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协会 ...
-
迎新会结束，迪普和梅宝便分头行事。他们都有着不同的课程，迪普选修的课基本以科学为基础，而梅宝更倾向于更具创造性的领域，比如视觉艺术和音乐。出乎双子家人意料的是，梅宝还选修了高等数学和商贸课。想起她和斯坦叔公的相似之处，以及那次她接管神秘小屋的事情，迪普得出结论，梅宝也许会成为一个非常可怕又精明的女商人。他们唯一共同去上的课是高级英语。
迪普的选修课中有个例外——历史课。他在那门课上再次遇见了阿奇。起初阿奇还很拘谨，显然，是在紧张自己对迪普坦诚后，对方对其的反应。但是自从迪普对他态度没什么不同后，便也释怀了。这节课目前的主题是猪猡湾事件*1。课堂剩余时间，他们没看老师发的课堂讲义，而是争论着中央情报局是否在这次战败中扮演着重要的一环，争论到下课铃响还在持续，甚至连他们排队吃午饭的时候还没结束。
“拜托，肯尼迪肯定得站出来为这整场混乱负责任，我是说，在官僚机构中出现错误的信息也并不奇怪。”阿奇说着，把书包甩到背上。
迪普翻了个白眼，“确实，这也完全不像肯尼迪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干嘛要公开侮辱自己最主要的情报机关呢。你也懂，他怎么知道他认识的人中有谁有策划一场暗杀的能力？我是说，他只知道他们对卡斯特罗的计划，如果他把责任推到了CIA头上，他们造反了可就没人来阻止了。”
阿奇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老天，你真的不是刺杀肯尼迪的阴谋论者之一吗？”
迪普皱了皱眉，双臂交叉，“我只是说，这个故事的真相永远比他们告诉你的更复杂。”如果说重力泉小镇没教会他别的东西，关于这一点倒是牢牢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还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疯狂阴谋论者。”阿奇咧嘴一笑。
“闭嘴。”迪普说着，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他们一起走进了食堂。
首先让迪普感到震惊的一件事是，每个群体间隔离得都相当彻底。每个相同小组的学生都坐在一起，极少与其他团队互动，迪普之前习惯了相对开放和融合的学校环境，看到这样的景象后，感到相当奇怪。
“好吧，我想我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小组’。”他们排着队，阿奇开口说道，“小组”二字莫名其妙地用了重音，迪普立刻了然它的重要性。“好，最中间的那张桌子，混迹在一起的都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你知道的，运动员和拉拉队员。”不出所料，查德和索恩就坐在那，查德左右两边各坐着一名咯咯笑的拉拉队员，而索恩旁边则坐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孩，她留着红褐色的头发，戴着眼镜，脸上有点雀斑，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阿奇继续介绍着每个小组，迪普越听越迷糊。这有书呆子（“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尝试去加入他们，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完全没他们那么呆。”），技术宅（“我很确定他们的视线永远不会离开屏幕，有一次烹饪课，厨具爆炸了，漫天意面雨，他们却还在那看手机。”），运动爱好者，宗教徒（“他们会在吃饭前祈祷，感觉有点奇怪。”），叛逆分子，神秘主义者（“我建议你不要加入他们，他们真的是很压抑的一群人。”），哥特爱好者（“是的，我知道，我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也能被单独分类出来，直到他们和神秘学者曾经就‘谁能坐在最阴暗的角落’的事情而展开竞争。”），以及艺术家们——
迪普看到了梅宝和这群艺术家小组的成员们坐在一起，正热情地与一个扎着马尾辫，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的家伙聊天。梅宝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又立即回到了原先的谈话中。
