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永生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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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天里夹着一丝寒气，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鼓腹束颈的三圆足陶器里飘出一缕轻烟，月梨香甜腻又繁复，顾鸢撑着额，脑子有些顿顿的疼，她自幼便厌恶学业，听着两人嘴里的‘以闻人声、兽声、鸟虫声、风声、雷声、雨声、物件声，而生烦恼，即是我执迷不魔。’她仿佛又回到紫云常常背不出心法口诀而被罚抄，罚跪的那些年。
在这一刻，顾鸢是真心有些后悔嘴贱非得巴巴的跟着来了。
不就是认亲嘛，什么时候不能认。
她低眉，看着瓷杯里飘起的白雾，准备好好当一只鹌鹑，只呼吸的那种。如果，没有梁致意那句：“三公主以为呢？”她觉得她可以把自己的无知藏的更好。
顾鸢愣住，想装作没有听见，不过梁致意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十分坚持，又柔着嗓子喊了一句。她手一顿，将装死进行到底，梁衡一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注意，正想说两句什么岔开话题，卫离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公主，你在抖什么？”卫离墨问她
好吧，一直维持着把茶杯抵在唇边的动作是有些高难度，装不下去。她慢吞吞的放下杯子，以手握拳，抵在唇间轻咳了一声，那种压力又来了，当年在紫云的时候，她和六师兄就是最倒霉的两个，回回抽签都是他俩，然后一起挨板子，一起嚎。对啊，六师兄，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梁公子觉得是为何？”
丢脸怎么能一个人丢呢？
两个学渣手牵手，谁都不能先放手。
梁衡微微一挑眉，梁致意有些错愕的回过头望向自家兄长，眼里有些困惑，三公主似乎和他格外的熟稔，卫离墨敲着桌子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的望着身旁非要拉梁衡下水的顾鸢。
一直到丫鬟续上新茶的时候，顾鸢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梁衡侃侃而谈，信手拈来，说完以后打开折扇随意扇了几下，纸扇偶尔靠近他的鼻翼，顾鸢瞧着他一双眼里藏着明晃晃的笑意，似乎在说，小师妹，这种丢脸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了。
这还不算完，梁致意随即淡淡的补了句：“公主好眼力，我兄长自幼便熟读佛陀心法，极擅于此。”
那你不会问你兄长？你来问我？
顾鸢在心里狠狠的吐槽。
除此以外，顾鸢还有种被人深深背叛的感觉，她神情有些挫败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梁衡，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博学多才。不怕学霸虐你，就怕跟你一起吊车尾的人偷偷的努力超越你。
她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受不了，愤然起身：“我身子不爽，就先告辞了。”说罢便想扭头而去，可想起一旁的卫离墨，硬生生的转了身子，软了神色：“等改日我再来拜访世子。”没办法，舔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顾鸢当然没有愤而离去，她心里惦记着事儿，转了一圈，瞥见黄山假石，水波平静无澜，郁郁葱葱的树木倒映在河里，怪石嶙峋。绿萝肆无忌惮的爬行于石上，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撩起裙子坐在光滑的石上，撑着下巴看着河水中自己的模样。
她今日穿戴十分复杂华美，乌发盘起梳拢成堕云髻的模样，额边佩着靛蓝色蝴蝶发簪，甸子色的珠串垂落在太阳穴处，看起来灵动又无邪。
片刻，她感受到身后有一片阴影投下，不用回头便知道对方是谁。她随意拾起身旁的扁平状的鹅卵石，用力一掷，石片不断在水面上向前弹跳。梁衡随手抛出的石子比她的漂的更远，她啧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到底还是赢不了你。”
“阿鸢，我们都很想你。”梁衡微微仰起头，万千阳光正好，他额前发丝闪着细碎的光芒，眼眶似乎都有些微红，他伸出手，忍了许久，到底还是放在她的头顶，安抚的顺了顺发丝。
顾鸢雪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粉色的嘴唇，素白的手指滑过颊边的泪珠，她哭的无声又肆意，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肩膀都不由得耸动，头上的珠钗叮当作响，她嗷的一声扑进梁衡怀里，将眼泪蹭在对方的衣衫上，双手死死的抓住他衣衫，明明这么伤心，却硬是一声都没有吭。
“小师妹，我已经等了你很多很多很多年了。”梁衡的嗓子也有些抖，那种感觉好像是怀里小心翼翼揣着的一颗糖，他的日子那么苦，从来也不舍得吃，只是惦念的时候就摸出来看看，觉得以后的生活就有盼头，春去秋来，日子往返，他过了一世又一世，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惊觉的时候吓的满头是汗。
没有什么比遗忘更可怕，初心若负，没有归途。
“难怪我说你如今怎么这么聪慧，原来是瞒着我偷偷学了八百年。”她从他怀中微微推开，眼眶还是红红的，眼里还有三分对他抛弃自己在学霸路上一去不复返的指控
梁衡一时失语，总不能说，他带着记忆轮回一世又一世，就算再不好学，那些学识也在一次又一次中刻在他的心间，因此渐渐也有人夸赞他天资聪慧，才华斐然，也享受到了一些优待。
