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6、第 6 章

　　邢健进了麦当劳，正值用餐高峰，大堂里人声鼎沸，所有人要么专注食物，要么高谈阔论。邢健很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交谈环境。
　　人海里举起一只手，冲邢健挥了挥，邢健看向手的主人，脸上浮现一个满意的笑容。看来鲍喜对这次会面很期待，期待就好，期待就说明邢健掌握了主动。
　　邢健走到鲍喜面前，鲍喜忙不迭往里挪了挪，邢健却走到鲍喜对面坐下。
　　鲍喜先一愣，随即脑子里艾小小尖利的声音响起，“城里人都这样，装模作样讲啥社交距离。”
　　邢健盯着鲍喜一声不吭，眼神里隐含一点我早就看穿你的意思。
　　鲍喜似乎抗不住邢健的凝视，他清清嗓子，“吃点吧，这会儿人多，我怕你到了以后点餐排大队，就先买了。”
　　鲍喜把餐盘推到邢健面前，上面摆得满满当当。
　　邢健扫了一眼，不为所动。
　　“我点的最贵的那种。”鲍喜以为邢健挑剔，忙不迭加一句，带了点讨好。
　　“我不吃垃圾食品。”
　　“靠，不吃垃圾食品，不吃垃圾食品你约在麦当劳。”鲍喜在心里骂了一句。艾小小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城里人都这样，你就当他放屁。”
　　鲍喜气哼哼的把餐盘拉过来，举起鸡腿堡报复性的大咬一口。
　　邢健觉得差不多了，再不说正经事他就掌控不了跟莽汉对峙的局面。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是怎么联系上你的？”
　　鲍喜大嚼鸡腿堡的间隙抽空白了邢健一眼，他觉得小小成天不离口的大学生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是，我们是见过，不过就一面，当时场面乱糟糟的……也没留联系方式……”
　　鲍喜停了咀嚼，不过就一秒，接着又吃起来，好像东西不一气儿吃完就有人抢似的。
　　邢健正要开口，鲍喜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想说什么痛快说，拐弯抹角的，还是不是男人？”
　　“我借过校园贷……”邢健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像个男人。
　　鲍喜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我跟放贷那家伙都是□□联系……”邢健适当停顿，指望对方够聪明他就不必再费口舌。
　　鲍喜不说话，一脸懵圈，脑子里的艾小小却笑得咯咯咯咯，“傻了吧，跟你说多少回了，遇事别着急忙慌，停下来，想一想，人家今天找你出来可不是为了叙友情。”
　　邢健没耐心了，“我今天找你出来，就是在那个□□号留的言，我本来只是猜测，没想到……”
　　“对，我就是那个放贷的，怎么着吧？”鲍喜一本正经的表情让邢健害怕。
　　“呵呵，”邢健本来打算冷笑临了却变成了颤抖，“你，你们拿我当人肉吊灯以为我不知道？”
　　鲍喜皱眉，他不明白怎么就扯上吊灯了。
　　好在邢健对鲍喜的理解力有预判，“你们以为自己是杜鹃、是隔壁老王，想拿我当冤大头就拿我当冤大头？”
　　鲍喜只听懂了冤大头，不过也只限于字面理解，还是不明白邢健怎么就冤大头了。
　　“我带小小去蹦迪泡吧，你就送她遮盖霜；我送小小全套护肤品，你就给她买手机；我送她红米，你就送平板电脑。你和艾小小一唱一和，哄我跟你比赛往她身上砸钱，要不是为了小小，我至于去借校园贷？”邢健说得义愤填膺，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控诉大人对他种种的不公平。
　　天地良心，除了遮盖霜，手机、平板电脑鲍喜统统没送过。此刻他心里泛起阵阵凉意，一看到邢健留言，他第一反应就是从此多了个兄弟，哪晓得根本是他在自作多情，这人就是个花天酒地靠借钱追女孩的怂包。
　　“你想怎样？”
　　鲍喜说完这话才想起来在华总的训练手册中，遇到这种情况他该调头就走，不要与债务人有半点纠缠。
　　邢健深吸一口气，“把我的校园贷，免了”。
　　鲍喜瞪了邢健一分钟，扭头走了，表情、步态很有点道上混的意思，这让邢健犹豫了一会才小声说了句“你可别后悔。”
　　邢健当然知道鲍喜听不到他的恐吓，就算听到了他也只会给他一个嘲讽的笑。
　　也是，钱是他借的，没哪条规矩说如果借钱泡妞就可以不还。可他就想试试，被两个乡巴佬割了韭菜收了智商税他终归有点不甘心。
　　鲍喜竟然等在麦当劳门口，邢健有点怕，难道他听到他的恐吓了？
　　“那个，你那边有消息了吗？”鲍喜问邢健。
　　“好像还没到还款的最后期限吧？”
　　“我不是说钱……”
　　邢健很快明白过来鲍喜在问什么，“你不是不信吗？”
　　“你哄鬼哪，说破天我也不信。”
　　“不信你那天为什么要照着做？”邢健这下把鲍喜问住了，“你爱信不信，这事本来就处于实验探索阶段，再说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也用不着别人相信。”
　　两人在信与不信之间打了半天哑谜，之后邢健转了个新话题。
　　“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哪那么容易。”
　　邢健有点急，“那天说好了，再说是你主动提的，你得善始善终，还有你得小心谨慎，不能把我扯出来。”
　　鲍喜想如果邢健是道上混的，这话迟早让他掉水里也没人伸手拉他，太自私自利不讲义气了。
