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欲擒故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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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胜寒像听见什么奇怪誓言一样，别扭得心脏咚咚直跳。他要放过自己了，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心底千转百回地纠结了一阵，终归只有一句话低声说了出来：“你……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跟我说话了。听着……还有点不适应。”
路遥眉心微微一皱，忙移开眼神，轻责地说：“你都不要我了，还想我怎么好好说话？”这句怄气的话牵上各种委屈情冤，寂静中暗藏翻滚的情绪，涌得心头一堵，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两人各盯着一处，沉默成了房内唯一的声音。
这一刻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可一切都那么晚了，多少悔恨不甘兜心而起，只得在心中暗暗轻叹。
路遥的目光从地面移到方胜寒的手背上，扎着针的地方被贴满了医用胶布，煞白得让人触目惊心。凝视了片刻，路遥的眉头越发紧皱，忍不住伸手在方胜寒的手指上轻轻扫着，“痛吗？”
“大男人的，这点痛算什么。”
路遥苦笑地勾起嘴角，碰触到的手指因为皮下流经的点滴而冰冷入骨，“你不痛，我倒觉得挺痛的。”
这一语双关，方胜寒怎会听不懂，却只觉得好笑，神思恍惚了一阵，说：“我有男友了。”
“嗯，我知道。”
“收一收你的痛吧。”
路遥看他一眼，噗嗤地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方胜寒的脸，“病了，嘴巴还是那么坏。”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方颂斌从温承泽那儿说儿子晕倒的消息，就带着妻子女儿匆匆赶来。作为父母自然是急切的，没顾及招呼礼貌，掀开门帘就直闯了进来。
路遥连忙站起来，朝方颂斌和李玉霞点了点头，说：“叔叔阿姨。”
两夫妇极担心孩子，忽略了站在一旁的路遥，急急走到床边，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方胜寒的情况。看见他手背连着一条长长的点滴，脸色惨白，人还不是很精神。
李玉霞脸露焦容，“医生怎么说？”
路遥站在他们身后，解释道：“说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碰巧今天早上没吃早餐，晚上没有睡好，一连几个因素下来就低血糖晕倒了。不过及时送过来补充了葡萄糖，对身体没什么大碍。叔叔阿姨可以放心，另外以后得好好吃饭，要不然可能还会晕倒第二次。”
他一口气把医生的嘱咐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听说只是低血糖，方颂斌和李玉霞都松了口气，原本紧张得发青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方颂斌对路遥向来喜欢，这下更喜欢这个可靠的年轻人，对妻子说：“幸好有路遥在。”
李玉霞却没有他那么激动，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问儿子：“现在觉得怎样？还晕吗？”
方胜寒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医生都说没事了，你们就别里里外外站几层围着我了。”他瞄了一眼站在人堆最外层的温承泽，见他面色灰败，眼神无光。想到晕倒前明明跟他在一起的，送自己过来的却是路遥。要说心里对男友没有半点怨言那是假的。可是这两天亏待冷落了他，就想着互相都有过错，一笔勾销算了。
方颂斌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场几个年轻人的心理活动，见儿子不耐烦地要他们出去，责备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有路遥在旁边看着，今天怕是没有人会发现你晕倒了。人家把你送到这儿来，你不谢谢他，反而嫌弃起来了。”
“没关系的，只要胜寒身体没事就行。”路遥在一旁笑道：“再说他身体不舒服，还要应付我们几人，也确实是难为了他。”
“哎哟，这孩子。”方颂斌看向路遥时的眼睛闪着欣赏的光芒，“不错，哎，真不错。”
方颂斌的话一说出口，温承泽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向来是众人的焦点所在，又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哥儿，哪能忍受风头都被抢了去。再说自己才是方胜寒的男友，这家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内，这般冷淡的态度算几个意思？他越想越郁闷，无论如何也要表现一番。
此时去斋堂拿吃食的小沙弥刚好折返回来，一看到医务室站了那么多人，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拿着面包和牛奶说：“这些是给方施主的。医生交代了，醒了也得吃一些。”
