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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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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代表拿着书本走上讲坛主持英语早读,纷杂的课室顿时安静了一片,同学们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到一会,读书声四起,再也没人留意课室后面的这个角落。
路遥低头看着书本,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竖起教科书,偷偷地从旁看向方胜寒,方胜寒正低头细读,细长雪白的脖子被衣领遮盖住了一点。
路遥又偷看别的男同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男生都差不多,不过是有的皮肤黑、有的皮肤白,有的头发长、有的头发短,除却这些,大家和方胜寒没什区别。自己怎么就会因为方胜寒的一个眼神愣住了呢。
路遥暗骂了一句神经病,也不知道骂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对方,只觉得方胜寒这人真是邪门透顶了,越看越觉得方胜寒碍眼。
今天第一节是数学课,钟国强是他们学校的名师,数学教得又难又超纲。他缓步走进来,抬了一下眼镜,说道:“新的一周就先复习一下上星期的内容吧。这些卷子传下去。”他长得高高瘦瘦,站在教坛前像根竹竿似的,眼睛在课室里一扫,说道:“今天我们采取抢答的形式,谁做完一题了就上来写答案和思路。”
他为人木纳无趣,教学模式倒是能带动全班同学参与其中。这么一来,即能训练大家做题速度,又能引起竞争意识,让不少人兴奋起来。
钟国强这次准备的卷子全是考试后面的几道大题,没有选择题之余,每一题的解法在涉及上周学过的知识点之上还增加了一些难度。这些难度对于高一的他们来说有些超纲,但是他们是重点班,似乎又超纲得理所当然。
卷子传下之后,全班一片安静,他们以相差无几的分数考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而未来的三年,甚至是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拉开彼此差距的黄金时间。
平时玩归玩,上课和做题的时候该有的认真,大家是一点都不缺。
寂静无比的课室里,很快就有人举手回答第一道大题。
钟国强的眼镜反过一道亮光,朝举手的人点点头道:“上来把思路写一下。”这时距离拿到卷子不过5分钟,这么快就把题做完而且有信心写在黑板上,从做题速度到自信都让人不得不佩服。
课室里众人顺着钟国强目光看过去,只见方胜寒连卷子都没有拿,空手走到讲坛上,拿起粉笔把方程的解一步一步写了出来。
这时讲坛下大部分的人都做完题了,看着方胜寒最后写出的答案,开始议论纷纷。毕竟不是谁得出的答案都跟方胜寒一样。到底谁对谁错,还得等钟国强定夺。
钟国强对黑板上的答案不置可否,转过身来问,“还有别的答案吗?”原本大家看方胜寒又快又自信地上去写解,众人都以为他写的就是正确答案,现在听到钟国强这么一问,那答案倒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这让那些得出了和方胜寒不一样答案的人大受鼓舞,议论声更大了。
钟国强看学生们光在讨论,却没人举手上来写出别的答案,不由得拖慢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没人上来写答案了吗?”
这次总算有人举手回应他了。
钟国强对举手的人颇感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学生从来不听课,也很少会参与到课堂中来。他惊讶之余也十分欣喜,习惯性往下弯着的嘴角不禁轻轻地笑了,他朝举手的人招了招手,难得热络地说道:“路遥,你有不一样的答案是吧?上来把你的也写一下。”
他出的题目多少有些超纲,做不对是很正常的事,而讲坛下得出了五花八门的答案也在他意料之中。
路遥从钟国强手里接过粉笔,在方胜寒写的解旁边重新写了方程式出来。他平时上课全程只会睡觉的习惯已经众所周知,‘不爱学习’的同学竟然要挑战班长的答案(权威),这一幕成了解题以外的精彩节目。
到底是不学习的同学做对了题让班长颜面尽失,还是勤奋认真的班长保住了威名打退挑战的小混混?班里的人盯着路遥写的解题思路,果然从第一步的解开始就跟方胜寒写的不一样。
钟国强也很好奇路遥到底会得出怎样的答案,跟着他的笔画一行一行地看过去。这一看,眼底之间不由得泛起了精光,他越看越喜欢,等路遥写完之后,忍不住拍手道:“好!两个同学都把答案写出来了!”
路遥放下粉笔,身影移动之间把答案露了出来,众人这一看,不由得惊讶万分。
路遥和方胜寒写的解题过程不一样,最后却得出了相同的答案。
钟国强平时很少喜形于色,这时眉梢上难得显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说道:“还有人有别的答案吗?”
