但这显然是无可避免的。知夏她踉跄了几步,软软地跌倒在地上,双肩颤抖,紧咬下唇,不敢泄露一点悲痛的声音。

      我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她。上前,伸手,犹豫着,放在她的肩上,往下按了按:“恶女,回头看看我。”

      她回头,泪眼朦胧,双唇颤抖。我细细擦去她脸上的泪,思索着开口:“你可以哭,但是你不可以软弱。知道为什么他要走上这条路吗?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要铁与血才可以让叶家摆脱这个宿命。这些,你该明白。”

      “明白?不,我不想明白什么。我只想他,活过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知夏喃喃着,眼神涣散,软软瘫倒在我的怀里。

      ——————再来一条分割线啊——————

      知夏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了。我已经让人将叶天成葬了,所有善后的事,都交由则天去做。我只是静静陪他着她。我等着她醒来,带她去游山玩水,忘记这些伤痛。在我,还能好好活着的时候。

      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死去。

      而她,生是我的人,我死了之后,她也应是我夜家的人。但,我会拜托幻殇,抹去她对我所有的记忆。那样,会幸福的吧。我想。

      知夏醒来后,不吃不喝,在叶天成的墓前,整整跪了一天。之后,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收拾好行装,随我一起离开了无名山庄。一路上,她总是强装着笑,我看得出来。但我又能如何呢?这样的伤口,唯有时间才可治愈。

      我想要多陪陪她,就不能让我的病发作的太频繁。我转道去了千草门。知夏虽然不解我此举,但也默默跟着我。她的话是越来越少的了,无论我怎样逗弄她,她最多也只是无力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眼底的空洞,让人怎么也无法忽略。

      大师傅洛日笙仿佛早就预料到我此行的目的,师娘孔夏颜拉着知夏去了别的地方说话。大师傅放下手中的医书,递给我一杯茶:“身子还好么?”

      我摇头,“不好。最近犯病越来越频繁了。大师傅,我不怕死,但是,却好像非死不可。有没有办法,让我多活几年?”

      洛日笙看着我,眼底的悲悯让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我苦笑着,握紧双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空,我早该习惯才是。这样的局面,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能够奢望着,清醒之后,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度过这一生呢?

      “天晚了,在这儿住下吧。若要赶路,明早再走也不迟。”

      我躺在床上,想着我这生所经历的许许多多,却觉得我这生过得很是迷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得了三五好友,和一个挚爱之人。

      痛楚突如其来,我全身颤抖着,吐出一口一口的血,慢慢昏迷过去。这有什么呢,知夏并不知道,所以,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我还是那个健康的夜宸光,可以一直逗知夏笑,牵着她走过山山水水。

      这次,似乎是昏睡了许久。

      知夏一早就起来,准备叫夜宸光出发。却怎么叫喊也没有人应答。她心下疑惑,轻轻推门,见到的,是上次在马车中的情景。她吓得立刻要停止了呼吸,踉跄着摔倒在地。这声响引来了洛日笙和孔夏颜。

      洛日笙面色严峻地上前,把脉。

      接着,他转头:“夏颜,把知夏带走。”

      知夏好久之后才恢复了意识,用力地、苍白了指尖,抓着孔夏颜的手,那双眼,红得似魔:“他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会医术的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孔夏颜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心底轻叹一声,回握住知夏的手:“说出来,你可以承受吗?知夏,你有权力知道,但若没有坚强的心,你最好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我要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至亲,难道连他,也要我不明不白地失去吗?”

      “当时,宸光重伤昏迷不醒,景行和日笙想尽各种办法,才让他醒来。但是,他却行动僵硬犹如木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身体异常虚弱,只能每日泡药澡,来维系性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宸光不出一年,便会死去。”

      知夏捂住了口,泪簌簌而下,她从不知道,夜宸光也从不肯说。

      “最后,日笙在师祖留下的手札中,找到了一种方法。用七七四十九种剧毒之物,熬成药汁,让他服下,再让他主动散尽功力,断骨再生。”

      “但,这样做的后果也是巨大的,宸光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宸光他,活不过二十五岁。活不过二十五岁。二十五岁。”知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一软,就那样跌倒在地,全身绵软,毫无力气。她想大哭,却不知为何低低笑了起来,她要笑些什么呢?她不知道,只知道,要笑,狠命地笑。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命运给予的困厄。

      孔夏颜蹲下,握住知夏的肩,轻声却也坚定:“知夏,你必须坚强。宸光他,需要你。你们还有时间,我们会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孔夏颜说了什么,知夏都听不见,她只觉命运不公,为何所有厄运都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她就那样静静坐在地上,边笑边哭,状若疯狂。

      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照在知夏的身上,她却觉得冷,拢了拢衣襟,她慢慢站起来,身躯不再挺直,仿若一瞬便已沧海桑田。

      她安静地走到那道木门前,右手贴在门扉上,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这样,你可会感受到我的存在,不会那么寂寞,那么害怕,夜宸光。

      就这样站着,知夏竟觉得心口的窒息稍稍好受了些,她的姿势虔诚,仿佛在做着最真诚的祷告,这样做,真的可以减少另一个人的苦痛吗?

      门突然打开,知夏慌忙睁眼,见到额头冒着薄汗的洛日笙,有些紧张地抓着衣服:“他……怎么样?”

      “进去看看他吧,暂时没事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就会醒,小声点,别吵醒了他。”

      知夏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见到那苍白的,可以看见隐隐青筋的脸,鼻尖酸涩,颤抖着手,指尖轻轻触上那冰冷的面,只是一瞬,立刻缩回,捂住自己的口。

      她从小到大所流的泪,也没有这半月来的多。

      “你快点醒来啊。快些醒来。你可知,我一个人很害怕?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的,我们还没有一起去塞外牧马,还没去欣赏浩浩黄沙苍茫落日,还没有出海去乘风破浪,还没有去南疆苗寨看神奇的巫蛊,还没有一起回清流寨去打家劫舍……我们还有这么多的事要做,你怎么舍得睡?你是在气我前几日不理你吗?我不会了,你快些醒来,好不好?”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夹着哽咽,混着血泪,究竟,会被那个谁给听去,让那个谁,努力地,摆脱黑暗和寒冷,只为回到他最爱的人身边。

      两个冰冷的人,又要怎样地靠近,才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对方?又要怎样的小心,才可以不让心底最黑暗的地方,被对方看见察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痛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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