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仙途》风月白衣人

31、枯荣有道

　　正如明镜真君猜测的那样，白藏选这本枯荣道衍经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其修行条件严苛，又看过附录里记载的三位前辈故事，这才有这个心思。

　　白藏自是没有将自己与三位前辈做比较，不过在灵根相同的条件下，谁不会有这般心思：前辈可以，难道我不可以？

　　而且白藏也尝试过运行这些功法的炼气篇，只有枯荣道衍经和她体内的灵力有所共鸣。应该说，她体内的灵力只对枯荣道衍经的回应最强烈。

　　白藏有预感，如果自己不选枯荣道衍经，未来一定会后悔。为了以后不后悔，白藏现在就选了它。

　　见白藏已经选好，明镜真君忽而一笑，“师妹也可看看武技神通，若有合心意的，也可拿去刻录。不过切勿对外人言，也只可挑选一本。”看着明镜真君的笑颜，白藏恍惚间明白了什么，自己好像也享受到了作为大能弟子的特权？

　　不不不，一般的大能弟子也是不会有这般特权的，直到金丹才会有这个机会。炼气到金丹，看起来天渊之隔，但对于大能弟子而言，也不过百余年……

　　好吧，百余年确实不算少。

　　能够多挑一本，白藏自然是十分乐意的。清微元尊肯开这个特例，就证明这是可行的。没准儿之前就已经这么做过也未可知？白藏不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反正得好处的是她。

　　有时候和光同尘一把，也不见得就是坏事，白藏的底线十分灵活。

　　实际上这也是清微元尊对白藏的前期投资，只有对她显出不同的看重来，才能让对方承情不是？而其余大能看在白藏能炼制无垢丹的天赋上，也不会对此事有甚异议，相反是乐见其成的。

　　事实上大能们对能否炼制出无垢丹的白藏是两种态度，对不能炼制无垢丹的白藏，诸位大能只当是蘋湘道君的弟子，并不会有多余的期待。宗门并不缺少丹师，白藏的加入也是无可无不可。

　　而对能够炼制出无垢丹的白藏，诸位大能巴不得她早日金丹、元婴，这下就能圈在丹鼎旁边，好好开炉…啊，不对，好好为宗门做贡献了。

　　总的来说，培养白藏一个，利好却是全宗门的弟子。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一众大能当然乐见其成。

　　对于宗主清微元尊的安排，一众大能的态度是默认了。

　　神通武技比功法典籍还要多，像什么剑法、枪法之类，不过白藏对武技兴致不大，她目前对于修炼何种武技并没有倾向。就像之前提到的，武技也是需要时间打磨成型的。而白藏最缺的，恰好就是时间。

　　所以在这个前提上，能够“速成”，最快见效的神通术法，就成了白藏的首选。

　　有神通护身，白藏若是再次外出历练，也有一张底牌可以调用。这个道理不必旁人去讲，白藏自己也能明白，因此她看得格外认真。

　　因为有明镜真君的例子，所以白藏先看的瞳术。同时也知道了明镜真君修炼的是哪一类瞳术:摄魂金瞳。

　　摄魂金瞳要求修士必须具有金灵根，修炼至小成境界便能在目之所至之处凝结金刃，斩杀敌人于无形。而它之所以能名列藏书阁第五层的缘故，则在于发动时对敌人会产生魅惑功效。一旦被瞳术所惑，身首异处只是时间问题。

　　这也正是为何白藏初见对方时，会有一刹那失神的缘故。明镜真君刚刚修炼此瞳术不久，离收放自如还有点距离。

　　要是那么好修炼，这门神通也不会放在这里。

　　不过就是再看好这门瞳术，白藏也修炼不了，因为她没有金灵根，也只能望术兴叹。

　　然而瞳术神通还有好几种，白藏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有长于幻术的冥海幻瞳，长于破禁的破妄之瞳，前者要求水灵根修士方可修炼，后者对灵根并无要求。

　　而白藏看完了瞳术，又看了好些别的，最终还是回到瞳术区域，拿起了先前看过的一个玉简。

　　琉璃净瞳，作用于神识的瞳术，配合火灵根修士修炼，有克敌制胜的奇效。

　　原来在修真界，眼神是真的可以杀人的。

　　白藏就是看中了这门瞳术杀伤力极大，才对它念念不忘，以至于在看其它神通术法时，想的还是它。冥海幻瞳虽然也好，可也只能由水灵根修士修炼。破妄之瞳虽然效果独到，可也只能作用于禁制，对白藏目前的处境提供不了多少助益，因此也只能放弃。

　　而且这门瞳术还有淬炼自身的奇效，配合白藏的丹火，也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不止体修会锤炼肉·身，旁的修士也会打磨一二，这样吸收灵力时才会更加顺遂。白藏最开始的洗筋伐髓便是这个道理，虽然比不上体修打熬筋骨，但也着实有效。

　　明镜真君见白藏选好，也不多言，便带着白藏出去见玦筱道君了。他是奉师命带白藏前来，并不能替对方做出选择。谁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明镜真君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凡人畏因，修士畏果，莫不如是。

