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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少时的梦 ...

  •   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景朝带我去了郊外,说是要看星星。漆黑的夜空被万点繁星如碎银般洒满。夜的沉默,如一个深深的灯盏,银河便是它燃着的灯光。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高挺的鼻梁上,肉眼可见细密的绒毛。

      “言言,看到西北方向那颗亮闪闪的星星了吗,这是我给你的成人礼。”景朝笑了,薄唇上翘,不知怎的竟在他澄澈的眼眸里看出了几分宠溺。

      我吃了一惊,怔住了。想起小时候的一次生日,他说:“我们言言值得最好的,只要你要,只要哥哥有,我就会把一切捧到你面前。”当时我明显不信,故意打趣他说,那我要星星呢,景朝哥你也能帮我摘下来吗。

      “这个嘛~”,笑容溢满了少年的面庞,他一托腮,故作神秘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有点难,过几年给你实现。”

      暮的,冰凉的指腹触及了我的脸颊,亲捏了一下,将我从回忆拉回现实。“怎么啦,被哥哥吓傻啦?”景朝磁性的嗓音里带着轻笑,波动了我的心弦。

      “没…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带着些微哑,显然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哦~那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古有司马相如奏《凤求凰》打动卓文君,今有在下一掷千金,摘星赠予心上人,所以言言,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我抬头与他对视,正视他的眼眸看见了自己,“唰”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

      “好,我们在一起。”我握住他的手,迫使自己镇定跳动的心绪。他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俯身轻吻在我的嘴角,温柔如其人,我们谁都没有更进一步,似是都不忍打破这份美好。

      那晚我倚在他怀里,缠着他问了好多问题,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会喜欢我。他思考片刻,少有严肃地说:“不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想和你有个家。”

      那一年的秋天,我如愿考进京大医学系。我初入大一人生地不熟,忙着加社团,入学生会。他大四,忙着准备毕业答辩。

      所以,除了上课之余,我都和他泡在图书馆。身边的室友不止一次地说:“你俩真是魔鬼,就没你们这么谈恋爱的,搞得天天要高考似的。”我总一笑带过,说这样的大学生活才有意思。她挥挥手,表示不懂非凡人的快乐。

      初春,他准备完答辩,我也忙完了学生会的事,就约在图书馆看书。

      讨论到了“夙愿”一词,“景朝哥,你的夙愿是什么,毕业答辩顺利通过吗?”我故意笑弄他。他轻哼一声“小没良心的,我的夙愿呢,是和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永远永远在一起。”他反回。“哦~那有多远呢。”我似是故意意逗上他了,他倒也不恼,薄唇轻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眼里是只有我才能看的懂的深情。

      我的心似平湖被风掠,久久难平静。是了,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真的会被他的一句话而感染很久。

      他把我抱在怀里继续说:“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去结婚吧。”“你这是在求婚吗?不行,你得再正式求一次。”我故作严肃。“好啊,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等着我。”他难有认真地答道。

      那天我在他的眼里再一次看到我们的未来。

      入夏,烈日炎炎,蝉鸣阵阵,如约而至的是校篮球赛。

      景朝是队长,篮球场自然也是他最得意的战场。赛前,他对我说,等着哥哥凯旋给你赢奖杯,他眼里的光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那样耀眼,那样热烈,那样坦荡。

      “好啊,那就等我景队长的好消息啦。”我轻晒一声说。

      夕阳西下,暮色虽迟但到,无私地将余晖送给球场,地面上被镀上一层慵懒的光。

      看着夕阳下少年奋力拼搏的模样,我觉得很满足,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我仿佛收服了整个世界。

      后来,他也真的如他所说般为我赢来了奖杯。不同的是,奖杯里多了一枚戒指。在我久久不能缓过神来的目光下,景朝单膝下跪,眼里满是深情:“言言,嫁给我好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定不负卿。”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全场沸腾起来。

      “好。”我抹了把脸颊两侧的泪水,将手伸向他,戒指缓缓推进无名指。

      “知道我为什么叫景朝吗?”他不疾不徐地问,嗯~不是因为叔叔姓景,阿姨姓朝,以我之姓,冠你之名吗?”我思索半晌答道。

      “不止,更是谐音今朝,寓意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现在我希望我们能像我的名字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语毕,景朝刚要站起来,身体却向后倒了下去。

      周围议论纷纷,救护车将我从思绪中叫醒,失了神似的去了医院。

      老天总在捉弄人。景朝得了癌症,晚期了。这怎么可能,平时看起来那么阳光的人,两个小时前还在球场上所向披靡的人,一个小时前还在说这动听情话的人。怎么可能会癌症晚期。

      “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医院误诊了。”我猩红了眼,跑上前拉住医生,那样子狼狈至极。

      “小姑娘,我知道你们感情深,但是作为医生我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我们医院没有误诊。你男朋友这种情况,基本没有治愈可能了,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医生取下听诊器,套在脖子上。

      那天我蹲在楼梯口哭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个伴我长大,要与我成家的人,不久之后就要离开我了。

      第二天,我顶着核桃眼去见了景朝,他已经知道了,却还像往日那样温柔地打趣我:“我们言言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也跟你一起去。”我发了疯地拍打病床。

      他蹙起眉,眼里收了温柔,只甚愠怒,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言言,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听过泰戈尔的一句话吗?
      “let the dead have the immortality of fame,but the living the immortality of love.”
      让死者拥有不朽的名声,但让生者拥有永恒的爱。

      “他想告诉读者,死者是没有爱可言的,只有那死后的英名。可活着的人不同,活着的人要追求爱,那是比名更中要的东西。所以,你要活着,要去追求爱。”

      “好”我抹了把眼泪,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这一个字。

      往后的每一天,我学校医院,两点一线。我们一如无事发生般,谁都没有提“癌症”,“死”这个字也成了禁忌。只是,一天一天的消瘦,脸颊两侧深凹的颧骨,终究一直在提醒我们,时间所剩无多了。

      次年的一月,景朝走了。他终究没看到想看的春日野花和夏日蝉鸣。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牵着我的手,面露笑容。若非这苍白与无力,当真看不出是个油尽灯枯之人。
      我展开了,他给我的信。
      “致吾妻:
      言言,当你看道这分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来不及看你穿婚纱的样子了。不过我想那一定很美,毕竟我们言言长得漂亮。平时的日出,日落,春夏更替好像都不甚在意。但现在它们变得弥足珍贵。别为我伤心好吗,当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便生活在这世上。遗憾不能陪你走完人生,但我希望会有人接替我。替我去看天地辽阔,九州盛世好吗?最后,我想说:'言瑟,我爱你。'
      祝岁岁常安,得偿所愿。
      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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