温承泽站得离门口最近，吃食自然都交到了他手上。他乐得一接过来，借机插话道：“胜寒，没胃口也吃一点吧。”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
温承泽把面包打开，又用杯子另外盛出牛奶，一一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极尽温柔地看着对方，“吃吧，吃一点。”
寺里的食物实在谈不上好吃，加上方胜寒刚转醒，不是他有意扭捏，实在是没有胃口。温承泽哄着求着，双眼亮晶晶地等他吃上一口。方胜寒到底怕男友下不来台，只好勉强吃了一口。
可是面包质地干硬，好不容易咬下一块，吃在嘴里硌得上颚和舌头发痛，方胜寒更不想吃了。
温承泽却满意地笑了，“再吃一口吧。”
男友热情殷勤，方胜寒只好点点头，再咬下一小口。他刚转醒，身体没剩多少力气，面包的皮韧得一时咬不开，使劲用力一咬，整个牙床都发酸了。
温承泽说：“怎么了？多少得吃一些。”他一生中只受人照顾，哪里照顾过别人。方胜寒吃不下咽的样子在他看来不过是挑食。
而重点不在方胜寒吃不吃，而是方家的人都看着，要是自己没有能力哄男友吃下早餐，那面子不知该往哪搁了。他要显得比路遥有本事，首先便是喂方胜寒吃下早餐。他本来并不幼稚，甚至识大体、懂礼貌。可碰上路遥三番四次的挑衅，无意间挑起了他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来。
看到方胜寒放下面包，一副不太想吃的模样，温承泽急了，使劲地哄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挑食呢。多吃两口吧。”
方胜寒看着举到眼前的面包，骑虎难下。正想着到底该怎么拒绝的时候，路遥从后走了上来，一把抢过温承泽手上的面包，说：“本来病人没有胃口，该吃点白粥之类的流食，不过寺里不比外面，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
说罢他撕出一小块面包，沾了沾牛奶，干瘪的面包瞬间吸满了汁水变得软软糯糯。路遥说：“光啃面包肯定吃不下的，沾着牛奶吃才比较好入口。”
路遥拿着湿哒哒的面包凑到方胜寒嘴边，“你试试这样吃，保准你能吞下去。”
众人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方胜寒更有赤条条地被看个精光的羞耻感，连忙张嘴，就着路遥的手吃了一口，小声地斥责道：“好啦，我自己会吃。”
路遥问他：“好吃吗？”
方胜寒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虽没有细细品尝味道，倒是比刚才硬啃要好吃多了，起码上颚和舌头没有硌得痛。一口软软绵绵的面包吞下去，肚子终于开始觉得饿了，甚至前胸贴后背地饿得心慌。于是迫不及待地用路遥的方法，把面包沾着牛奶吃。这一次能吃出小麦的香甜和牛奶的醇厚，也许是饿久了，平平无奇的面包也能吃出不一样的风味出来。
路遥见他一口接一口地吃，嘴角扬起了笑意，对方颂斌和李玉霞说：“我到斋堂去，看还有没有吃剩的东西。等下开车回去的路上饿了，也能有点吃的。”
方颂斌对这位准女婿可谓满意到了极点，他也看得出儿子不太爱吃寺里的东西，正愁怎么让孩子多吃两口，没想到路遥一出马，孩子胃口就来了。心想以后家里多了他，不知能给自己减少多少烦忧。特别是今天这一出突如其来的事故，要不是有路遥上下打点，不知要人倒马翻成什么样。
这么一想，再看路遥时的眼神更与以往不同了，方颂斌感叹道：“胜寒好在有你这个老同学在身边，你看他那马虎样，自己都还不会照顾自己。”
路遥被他轻拍着肩膀，笑道：“叔叔客气了。我和班长毕业了这么多年还能见面，靠的就是这一点缘分，是该好好珍惜的。”说完，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温承泽，见他脸上光彩暗淡，紧咬着的牙关簌簌发抖。
路遥收了准备踏出的半只脚，对温承泽说：“对了，这位班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思考似地皱了皱眉，了然道：“哦，温先生。”
路遥回身走了两步，站在温承泽的面前，温和地说道：“病人没有胃口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你不懂得照顾，没必要自责。下次胜寒再生病，你可别像今天这样逼他吃小面包了。多体贴一下病人才是该有的关怀。”
这一番话下来，气得温承泽浑身发抖，恨不得拿起衣服，让在场的人都看看自己肚子上被路遥踢出的一大块淤青。可惜从小家庭教养严格的他做不出这种不顾体面的事。
路遥朝其他人笑了笑，“我去一趟斋堂。”
其他人去拿吃的，不一定能拿得到。路遥去的话，小沙弥挖地三尺也能找出点干粮给他带上回程的路上吃。
方颂斌看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夸赞。
虽然今天早上出现了一段小插曲，终归这两天的行程还是十分舒适的。方颂斌和李玉霞年纪不小了，真给他们来个观光旅游，身体不一定吃得消。像这次到寺里住上两天，洗涤洗涤心灵，让方颂斌十分满意。
而且路遥前后安排得妥妥当当，几人跟着他来，算是沾上了光，再简陋的地方也住得十分舒心。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欲擒故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