　　功法是修士的立身之本，修炼之基，功法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能要命的。从一开始就把重心搞错了，日后要掰过来，可就要废不少功夫了。

　　明镜真君不会替白藏作出选择，这样对对方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会反噬自身。现在白藏已经作出了选择，并且看着不像头脑不清醒的模样，明镜真君乐得少一桩事，也算是完成了师尊交代给他的任务。

　　并且明镜真君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第五层里有好多适合金灵根的神通，有些目前修炼不了的完全可以先看看，给以后做个铺垫嘛。

　　这一趟谁也没有白来，白藏有多挑一本的意外之喜，明镜真君看了半天的金系神通，两人都有收获。

　　对于两人入内到现在才出来，玦筱道君没有丝毫意外。要是白藏很快就选好功法，那玦筱道君才要意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清微元尊让明镜真君插手做了不该做的事。

　　每一个能进藏书阁第五层挑选功法的修士，不说是元极宗的希望，也至少是未来的中流砥柱。若是明镜真君轻忽以待，玦筱道君第一个不会答应。她除了坐镇天枢峰外，和蘋湘道君私交甚笃，那日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却也派弟子送了贺礼过去。

　　玦筱道君并非不能离开藏书阁，而是蘋湘道君收徒这件事还不够玦筱道君离开的条件。除非是宗门大事，不然玦筱道君轻易是不会出天枢峰的。

　　“前辈，晚辈选好了。”白藏恭敬地把册子和玉简递给玦筱道君。虽然明镜真君说了这是宗主允许的特例，但白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当着人家前辈的面儿搞这些，真的可以吗？

　　好像宗主真的提前打过招呼一样，玦筱道君对这件事并不意外，面上一派平静之色。甚至在解开封禁之后，对白藏和颜悦色地叮嘱道，“蘋湘很看重你，你可要好生修炼，给她长长脸。”玦筱道君的语气很亲近，听起来和蘋湘道君很熟的模样。

　　白藏连忙应了，这位看起来和自家师尊是有些交情的，那就是自己人。

　　在玦筱道君面前将功法、瞳术刻录进另外两枚玉简，白藏又进去将册子和玉简放回原位。

　　玦筱道君是炼虚期大能，寻常修士根本在她面前弄不了鬼。因此只是扫了一眼，玦筱道君就让两人离开了。一边要盯着这里，一边还要分神盯着出入藏书阁的所有修士，虽然对玦筱道君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但也着实琐碎了些。

　　明镜真君好人做到底，又亲自把白藏送回丹峰。藏书阁内的弟子虽然好奇白藏的身份，但有明镜真君在侧，到底没有一个修士敢上前搭话。

　　回到丹峰，白藏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向明镜真君道过谢，两人又一起拜见了蘋湘道君后，明镜真君才离开，向自家师尊复命去了。

　　“既已选了功法，便要好好参悟才是。旁的却也不急，该早日熟悉功法才是。”蘋湘道君不着急教白藏炼丹还有别的，正如她所言，修为是修士的根基，而功法是修炼的根基，自然马虎不得。

　　凡事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放在修真界，也是一样有道理的。

　　蘋湘道君用心良苦，她和白藏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不必急于一时。而且一股脑把所有东西都教给弟子是极其不现实的，不考虑弟子的天赋，就是这么多东西，也得老长时间才能学明白。更何况有些东西是白藏目前这个修为学不了的，好比让小孩儿去捉老虎，就是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力气啊。

　　“弟子谨记。”蘋湘道君没有宣之于口的教导，其实白藏心里是明白的。她目前还处在一个沉淀的过程，只有最开始的基础打好了，才能向往更高的境界。

　　回到自己的屋子，白藏取出玉简，贴到额头上，再次参悟起枯荣道衍经来。

　　一枯一荣，大道兴焉。

　　衍而不绝，生生不息。

　　开篇提纲挈领，将枯荣道衍经的宗旨表述得明明白白。

　　按照枯荣道衍经的炼气篇运转自身灵力，白藏很快就感受到了其与养气决不同之处。

　　如果说养气决走的是润物无声的路子，那枯荣道衍经便是风化于成。虽然有相似之处，但具体表现形式上，却是完全相反的状态。

　　前者是让灵力游走于经脉之间，最后归于丹田。而后者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把丹田内的灵力抽空，让其在经脉之间逆流，最后回到丹田之内，在修士体内构造反向循环。

　　灵力不再经过经脉，而是直接进入丹田，由丹田向经脉扩展。

　　一开始修炼枯荣道衍经时，白藏浑身不适。这是因为她体内习惯了养气决的运行方式，对枯荣道衍经比较排斥，这是正常现象。

　　灵力从丹田内逐渐抽空，后重新进入丹田，白藏稍微有些明白枯荣之意。枯荣之道，亦与生死相对。枯者渐死而未死，荣者则是繁生而养生。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可以相互转化的境界。

　　随后白藏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枯荣道衍经的修炼掰到正轨，体内不再产生对枯荣道衍经的排斥感。