“我死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鸢眼睛眨也不眨
梁衡微微摇头，师门子弟中，他是唯一没有去无妄海的那个人。因为从前惯爱惹是生非，被奚子衿师兄罚在藏经阁里誊抄心经，若是想要出去，除非战胜三尾妖狐方可。一年复一年，他一手字倒是练的不错，可惜他是个倦怠的，不愿意修炼，也曾在藏妖阁远远一瞥，五丈高的狐狸，暴虐放肆，因长期镇压，只堪堪窥见一丝光亮，斗大的双眸里藏着贪婪想要嗅嗅塔外自由的空气。
梁衡自认斗不过，便卸了力道乖乖的又回了藏经阁练经，等着大师兄出关说两句软话让对方放自己出来。
直到一日，暮色沉沉，窗棂外，天空中都染着一丝血气，满天红霞，让人绝望又压抑。梁衡抄书的手狠狠一抖，偌大的墨迹落在竹简上，他放下笔，内心焦灼不安，口中念了几遍的清心诀都于事无补，他负手而立，眉心拧起，纠结的看着面前的锁。这么些年，他心法诀窍修为都精进不少，其实这里已经困不住他。
思索片刻，他画诀施法，旋即禁制解除，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推开门，入眼的便是一身血色的奚子衿。
少年形色狠绝，乌发在风中翻飞，长剑滴血，落在石阶上。梁衡被吓的后退，奚子衿眼神扫过，带着一丝轻蔑和恶毒，甚至不曾拂去剑身上的鲜血，举起手中剑，右手狠绝一推，森森的杀意和强大的念力，梁衡避无可避，只能闭眼等死，却没有等到剑身入体，而是听到身后的闷哼声。
梁衡这才转过头去，不知何时，镇妖塔已毁，怪物倾巢而出，那三尾狐狸似乎记得他曾从镇妖塔外窥探它的模样。因此出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要取他这个不入流小道士的性命，兽爪扬起，只取命门，却被奚子衿一剑刺进眉心。
鲜血喷涌而出，梁衡深吸一口气，将剑拔出，递给奚子衿：“师兄，你今日除妖怎会如此急躁？”
他甚至没有发现，奚子衿这把剑上沾了多少邪祟的血。
“你为何在此？”奚子衿表情漠然接过长剑，他从前是紫云担当，温润柔和，众人心里心服口服的大师兄，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模样。梁衡觉得不太对，小心翼翼的望向他，却在看见他腰间暗淡失色的魂佩时，仿佛要呕出鲜血来。
“魂佩为何会失了颜色，阿鸢怎么了？”奚子衿闭关之前已经同顾鸢定下亲事，两人要结成道侣的事情人尽皆知，虽然顾鸢不争气下山试炼没有通过，不过奚子衿并不在意，还是按照约定交换了魂佩，一缕精魂入体，无论另一半在何处遇到磨难，另一方都能感知。明眼人都知道，奚子衿的魂佩有多珍贵，他道法纯粹，可助顾鸢早日修炼得道。
闭关之前，梁衡亲眼看见，奚子衿扯着顾鸢，一字一句教导她好生修炼，从前她仗着身旁有他，懒于修行。所以梁衡一直认为，大师兄闭关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想要悟道，而是想要顾鸢好生修炼，方可早日结成道侣。
紫云人人艳羡小师妹，但却并不嫉妒，因为他们认为奚子衿是紫云的神，神不会偏爱一人。不过小师妹可爱又洒脱，全然不懂男女之事，子衿师兄自持温和，两人在一起也算是互补。
没人相信他爱她，一直到她死的那天。
奚子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漠的转身，他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凭着一身傲骨活着。梁衡却在那一刻猛然发现，奚子衿已经不在乎了，他不再把紫云之事放在心上，也不再维持温和的气性。
魂佩已灭，烟消云散。
梁衡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刺过，他捂着胸口大喊：“师兄，我有办法救阿鸢。”他一字一句说的声嘶力竭，在这充满血腥气的苍茫大地上，他怕奚子衿没听清楚，上前两步：“我在藏经阁多年，看过的心法秘诀数不胜数，我曾见过一道秘法。”
奚子衿没有做声。
狂风大作，梁衡抑制住闻到那股血腥气味而欲呕的动作：“九妖围道有说，可弃，可念，可寻。修仙者，根骨纯粹，自堕轮回，觅得一线生机。我之前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我看到蓬莱仙岛深处，有一秘谷，迷雾重重，无人寻得，修仙者自投其中，心心念得之事，也许会有所回应。”
奚子衿这才转过身看他，他的眸色通红，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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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和子衿师兄都投入了那永生轮回密道？”顾鸢不由的咬了咬舌尖，那丝疼痛让她有一瞬间的清明，胸腔中暴涨的情意来得猛烈又急促，她眼眶又有些湿润，不自觉的想要落泪。
梁衡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顾鸢有一丝懵逼。
“我先跳进去的，第一世，等我醒来的时候，妖物横行，为非作歹，民不聊生，我口中念诀，肉体凡胎，已经无用。那一世，我死的很快。后来，渐渐的，妖物灭绝，世道变化极大。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以为那九妖围道不过是哄骗他人之法。”梁衡顿了顿：“我不知，子衿师兄究竟是不是在我之后跳进去的。”
“你们究竟是如何找到那永生轮回的。”
梁衡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她瞬间了然，也是，大师兄武力值爆表，曾经传闻，他的能力，已经可堪比真神，六师兄只需要在他身边打打下手就行了。
“师妹，你又发生了什么呢？”梁衡跳过这一段，好奇的询问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永生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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