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75、第74章

　　第74章富贵险中求

　　公司里现在人人都怕卢建华，他大概也没料到，一顿拳打脚踢就改了他乐善好施、温柔敦厚的公众形象，可能狂殴鲍喜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行为定义为拔刀相助、见义勇为，这是好事啊，应该出不了酒店行政套房的大门。谁曾想他的狂躁与残暴吓坏了在场的年轻人，从此成为他们心头盘桓不去的梦魇。
　　纾解恐惧的法子千差万别，有人是把恐惧说出来，比如邢健，一遍遍的诉说相当于给浓茶冲水，次数多了茶就不那么苦了。
　　所以在吉玉辉把卢建华从鲍喜身边拉开二十四小时内，邢健嘴巴都没有停过，他跟遇到的每一个人，上至公司高管下到司机保安详细描绘他的所见所闻，没有一丝为尊者讳的意识。
　　接着六度空间理论开始施展它的魔力，第二天清晨邢健想换个口味吃早餐，他拐到酒店紧邻的老旧居民小区，捧着一碗面正要大快朵颐，邻桌两人的窃窃私语飘进他的耳朵，一个问另一个听说昨天发生在假日酒店的血案没？有人被活活打死了；另一个立刻摆了莫测高深的表情，说没打死，不过伤得很重，估计这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邢健稍感错愕，他装作认真吃面，实则竖起了耳朵，于是听到更骇人的内容。
　　两个闲人一番拼凑，事件的起因经过就成了两个年青人为一个姑娘争风吃醋，其中的富家子弟不甘被人横刀夺爱叫了打手，打得平民子弟遍体鳞伤，富家子弟还嫌不够，跟打手叫嚣“往死里打，出了事算我的”。
　　邢健手里的面立马不香了，他没有学过传播学，不知道这就是传播的特性。他努力回想自己的讲述，觉得已经尽可能客观公正不做一丝一毫添油加醋，怎么倒几手就走样到这个地步？
　　一番分析判断邢健很自然的把长舌妇的名头框到吉玉辉头上，只有他才是整个现场唯一一个事不关己者。
　　其实这次邢健还真冤枉了吉玉辉，公司的风言风语他早有耳闻，但老成世故的他深知这类事绝对要不信谣不传谣，没有哪个公司老板喜欢下属在背后编排自己，他们只喜欢蝼蚁互相厮咬，这样他们才能从中渔利。
　　不过明里不参与不代表心里不分析，吉玉辉向来推崇用脑子赚钱，他熟读的商业精英传记更是让他坚信天时地利人和于成功固然重要，但个人的眼光、头脑更重要。
　　只可惜学识和经历的局限令他的眼光和头脑都降了级，现阶段他认定只要把卢建华“吃”尽了研究透了，那搂钱的耙子他就握手里了。
　　吉玉辉老早就觉出卢建华与邢健之间不对劲，不过这对老男人和小奶狗CP他一直磕得疑疑惑惑犹犹豫豫，一来这种畸形的关系现实生活里实在少见，二来除了炽热的爱恋吉玉辉又实在找不出卢建华对邢健慷慨得视金钱如粪土的原因。
　　假日酒店的一幕总算把吉玉辉的猜想坐实了，卢建华一脚接着一脚踹向鲍喜，不带任何虚张声势和虚与委蛇，这分明是要置鲍喜于死地的节奏；还有他的脸，额上青筯毕露眼里布满血丝，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已经完全见不出人样，分明就是一个急待用鲜血和内脏喂饱的吸血鬼。
　　说实话吉玉辉有点被震住了，从来只听人说妒妇，没想到男人嫉妒起来也可以如此疯狂和不管不顾。
　　吉玉辉有点后悔把卢建华拉开了，也许人性里残留的这点善性会令他失去卢建华的亲睐。
　　当务之急得重建跟老板的亲密关系，得让他意识到如果不是他吉玉辉的阻拦，卢建华很可能因为打死鲍喜而坐牢。当然这个度得拿捏得当，捏得好他对卢建华就有再造之恩；捏不好他就永远沦为卢建华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当邢健带着讨好的笑容拿着一叠财务单据请他转呈卢建华签字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清楚卢建华对邢健余威犹在，他怕跟这个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恶魔附体的男人打交道。
　　其实吉玉辉也怕，可从来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跟虎爹撩拨两下，虎子的边他都挨不着。
　　卢建华低头看手里的清单时吉玉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他的老板在故作镇静，实则微表情在惊讶与肉痛间来回切换。
　　吉玉辉觉得卢建华不是在看滨江市天行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酒会的费用清单，而是坐进了一家高级餐馆在看他们的菜单，每看完一张华美精致令人垂涎欲滴的图片后，哪怕作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被藏在犄角旮旯的几个数字惊得咋舌。
　　这就对了，这就说明卢建华现在的状态是正常的，是一个苦心孤诣经营一家百人规模公司的老板。