原本怀疑方胜寒的人,这下都噤声了。两个不同解法最后得出的相同答案,那只能说答案的正确率太高了,谁还会傻到去挑战。
钟国强知道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低沉地呵了一声,说道:“这个就是正确答案,有多少人做对了,举手我看看。”课代表率先举起手来,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举手,最后大半数的人都把手举了起来。
钟国强一眼扫过去,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我们班竟然会有同学用不同的解法来做这道题,不错不错。”他并没有说哪个解法更优,只道:“有疑问的我们放在下一节课去讲,接着做第二道题吧。”
课室里的气氛被方胜寒和路遥点燃到了高点,大家都想争做第一个解题的人。
方胜寒盯着黑板上路遥写的解题思路,脸如土色。再看路遥答完题回来时特意朝自己轻笑的表情,更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虽然他和路遥做的都是正确答案,可是对方用的却是跟自己不一样的解法。路遥无疑是在题目原有的难度上再增加了一级困难,比自己直接解题更显得难能可贵。从钟国强的表情就能看得出,谁的解法更优。
方胜寒的父母是律师,社会地位高,自己又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无论校内校外都被众星捧月惯了,老师的青睐从来只会投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现在光芒全给路遥夺了过去,不论是自尊还是面子上都十分过不去。
这下子,做对题反而成了次要目的,重点是他的风头怎么可以被路遥抢了过去。
第二道是函数题,钟老出的题哪是轻易能被学生做出来的。课室里迅速恢复到了寂静状态,只有沙沙的笔声。
方胜寒这次不想第一个举手答题了,他不争做最快的,而是要做最好的那一个。结果他不举手,身后的路遥也毫无动静。反而是数学课代表范彦急急忙忙地举起了手。
他生怕这次被班长和路遥抢了先机,举手的同时身体一并站起,推得桌椅发出一阵嘈杂的响声。他不忘回头看向课室后面的两人,见到方胜寒和路遥并没有跟自己抢答题的意思,这才朝钟国强说道:“我做完了!”
他匆忙的样子惹得众人一阵轻笑,连钟国强也忍不住道:“做完就做完了,急什么?上来写答案吧。”
范彦的爸妈不知道为什么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叫起他的名字来总是像在骂人‘犯贱’似的。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早就因为名字跟别人起了争端,他倒好,性格开朗又不记仇,有时候甚至跟别人一起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
大家都喜欢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就更爱找他寻开心。他上去写答案,讲台下的人便笑道:“别写错了,写错就太犯贱了。”
范彦不生气,笑着回头道:“我堂堂一个数学课代,这么简单的题目能写错?”他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尘,对台下的人说:“看看什么叫做又快又好,学着点儿了。”
钟国强在他身后推了推,叫他别废话赶紧回去坐好。他托了一下眼镜,重复了刚才一样的话:“还有别的答案吗?”
范彦在讲台下自信地说道:“这题就一个解,哪有别的解法。”
方胜寒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解题过程,这次选择不说话了。他保持沉默,路遥却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不大,只是时机不好,听起来有种嘲笑同学的意味在里面。
果然钟国强眉心竖起,说:“有什么好笑的上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他为人严肃,放在别的同学身上,早就被他这句话吓得站起来了。
偏偏路遥不怕,反而哈哈地笑得更放肆了,说道:“不是,我没有笑犯贱,我笑的是我们班长。”他顿了顿,身体往前倾,在方胜寒身旁说道:“这次怎么不举手上去做题了?”
钟国强对路遥一直很头疼,哪里容得了他在自己课堂上喧哗惹事,“现在在上数学课,你们有什么恩怨等下课了到我办公室里再讲清楚。”
路遥摊手耸了一下肩,不等钟老允许就站了起来,“说回这道题吧,我得出的答案不一样。”他一边往讲坛上走,一边说道:“班长也看出来了,可是他不说,不想得罪同学是不是?所以假装没看懂。”
路遥拿起红色的粉笔,在范彦写下的公式上改了一个符号,说道:“刚才课代表写太快了把符号写错了,推算下来的答案也是错的。”他语气平静得像老师似的,从被改的符号旁边重新列了新的解,写完后转过身来,看着方胜寒说:“班长刚刚不是第一个举手写答案吗?这次怎么就装没看见了?”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方胜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然地看了一眼路遥用红笔写的新答案,恍然道:“哦,刚才真没发现。”他拿起草稿纸,在空中甩了两下,说道:“这题我才做到一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答案是错的。”
他有礼貌地笑了笑,客气道:“谢谢你的提醒。”
路遥抛下粉笔,“真会演戏,这么明显的错误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就装吧,我还挺喜欢看你演戏的。”
方胜寒不甘示弱,“谁都会有短板,做错题或者不会做题也在情理之中。你倒没必要抓住一个小错误就无限放大甚至把火烧到我身上。”他看了一眼范彦,说:“希望你能学会什么叫做尊重同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责骂,把钟国强当做不存在似的。数学老师早就被眼前两人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回去坐着,把我的课堂当成什么了!做题!做题!你们恩怨多是吧?等下一起来我办公室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