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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父亲 ...


  •   纪昕煦见到江柏时,江柏刚进教室门。班里有一半目光像放射灯一样追随着江柏的脚步,江柏不自在地摸摸头。他还没回到自己位置,就被纪昕煦冲过来带出门去。

      “等等,”江柏靠自己身高优势拉住纪昕煦,“你说我爸来学校了?”

      傍晚的太阳光晕已经渐渐消失在天际,天空呈现出一种瑰丽的色彩向天际铺展。教学楼的玻璃窗将天空切开成数个同等大小的框架,走廊上传出教室里学生们读书的声音。

      纪昕煦甩开江柏的手,他情绪有些激动地一把扯住江柏的衣领,“你爸怎么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江柏毫不留情面笑出声,他被纪昕煦生动的形容给逗笑了。

      “男朋友,你别生气激动都扯人领子啊。”说着江柏伸手把纪昕煦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跟他开玩笑说,“有损你好学生的形象。”

      “可是!”纪昕煦眉头紧皱,他想说要是江柏父亲觉得江柏成绩差,他可以帮江柏补课。

      江柏像是看穿了纪昕煦顾虑的问题,他伸手摁在纪昕煦的眉头间帮他抚平紧皱的眉头,“我们家情况有点复杂,跟你想的不一样,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回去复习吧。”

      江柏拍了拍纪昕煦的肩膀,示意对方先回教室。纪昕煦有些不甘心听到这些敷衍的安慰,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十分尴尬,他也不能让江柏全都告诉他。

      江柏把纪昕煦留在原地,他转身的瞬间脸上那点笑意消失殆尽。江柏当然清楚江贺他突然来学校找他的目的,只是江柏还不确定目前他的父亲到底知道哪些东西。

      职工办公室里此时静悄悄地,江柏在门口敲了两下们推门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办公室旁边的小会客厅里还亮着灯。

      这个时间老师要么下班要么去看晚自习了。

      江柏随意地推开会客室的门,只见自己父亲江贺坐在沙发上正端着茶杯跟班主任刘浩聊着什么。

      江贺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成功人士,也是个成功的商人,却不是个成功的父亲和丈夫。

      刘浩见江柏终于出现这才稍稍放下心,赶紧让江柏也坐下。江柏挑了个跟自己父亲正对面的位置,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气势实在太压抑。

      “你回过小区的房子了?”江柏没顾上班主任不好看地脸色,他给自己倒了杯面前的茶,冰凉的杯壁被液体的温度所传递,指尖总算感到些许暖意。

      “长本事了。”江贺倚在沙发里,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模样,“电话空号,小区房子换锁,连你妈妈住院都没告诉我一声!”

      江柏眨眨眼睛,他嘴边不自觉勾起嘲讽地笑容,“大老板日理万机,应该没空管我们这些小蝼蚁的生活吧。”

      “江柏!”对面的男人终于还是被江柏给惹怒了,他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就像小时候那样用过分严厉的语气来警告对方,他现在非常生气。

      “以前的电话卡被我扔小区人工湖里,小区门锁之前被小偷撬过一次就换了,”江柏神色轻松的抿了口杯子里的茶,劣质的绿茶味道不好喝,江柏抬眼看了自己对面想要发作又碍于有老师在场的自己父亲,“至于我母亲,您不是都再婚了吗,就别操心您前妻的身体问题了。”

      双方沉默了半晌,江贺终于先松了口。他的声音里有些许干涩,“你母亲什么病?”

      “呵。”江柏把茶杯里最后那点茶水喝完,他轻笑一声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用自己听上去足够冷静的声音说,“看来医院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还有大老板查不到的事。”

      说完江柏起身,把可怜的茶杯放回原处,他走向会客室的门。

      “江柏,你别忘了,当初离婚协议书可是你逼着陈沁愉签了字。”这仿佛像是惊雷一样的消息砸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江柏没有说话,他只是回头狠狠瞪了自己父亲一眼,再转头时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被人提及这个话题。

      虽然对这个决定感到悲伤难过,江柏却从来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

      “我从来没后悔过。”江柏说完拉开会客室的门,紧接着用力甩上。

      江柏现在就像头要发疯的狮子,他心里愤怒难过想要发泄那些快要逼疯他的情绪。然而当他猛地打开教职工办公室的门时,所有情绪却突然静止了。

      门外,纪昕煦正低头靠着墙根站着,被猛然打开的门惊到,纪昕煦赶紧抬头刚好撞上江柏发红的眸子。

      那一瞬间,纪昕煦只剩下手足无措,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托辞,索性实话实话,“我有点不放心你,就跟过来看看……”