“乐队成员、时尚达人……我想，就这些了。”阿奇接过装着午餐的托盘，笑着看向一脸困惑的迪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迪普开口，仍然带着点震惊。“我觉得这就像那种糟糕的90年代电影，你知道吗？就那种，完全忘记了高中是什么样的老人写的电影。”
阿奇哼了一声，“你是说你原先的学校不是这样的？”
“完全不是。”
他们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出食堂，迪普松了口气。他不确定阿奇会决定坐在哪张桌子旁，但他似乎也并不打算加入其中任何一个圈子。他们沿着走廊走下去，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门上错综复杂的字母标志写着“LGBT协会，这是一个安全的港湾……”
后面还有一些文字，但是迪普还没来得及看，阿奇就径直拉开了门，“多米尼克？”他喊道。
多米尼克——那位在迎新会上发表演讲的女孩，正坐在桌子后面，一边吃着午餐一边看手机。“哦，你来了。”她说着，嘴里还含着面包。“快进来。”
迪普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小教室不大，但他们充分利用了里面的空间。墙上装饰着海报，一面巨大的彩虹旗占据了后方大部分的墙壁。旁边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接受你的性取向》和《学着接受》之类的书。一个棒棒糖罐子放在多米尼克桌子的边缘，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贴纸、徽章和一些真正的棒棒糖。在糖罐旁边坐着另一个女孩，正在看书，卷翘的头发扎成了个马尾。
“这是迪普。”阿奇说着，抬手介绍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呃……嗨。”迪普向多米尼克伸出手，她握了握，坚定又自信。“希望你们不介意我在这。”
“不会，有更多做苦力的人总是好的——我是说，盟友。”多米尼克咧嘴一笑，让他想起了斯坦叔公。迪普立刻感觉没那么不自在了。“嘿，安吉拉，来认识一下迪普。”
“啊，听到了听到了。”安吉拉抬起头，朝他浅浅一笑，“很高兴认识你，迪普。”她的声音很安静，显然比健谈、直爽的多米尼克内敛得多。
多米尼克拍手合十，看上去十分高兴。“哦！安吉拉，快表演一下那个！”看着安吉拉干巴巴的目光，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就那个，所有人都觉得超酷的那个！”
“确实帅爆了。”阿奇在一旁补充道。
“好吧。”安吉拉叹了口气，合上了她的书。“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来新人的时候，你们总要叫我做这个。”她把书放在桌子上，挽起袖子，伸出手，然后绷紧。
迪普的下巴掉了下来。
她手臂上的肌肉喷涌而出。
多米尼克笑着看向他，自鸣得意地像只抓到金丝雀的猫，“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这很夸张了，那你就得去看看她的腹肌。要想找人问问怎么增肌的话，直接问她。”
迪普终于找回了他自己的声音，“哇哦。”
尽管看上去有些受宠若惊，但安吉拉还是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定期健身房训练，蛋白质奶昔，没别的了。”
“我曾经试着和她一起去跑步。”阿奇说道，“她甩了我，2圈。”
“哇哦。”迪普又惊叹出声，“我有点想让你来教教我，说真的。”
安吉拉尴尬地笑了，她把袖子放下，又重新拿起了书。“当然，我一直在找一起锻炼的伙伴。”
“别去。”阿奇嘲讽道：“会死哦，经验之谈，真的。”
---
在下午课开始之前，迪普都在他的新朋友聊天（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想法，他这么快就找到了朋友！），离开前，他还从糖果罐里抓了一些彩虹贴纸和徽章，准备带回去送给梅宝。余下的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迪普爬上回家的车，发现梅宝正在喋喋不休地谈论，午休时分与她坐在一起的那位梦幻般的有抱负的艺术家。
“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深沉、有思想。”梅宝低吟着。迪普打包票他的表情现在一定看起来宛如便秘，但他并没有吐槽，相反，他从口袋中掏出贴纸和徽章，递给了梅宝。“哦！给我的？它们太漂亮了！你从哪儿得到的？”
他把LGBT协会和他的新朋友的事讲给了梅宝听，以及阿奇是gay的事实。把这事说出来未必是坏事，再说了，阿奇自己本身也并没有隐瞒的倾向。梅宝专注地听着，在他说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们听上去都是好人。”