　　和鲍喜会面结束，那天夜里邢健没睡好，一晚上都被一只疯狗追赶，眼见着就要被它咬着大腿根，邢健拼出吃奶的力，紧赶慢赶刚拉出一点距离，又被疯狗不费吹灰之力拉齐。
　　清早醒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时候，邢健觉得这个梦也太有寓意了吧，校园贷可不就是一条疯狗，不尽快想法子解决，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邢健没睡好，李孟姜也折腾了一晚上。一夜奔袭，上天入地，身后要么是巨浪滔天，要么是冰山崩塌，自从三岁四个月她把邢健落在商场卫生间门口，那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的感觉就彻底弃她而去了。
　　李孟姜坐起身，拿过保温杯。
　　这回是满满一杯，杯子严丝合缝盖住了床头柜的烫痕。难不成昨晚她睡着了就再也没起来？不可能。那就是她起来了，起来了怎么可能不喝水，要不起来干什么？既然喝了水杯子怎么还是满的？她真的梦游了？邢健怕她责怪等她喝完又给她添满了？还是……那人又进到房间里来了？
　　李孟姜坐在床边暗暗使劲，任由一双手在脑袋里搅动脑汁式翻找。不行，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反正这样的缠斗这段时间天天早上都要进行一遍。
　　李孟姜从卧室里走出来，目光一下定位到邢健的后脑勺，平平的一块板儿，仿佛有人一刀砍了去。像谁呢？邢光明的后脑勺圆润饱满，她则长了一块跟魏延类似的“反骨”，看来他们的儿子后脑勺基因，突变了。
　　李孟姜清清嗓子，“健健，怎么起这么早？”
　　邢健呼的一下站起身，站得笔挺挺的。李孟姜明白，只有她坐下了，她儿子才会坐下。这是她有意培养的绅士风度，英国贵族都这样，女士出现或离开，男士必须起身肃立。
　　所以二十二岁的邢健跟同龄人比起来温文尔雅谈吐不俗，李孟姜为此相当骄傲。不过时不时的，脑袋里会有一个念头闪过，她希望邢健当绅士，是不是因为绅士跟亲妈的关系一般都礼貌而克制？
　　李孟姜坐下来，邢健刚挨着椅子边，又呼的一下站起来，一阵风似的跑走，又一阵风似的跑来，李孟姜知道他去给她端早餐，这也是李孟姜刻意培养的，同时还不吝在亲朋圈子里宣传，她以为她收获的是旁人对他们母子情深的肯定，殊不知有些人咂摸出的味道，犹如面包就稀粥、馒头配咖啡，总不那么正。
　　早餐端来，李孟姜习惯性的叹气。
　　“还是没睡好？那您别着急起来啊，再睡一会。”
　　“上午还有课。”李孟姜的声音有气无力。
　　“是不是家里的气场影响您的睡眠了？”
　　话音刚落邢健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睚眦必报的意思。
　　李孟姜没计较，反倒有点感动，她脱口而出问邢健这月生活费够不够？旁人乍听肯定觉得这对母子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可李孟姜不觉得，唯独谈钱，他们才是一对心无芥蒂的母子。
　　这下轮到邢健感动了，他不想用“不够”回应李孟姜的关心，于是含糊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既给自己留后路，也不损耗李孟姜的感动。
　　“跟女朋友怎么样了？”
　　“哪有什么女朋友。”邢健反应很快，要是梁从在，一定能从邢健的语速判断他在撒谎。
　　李孟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邢健。
　　“要有一定带回家让您第一个审查。”
　　李孟姜淡淡一笑，“一个下午，我就在家备个课，手机短信提示响个不停，开始我还以为我的信用卡被盗刷了，后来一查，尽是些电影院，奶茶店、寿司坊的消费，我就知道是你。”
　　邢健的脸黑了，说话也瓮声瓮气起来，“几百年前的事翻来倒去的说，这半年，您就说这半年，您收没收到银行短信？我花没花您的信用卡？”
　　“健健，妈妈给你我的信用卡的副卡，不是为了监视你。”李孟姜自己都觉得这话言不由衷，于是赶紧找补，“该花就花，特别是跟女孩子在一起，一定要大方，这是起码的风度，别跟你爸似的，第一次见面买单的时候他跑去上厕所。”
　　邢健却不觉得暖意融融，要不是李孟姜像盯定时炸弹一样盯着他的信用卡，他会弃卡不用转借校园贷，弄得现在为了还钱疲于奔命？
　　“你也到了交女朋友的年龄……”母子间老谈钱大概显生分，李孟姜于是换成对邢健的关心，“不过人一定要挑好，可惜你死活看不上唐棣，要我说那孩子不错，你们附小附中一路同学上来，知根知底；她爸妈，我们两家又门当户对……”
　　“唐棣您就别想了，她有男朋友。”邢健说得恶狠狠的。
　　李孟姜一愣，不知道邢健为什么对唐棣有男朋友这事这么大脾气，他不是看不上她？李孟姜只好又想了个话题。
　　“那个，考研复习开始了吗？你看妈妈不是封建家长吧，搁别的爸爸妈妈，都二战了，一准不同意你谈恋爱，我不这么看，处理好了还能相互鼓励相互促进。你别嫌我罗嗦，你一向不喜欢死记硬背，上次就是政治拉了后腿，当然专业课考得也不是太理想，英语不错，你说这会不会是唐棣的功劳？近朱者……”
　　这下邢健不贵族了，他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力度之大带翻了李孟姜的牛奶。
　　“你干嘛，毛手毛脚的。”李孟姜忙不迭抽了纸巾擦桌子。
　　“妈，最近怎么样？还觉得有人深更半夜摸进咱家？”
　　李孟姜的嘴开合几下到底没有回答，因为她拿不准邢健突然发问的动机，假意关心？真心报复？还是别有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