      江柏看着纪昕煦躲闪的眼神却感到一阵心安,他伸手把纪昕煦揽进自己怀里,完全不顾周围是否会有人看到他们。纪昕煦能感到江柏手臂的力量,江柏拥住他将头埋进他颈间。

      一瞬间纪昕煦能感到江柏身上铺天盖地的悲伤与难过。

      张了张嘴纪昕煦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江柏,过了好一会,走廊尽头突然出现聊天的声音,江柏才突然拉着他的手跑起来。

      自始至终,纪昕煦都没看清江柏此时此刻的表情,但他就是能感到江柏难过的情绪,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感。

      纪昕煦被江柏拉着跑了到了体育馆,这个时候体育馆早就没了人,江柏轻车熟路把他领到他们之前练习吉他的地方。

      外面天空已经彻底黑暗下来,浓稠的黑夜里完全看不到星空。就像走在深渊里的人,似乎永远找不到引路的光源。

      江柏情绪恢复了一些,他们两个人坐在体育馆的角落里,江柏像以前那样大字型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

      “你跟你父亲关系很差?”纪昕煦斟酌了会提问。

      江柏意外的侧头看他一眼,“你对这个感兴趣?”

      纪昕煦沉默了几秒继而开口,“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他停顿了会像是给自己说得一样轻声补充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江柏笑起来,他伸开自己的手臂去摸纪昕煦的头发,纪昕煦难得乖顺的让他摸没有反抗。

      “我到初三毕业之前都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幸福,”江柏坐起身子,他把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腮,“他们在外界看来是模范夫妇,其实他们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纪昕煦侧头看着江柏故作轻松的讲故事,少年线条利落的轮廓此时显得柔和不少。

      “我父亲出轨我母亲病了,我妹妹那个时候才初一。家里突然变得一团糟,我之前看到我父亲带着情妇出现在家里,那个时候是还不到中考的时间。”江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父亲似乎很喜欢在精神上折磨我母亲,而我母亲反倒更喜欢折磨自己。”

      纪昕煦伸手搭上江柏的肩膀,他欲言又止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对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世间哪有那么多感同身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实在说不出谎言去安慰江柏,他想江柏也不需要谎言来安慰他。

      “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我父亲带着妹妹去国外发展,而我留在我母亲身边照顾她。”说到这里,江柏如释重负一般深深叹了一口气,“高中以后我母亲的病就越来越严重,我母亲那点钱被用光以后,我就只能想办法赚钱给她住院。我从同学那里知道代练和打比赛挺赚钱,就跑去做这些了。”

      纪昕煦紧抿着嘴唇,半晌他看江柏不再说话终于轻声说,“对不起……”

      江柏赶忙把纪昕煦接下来想说的话打断,“该道歉的人从来不是你,我也不想听见你说对不起。”

      大概是纪昕煦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是太沮丧了,江柏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高中以后我也没交到什么朋友,你现在是跟我关系最亲近的人。”

      纪昕煦听完面无表情盯着江柏看了一会,江柏这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弥补,“主要是每次逗你,你的反应都很好玩,所以……”

      江柏话还没说完,被纪昕煦一脚给踹倒。纪昕煦利索的起身用膝盖压住江柏的腿,他表情凶恶的扯着江柏的领子,“你他妈逗老子玩很有意思是吗!”

      江柏赶紧求饶,“哥!我错了哥!痒,别挠我!”

      两个人闹了半天,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滚来滚去,纪昕煦第一次知道江柏这么怕痒,还专门挠得江柏哇哇叫也不停手。

      后来还把学校保安给招来了,那保安看着年纪轻轻,拿着手电筒在体育馆里晃来晃去,终于在地上看见打作一团的两个人,大概是被江柏的声音摧残过一段时间,见到他俩在地上只是大闹,瞬间恼羞成怒,“大晚上你俩鬼叫什么!你俩哪个班的!”

      江柏和纪昕煦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老老实实给小保安道歉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才被放过。

      两个人出了体育馆,夜风裹挟这凉意往脸上吹,明月皎洁挂在天际,不远处教学楼灯火通明,围墙外面不时有车辆飞驰而过,车头灯间歇打亮校园外的景色。

      江柏跟在纪昕煦身后,等终于离开背后小保安的视线,他悄悄牵起纪昕煦的手,声音轻到像是要被夜风吹散一样,“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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