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自灯明

5、第 5 章

　　不一会儿水烧好了，他将水倒进茶壶里，再将已泡好的茶水倒进玻璃杯里，一面随意的说道：“今天上午，我离婚了。”
　　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看到我那么惊讶的样子，他“嗤”的一笑：“有必要那么惊讶吗，都差点碰翻了茶杯。”一面已取了纸巾来擦拭被我弄湿的桌面。

　　“你……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因为太过惊讶，我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好笑的看着我，神态反而轻松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好好的了？”他低下了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半是解释半是自嘲的说：“其实这些年来矛盾一直存在，以往只是没有彻底解决的勇气。你以为她妈为什么会来？就是来当和事佬的。否则我们那屋那么小，老人家才不会来挤我们。”

　　我一直以为他很幸福，却不知道他的婚姻竟是如此的摇摇欲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找不出一句礼貌性地安慰他的话。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说道：“我媳妇儿——不，我前妻最后跟我摊牌，问我，是要哥们儿还是要她？我后来回答她说，我要哥们儿。所以，我们离了。”

　　他在说什么？原谅我，屋外的雨声太大，我的听觉似乎出了问题。

　　却听见对面的人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你没听错，我说，我要你，不要她，所以我跟她离了，于是我来找你，却没想到你竟然想离我远远的。”

　　我死死的盯着他，我不相信他说的竟是真的，或者，我在做梦？

　　他却已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咕哝道：“算了，你要离开也由你，大不了我把工作辞了跟你走。反正我那处房子已经判给了她，我的所有财产不过一辆汽车，一点积蓄而已。”

　　我有些回过神来，尤不相信的问道：“陆炜航，我听不明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有些无辜的看着我：“怎么，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你不想跟我在一块儿？”

　　我愣愣的看着他眼里渐渐集聚的温柔，终于有了点实际的感觉，心也渐渐落了下来。我不敢看他，用双手捂住脸却仍挡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悦和臊意。不知道是否受到了屋外潺潺雨声的感染，我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擦了两下也没止住心里的激动，终于忍不住趴在了桌上，把头埋进了肘弯里，默默的任滚滚的泪水慢慢浸湿了衣袖，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渲泄口。

　　我听见对面的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呀！跟我欺负了你似的！来，纸巾，快拿着，待会儿都出不了门了。”

　　随即，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头，带着记忆中的温暖笨拙的安抚着我。曾经我最深刻的认知便是，这温暖将永远不属于我。但此刻，我却得到了它。我听见他用这世上最美好的声音对我说：
　　“晓枫，我们认识将近十年了，我总觉得咱俩儿在一块儿时特别默契。”

　　“我就喜欢去你家，在你家呆着，不，跟你在一起时会很放松，很舒服，本来很烦躁的心情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我特盼望去你家的那天，如果你不在，我会觉的有些失落，做什么事情都不得劲。”

　　“你说我这样是喜欢你吗？老实说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就想跟你在一块儿。我前妻问我时我真的没怎么考虑就做了那样的决定。以后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块儿好吗？”

　　“……你怎么还在哭啊……唉，算了，你要哭就哭吧……只是那个，晓枫……嗯，有些事情我只是听说过，具体要怎么操作就不太清楚了，你应该知道吧……”

　　他这话，难道是——当我明白他在说什么时我已经臊得这辈子都不敢抬头了，哪还哭的下去？只能闷闷的在臂弯里呵斥道：“你还要脸不要！”

　　换来他满不在意的笑声：“都到这程度了还要脸干什么！晓枫，你就是太要面子了，才什么都不敢争取。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走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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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我和陆炜航在他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我们住到了一起。

　　我因为拒绝了外地的学校，又已经出站，不得不重新找工作，目前还在为此四处奔波。

　　陆炜航说：“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有工作，我来养你，养你比养女人轻松多了。”
　　换来了我的一顿重拳，混蛋，居然拿我跟女人比！

　　为此我加紧了找工作的步伐。

　　我们对外仍声称是好哥们儿，没有任何人怀疑。毕竟这个社会中的同性恋是少数，两个男人一起租房住根本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至于我们父母那里，唉，能拖一阵是一阵了。

　　有一天，我在帮他的电脑杀毒时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份可疑的文件，打开一看，居然是我那个已经被删掉的日记！果然，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把他抓过来严刑逼供后，他终于承认，那天他本来立刻就要关电脑的，因为我的反常举动改变了主意，刻意在里面搜索了一下，于是发现了我的日记，他不但看过了还存进了随身携带的U盘里。后来他还无意中泄露了一个重要情报，他的前妻也是因为看到了我的日记而一口咬定我和他之间有JQ，从而吵的不可开交，导致了最后的离婚。

　　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的那一刻，我羞愧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我还在为自己的恋情黯然神伤的时候，别人早已拿出我的日记当作陈堂证供了。

　　我将他按在床上一阵暴打泄愤，不甘心的问：“既然如此，那会儿你买什么醉？装什么忧郁！让我以为你爱她爱的毁天灭地！”

　　他一面躲闪我的铁拳，一面笑嘻嘻的说：“跟她离婚简单，要承认自己今后就是个同性恋了可就难了，难道不能给我点时间酝酿一下？借酒壮胆嘛！要不是因为看到你给外地学校的工作申请，估计我就算再喝一箱啤酒也不一定有那勇气找你摊牌。”

　　……“你这混蛋，给我去死！”
　　“哎哎，晓枫，轻点，别谋杀亲夫啊！”
　　“……”
　　“……晓枫，你刚才查我电脑，看到我那桌面没，有没有感动一点呢？”

　　陆炜航电脑的桌面其实很普通，任谁看到都不会起疑，因为那是一幅Windows系统自带的图：秋天的林荫道上，枫叶层层叠叠，铺了一地。

　　但他知道我肯定一看就懂，因为，我姓秋，名晓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