　　吉玉辉暗自盘算要不要趁热打铁，委婉指出这个新公司成立得多么不合时宜，当然他不会心直口快揭批公司依托的项目、邢健的“归来”计划就是个抄袭得来的不靠谱的大忽悠，他只会说这个项目思路太超前实施起来有难度，他还会拿“归来”跟“元宇宙”作比，两者一样具有划时代意义，可他们公司的体量显然没法跟facebook相提并论。
　　如果这段前奏卢建华不反感，心平气和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姿态，吉玉辉会更进一步，抛开老板和员工的身份对立，跟卢建华来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
　　他会先当一段情感导师，告诉卢建华爱情是纯粹的，要是利益掺杂其间那就不叫爱了，爱的付出一定要对等，付出巨大的一方往往得不偿失最后极易遍体鳞伤。
　　如果卢建华装糊涂，装作没听出来吉玉辉的爱情理论不专指异性，那他会由情感导师发展成密友，暗示卢建华爱邢健实在没必要爱得大费周章，好吃好喝供养即可，不必搭钱搭资源帮他成立公司助他事业有成。要知道男宠也只能拿来宠，一旦把他宠成了男人而不是宠物，他自然就会去宠别人。
　　吉玉辉斟酌拿邢健比男宠是不是太过、会不会有亵渎断背情之嫌的时候，卢建华把清单还给了他。
　　吉玉辉接过来看，满篇通红，像吉炳辉荨麻疹发作时的脸，也就是说他们做的成立酒会的预案遭到卢建华的全面否决。
　　吉玉辉由衷庆幸卢建华脑子清醒的时候还算精明，于是他通篇溢美之词的言外之意都是对邢总皮包公司的揶揄。
　　卢建华大手一挥，打断吉玉辉毫无价值的马屁，“成立酒会还是要的，这样，把今年公司的年会提前，两个会合一起开了。也别请什么领导同行，就咱们自己人聚聚，关键是要热闹，气氛要好”。
　　吉玉辉的心凉了半截，这还是要为邢总背书啊，只不过两好合一好，一分钱办成了两件事。他讷讷点头，目光再次扫到清单时意外发现一条漏网之鱼。
　　“华总邢总的置装费是您唯一没有划掉的项目，不过您在后面打了个问号，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什么意思？”
　　吉玉辉的声音热切而真诚，因为他知道如果扳不倒邢健，他就还得是个好助理、好员工。
　　“哦，这衣服是不是邢总成立酒会上要穿的西服，你们才给作了一万的预算，有没有概念啊小吉，现在一万块能买什么西服？包工头穿的西服都不止一万好吗？”
　　吉玉辉的心拔凉拔凉的，表情包的配图文字瞬间跳进他脑子里，是那句“小丑就是我”。
　　原来卢建华心知肚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邢健就一花花公子，“归来”就是他信口胡诌的骗钱伎俩；他知道开公司还有煞有介事的成立酒会就是为博美人一笑的烽火戏诸侯，所以要压缩成本把损失降到最低；他知道讨好小奶狗的要义就是让他感觉良好，在刻意打造出来的氛围里真拿自己当霸道总裁。
　　卢建华才不理会吉玉辉心里的翻江倒海，他开了电脑，说他在网上发现一家定制西服店，版型非常适合邢总，让吉玉辉也来看看。
　　正常情况下吉玉辉应该垂手侍立在卢建华的办公桌前，等老板找到要找的东西把电脑转向他时他再上前一步，带着殷勤和谨慎扫一眼屏幕，然后字斟句酌发表见解。
　　然而此刻吉玉辉莫名其妙不正常起来，他大概把卢建华的“来”理解成与“看看”并列的动词而非修饰“看看”的副词，于是就真的绕过桌子走到卢建华身边。
　　这还不算完，吉玉辉还俯下了身子、前倾了头颈和卢建华保持一扭头便能四目相对擦出火花的距离。
　　卢建华当然觉出了异样，不过吉玉辉修剪整齐的鬓角、雪白挺括的衣领、还有若隐似现的男士古龙水香味他并不反感，要是换成他哥哥吉炳辉，卢建华一定一套降龙十八掌把那个糙老爷们拍到墙壁上。
　　卢建华稍稍后仰了身子，和吉玉辉保持一个舒适距离，而后紧盯屏幕，也不知道是死机了还是程序响应速度太慢，画面定格在一个位置就怎么也动不了了。
　　卢建华疯狂划拉鼠标，一边上下左右翻转腾挪，一边跟吉玉辉抱怨这个无线鼠标一点也不好用，还不如原来那个插线的。
　　吉玉辉沉静得像一潭死水，既没有唯唯喏喏也没有解释说明，没多久卢建华就感到一块温润的东西盖到自己手背上，像冰天雪地里戴了很久的手套，温温的湿湿的，谈不上多舒服，但脱下来手指立马会感到异样。
　　说实话卢建华心里是惊了一下的，吉玉辉这个举动太没有来由也太缺乏铺垫，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只能冷冷看向吉玉辉，这个年青人倒是泰然自若，眼睛盯着电脑，似乎他的手和那个无线鼠标之间并没有隔着一个卢建华。
　　不过卢建华觉得吉玉辉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罩着自己，既得意洋洋又充满渴望，他顾不上分析这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真有其事，而是带着嫌恶的把手从吉玉辉的手心里抽出来，接着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扔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纸巾安安稳稳落进了废纸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