　　这还是好的，枯荣道衍经不需要白藏散功重修，只需要把先前修炼养气决的灵力全部使用干净，不再运转养气决就行。即使是这样，白藏也用了整整两个月去契合枯荣道衍经，光阴流逝之快，可见一斑。

　　在修炼枯荣道衍经的同时，白藏也在研习琉璃宝瞳的决要。想要快速掌握一门神通，对于炼气修士来说是非常难的。往往只用一次就能抽干修士体内的灵力和神识，因此往往是杀手锏一般的存在。

　　而寻常炼气修士除非自有机缘，不然这样的秘术神通是很难获得的。这也是日后白藏出宗历练的底气，能作为底牌存在，其威力自然是可观的。

　　至此，白藏已经来到元极宗已九月有余，目前修为是炼气七层。虽然这两个月修炼枯荣道衍经有些折磨，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白藏体内灵力充盈，比寻常炼气后期修士要宽裕不少。并且修为距离炼气八层也只有一线之遥，眼看就可以晋升。

　　对于白藏的进度，蘋湘道君十分满意，她对白藏能沉下心来的性子十分满意。她就怕白藏自傲于她的炼丹天赋，从而对修炼不怎么重视。

　　丹修二字，丹者固然重要，不会炼丹，那还算什么丹修？可修字亦不能轻视，丹为身，修为本，只有修到了一定境界，才能支撑丹道走得更远。

　　蘋湘道君自己没有这个烦恼，她是直到化神期才接触的炼丹一道，有大把的时间去研究丹方。可白藏不一样，炼气修士只有一百二十载寿元，蘋湘道君不希望她为了炼丹抛却修炼。别看清微元尊对白藏寄予厚望，那也是在她金丹、元婴之后。

　　这些有所成就的大能，哪个没有受过历练？在有些问题上，要看得比白藏更清楚。

　　白藏目前的状态，蘋湘道君是十分满意的。

　　有个词叫少年老成，蘋湘道君觉得用来形容白藏是十分贴合的。

　　“弟子拜见师尊。”白藏这两个月潜心研究枯荣道衍经，说起来，她见师尊蘋湘道君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蘋湘道君含笑让白藏免礼，这个弟子难得让人省心。这般年纪便能沉下心来修炼，着实让她惊喜。

　　虽然与白藏见的次数少，但每次见面，蘋湘道君都会在修行上指点白藏。若是让白藏自己摸索枯荣道衍经，那她要耗费的不止两个月。即便不用散功重修，也相当于要把枯荣道衍经从炼气一层推演到炼气七层。

　　这就是拜在大能门下的好处，有前辈高屋建瓴般的指导，总比白藏自己体悟要顺遂得多。这不是说大能的指点一定是对的，这话反过来说也一样，难道白藏自己的推演就一定正确吗？她修炼的养气决也是跟随前辈的指引，并没有出格地自己去做什么。

　　而修炼枯荣道衍经的三位前辈并无手札信物传下，白藏连可以借鉴的资料都没有。蘋湘道君即便没修炼过枯荣道衍经，也能以她高深的修为去推演炼气篇的内容。

　　只要白藏把炼气篇的内容吃透，之后的筑基篇、金丹篇，她就可以自行修炼，遇到瓶颈期再请教师尊就可以了。

　　其实蘋湘道君收白藏为徒，最主要的还是传她丹道，也相当于把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谁让蘋湘道君在丹修中才是异类，以木灵根之身成为修真界唯二的九品丹师，这经历放在话本里，那也是妥妥的主角了。

　　整个修真界现世的异火不过二十余朵，蘋湘道君能得其一，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气运非寻常修士可比了。

　　“功法上你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勤加修炼便是。本座今日传你丹火秘术，或御敌，或防身，都是相宜的。”其实也可以炼丹，只是蘋湘道君不想一下子给白藏太多压力。

　　别看白藏看着是一个炼气后期修士，在一众同门间也算有些自保之力，可实际年岁不到及笄，在蘋湘道君眼里，根本就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大能一般对自家人都是偏爱的，蘋湘道君亦不能免俗。

　　秘术和神通还是有所不同的，神通需要修士具有一定的门槛才能修行，秘术则为私人亲授，比之寻常法术更有它用。

　　或威力奇大，或威能特殊，总之不是很常见。不然也不能称其为秘术，一般为各个大能独家所有。并且门槛比神通低，修士比较容易掌握。

　　要么说只有师徒关系或者血缘关系才能得授，只有师徒之名而无师徒之实，大能轻易是不会传授的，凭什么呢？

　　白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拜蘋湘道君为师，自此两人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简单来说，就是利益共同体。

　　这便是正经师徒，轻易分割不开的。

　　宗族、门派，都是这个道理。其间盘根错节，虽然冗杂，但也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势力。而这个势力所荫蔽的，又是一方所在的修士和凡人。

　　蘋湘道君虽是木灵根，但其收伏异火，异火便算是她的丹火，也就是她的火灵根。

　　有些秘术是相通的，蘋湘道君能以异火驱使，白藏身具火灵根，自然也可以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