“是的。”
“而且我打赌像查德这样的混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迪普瞥了一眼梅宝，而她正忙着把徽章贴到了毛衣和背包上。
---
腋下夹着一盒肉桂吐司脆片，迪普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他听到外面传来梅宝正和某人打电话的声音，可能是糖糖、可能是格兰达，甚至可能是帕西菲卡。她在维系重力泉老朋友的关系上做到了极致，迪普觉得光这一点就比他自己强百倍。走到门前，他把背包扔在地上，转身走向衣柜。他拉开装袜子的抽屉，比尔·塞弗正躺在一堆袜子上，闭着眼睛。
“比尔。”没有反应，“我知道你醒着。”仍然没有反应。迪普苦笑，“喀拉喀拉”地摇晃起了那盒肉桂吐司脆片。
比尔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呵。”实际上他并没有预料到这能奏效。
手臂与腿从身上长出，比尔从抽屉里飘了出来，视线仿佛黏在谷物盒上。坦率地讲，相比盯着迪普而言，这也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迪普试图不要做出任何突然性的动作），直到他小小的手掌握住了盒子，迪普见状松开手，让比尔拿着这盒麦片。在迪普松手的时候，比尔眨了眨眼，好奇地盯着盒子上的字。慢慢地，他把盒子转过来面向自己，随后——
“哗——”，伴随迪普的尖叫，一整盒肉桂吐司脆片被比尔倒在了地板上。
恶魔朝他眨眨眼，就在那一刹那，仿佛在说：“你打算怎么办，孩子？”他用拳头敲了敲盒子的底部，把剩下的残渣也倒在了地上。
迪普咬紧了牙关。
比尔无视了他（就像他平常的那样），又飘到地面上，捡起了一块麦片，然后把它移到了别处。在做同样的事情前，他又捡起了另一块。经过几分钟的观察（以及其他一些被忽略的问题），迪普才意识到比尔是在排列它们。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这实际上真的很无聊。比尔可能不会回答他了，但他还有要做的作业不是吗？
迪普横跨一步躲过地上排列的谷物，拿回了自己的背包。他从中抽出作业本，坐在了书桌前。他一边写作业一边盯着比尔，确保他不会用麦片拼出一个召唤阵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尽管它看上去并不像迪普所见过的任何召唤阵。比尔将肉桂吐司脆片排列成了环状和波纹，看上去就像是从迪普物理学课本里跑出来的。
他是在……计算什么嘛？
几个小时过后，迪普转过身来，发现地上的每一块麦片都被精准地组成了各种形状。而比尔则在房间的一侧休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他已经完成了他想用这些麦片做的事情。
迪普不知道，如果他把地上的麦片收拾干净，比尔会不会生气，但他意识到，如果他爸妈看见房间里这一团乱的样子肯定会生气，他们才不会关注这麦片摆出的图案有多么错综复杂。他掏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他也不知道。也许他会在下次去重力泉的时候给斯坦福看看。
深深叹了口气，迪普走出去拿了簸箕和刷子。
---
几个星期过去了，相对来说过得十分平静。迪普花了很多时间和他的新朋友们在一起，他把梅宝介绍给了协会的成员，她和多米尼克几乎一拍即合。迪普和安吉拉一进协会就看到梅宝、多米尼克和阿奇挤在一起看最新一期的《HOT HUNKS》*2。他们无奈地交换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可以说，梅宝几乎与每个小组都交上了朋友，从神秘学者到技术宅，再到艺术界们的孩子们，简直像个精力旺盛的弹球。
尽管阿奇警告过迪普，他还是毅然决然和安吉拉约好了每天早上去锻炼。他发现他们的锻炼课程意外得充实。当然，这课程也相当艰苦，在看到安吉拉拿的哑铃重量后，对比他自己的还是会感到伤自尊，但他也满意地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进步。
比尔仍旧住在衣柜里，但迪普决定不再把他别在衣架上。在进行仪式的时候，比尔偶尔会睁开眼睛，但对迪普的独白依旧毫无反应。迪普对于这件事没告诉梅宝而感到有些内疚，但他又担心这会不会破坏他与比尔间那脆弱的休战协议——别问他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唯一值得注意的点是查德，这人最近变得愈发难以忍受，每当他经过阿奇和多米尼克时，嘴里都不干不净地冒出侮辱性的言论，相比一笑而过的安吉拉，迪普可没办法做到这么淡定。
最终，在对他的混账事迹忍无可忍后，迪普径直找上了他，警告他不要再胡说八道。查德一脸讥讽，阴阳怪气地问他是否就是阿奇的“男朋友”，告诉他如果不想被打出屎来的话，最好闪一边去。
迪普握紧了拳头。他能做到的，他曾经击退过多头熊、面对过僵尸、还直视过末日的眼睛，他完全可以把这个滑稽漫画人物般的运动员给——
欸，地面什么时候离他的脚那么远了？
迪普睁开眼睛，发现忧心忡忡的阿奇站在他身侧，而查德无影无踪。
“你不该那么做。”阿奇说着，扶着迪普起来，“我自己能应付。”
“对，那我就该袖手旁观，然后让他侮辱你？”他一个趔趄，阿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好吧，至少你看上去没有受什么伤。”阿奇盯着他的脸，“奇怪了，照他打你的力度，你起码得有一个黑眼圈，但你什么瘀伤都没有。”
“我想，我运气不错，是吧？”迪普咧开嘴笑了笑，阿奇避开了他的目光，脸上染上了一抹粉红。
迪普看着他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
周五的早晨，迪普被梅宝那大声呼喊的声音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梅宝正在他房间里转圈圈，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号叫着，手里攥着一张报纸。
“迪————普！！！迪普普！快起来！看这个！”
他发出低沉的叹息，梅宝听到后一跃跳到了他的床上，挥舞着报纸，“迪普，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她身体前倾，眼神里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一个真实的，实际存在的，神秘事件！！！ ”她双手捂着脸颊，兴奋地上蹿下跳。报纸飘落下来，正掉在迪普脸上，他咕哝一声，把报纸拿了起来。
睡意朦胧中，他眯了眯眼，许久后才辨认出报纸上的文字，标题写着“查珀尔威克大教堂的哭泣雕像”，下面附着雕像的照片。那是一个女人的雕像，很可能是圣母玛利亚。暗红色的泪痕从眼眶中延申，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使原本平静的面容变得邪恶又不详。
“看到没？这雕像在泣血！这难道不吓人嘛？”梅宝激动地说道，“我们能不能去调查一下？走吗？走吗？”
“这些哭泣的雕像不都是假的吗？”迪普坐起身，抹去脸上的睡意。“我读过这方面的书，有人会把血涂在雕像上，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梅宝鼓起脸颊，“不是，迪普！你没看文章！实际上，它在礼拜仪式上就开始流出血泪了！他们甚至采访了一个精神受到创伤的五岁孩子！快看！”她手指向报纸的相关版面。迪普没有费心去读，只是跌回了他的枕头上。
他打了个含糊的手势，“好吧，那我们周末去看看。”
“明天？”梅宝又靠上来，睁大眼睛。
“明天。”他打了个哈欠，回复道。
在当天晚一些的时候，他承认了这件事实际上确实叫人兴奋，但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解决任何真正的神秘事件了——由于他太过适应重力泉的怪异现象，以至于无法将其归类为真正的神秘事件。他吹着口哨去上课，无视了阿奇瞥来的异样目光。
---
当天夜晚，迪普做了一个梦。
他处于一个孤独的虚空之中——只是，现在那里有东西存在，他站在地面上，蹲下去感受它。一个奇怪的触感传来，既不光滑、也不粗糙。
他向前走去，那里有一些文字，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知道，但那就是有，他在黑暗中追寻着，而黑暗欺身于后，沉重压抑却又十分熟悉，他描摹着那些刻在地面上的文字，它们又从他指尖滑过。
谎言 之 屋 的道路由你前往
种下 他们命中注定的死亡
告 知青年舍弃傲慢与猖狂
像反间谍计划般隐藏真相
另有一事注明：你该经常尖叫着醒来！这很适合你！
迪普皱起眉头，尖叫着醒来？它在说什么——
一个可怕的鬼脸突然飞到他的脸上，惊声惨叫着。
---
迪普尖叫着醒来。
-本章完-
----
章尾注：
比尔你的诗写得很烂！
另外：阿奇！阿奇！看到页面上方的标签了嘛？它们写了啥？它们写Archie/Dipper Pines了嘛？没有？所以可怜的小东西，你没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协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