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二番外-流萤（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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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夏天了，看着飞舞的萤火虫，都会想起那个拥有一双矢车菊色眼眸的幽魂，嗯，是一缕幽魂，在前年夏天的时候在河堤上认识的幽魂。
很小很小的时候，不二已经发现自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例如，在十字路口徘徊的男人伸手想抓住别人的衣袖，手却穿了过去，什么也没有抓到；
例如，身穿直衣的男子在古老的神社里飘过；
例如，总是喜欢在他家附近跟着一只流浪猫飘来飘去的女人；
例如……
他一开始的时候会问其他人，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还说他眼花。所以后来渐渐就没有对别人说了，只是自己看着，自己知道就好了。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想他的家人那样能够接受一个可以看见幽灵的孩子。
再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经常会看到一些游魂野鬼在四周漫游，有的很安静，有的很悲伤，有的还会恶作剧，虽然他们恶作剧并没有人感觉得到。
不过，不二已经学会了冷静面对，再也不会大惊小怪了。也是这样学会了了惊变不乱，以及喜欢用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生活中的许多事物。
见惯了这一特殊能力，但不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跟他们有什么交集的。真的。
“呐，不二，如果再给你选择一次，你还会不会选择认识我？”坐在河堤上，晃动着小腿，一副很悠闲的样子，矢车菊色的眼眸看着男生。如果可以忽略了那半透明的身体，那就更好了。
“也许吧。”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不过如果在知道了结局以后再选一次，也许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当她消失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最难过的人是他。
只是因为无意中在河边拍照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目送一对中年夫妇牵着小男生离开，矢车菊色的眼眸引起了他的注意。大概，他们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他记得，这条河除了不少溺水事件的。估计那个拥有矢车菊色眼眸的女生也是溺水者之一。
女生看上去跟他的年龄差不多，穿着某一女子中学的学生制服，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气息，以及揉合着不散的忧伤。那是一种死者对生者的思念所形成的忧伤。
不二睁开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而那个半透明的女生似乎也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两个人的目光隔了十几米相触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长的对视，最终化为两人浅浅的微笑。
不二拿着相机走向那个半透明的身影。
女生好奇的看着向她走来的少年，亚麻色的头发，笑得眉眼弯弯，很温柔的一个少年。
“你看得见我？”
“嗯。”
“哦。”
简洁的对话过后，便是一阵沉默。
“你认识刚才那对夫妇？”不二开口打破沉默，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是你的父母。
“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女生看向刚才家人离开的方向，忧伤再次浮现。
“是吗。”不二一开始就猜到了，“你很爱他们？”
“嗯，很爱。”所以才会愿意为了救弟弟而牺牲自己，所以才会甘愿跳下河，所以才会忍受着被水呛到无法呼吸了还要将弟弟拖向岸边推给大叔。沉进水底的那一刻，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冰冷，以及恐惧，还有窒息中生死交替的滋味。
“你放不下他们？”不二可以从女生矢车菊色的眼眸中看到女生的温柔，坚韧，以及不舍。
“弟弟还是很内疚，我不放心。”女生笑得很苦涩，“想要告诉他不要内疚，要快乐的活下去，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看不见我的。”
“似乎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呢，你好，我叫不二周助，青学国中部三年级。”虽然很想说要帮忙，可是，这些事情，外人是无法插手的，所以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转而换一个话题。
“青学的啊，青学是一所不错的学校呢。我呢，我是圣玛利亚女子中学，同样也是三年级，今井莹。请多多指教。”女生微微鞠躬。
从那天以后，不二一有空就会往那条小河边跑，每次都可以看见那个矢车菊色眼眸的女生。有时候是站在河堤上眺望远处，有时候是坐在河堤上晃着小腿哼着小曲，有时候是在河堤上像走平衡木那样玩着，有时候是坐在斜坡上看着一旁的小孩子在玩垒球。
不二在见到她以后，会一起坐在河堤上，聊聊天，或者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情。
甚至还有小朋友看见不二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跑了过来很好奇的看着他，稚嫩的声音问着：“大哥哥，你在这里自己跟自己说着什么啊？”那小孩子眼中甚至还带着“真是怪人”的色彩。
这样不二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今井会在一旁偷笑，矢车菊色的眼眸很显然在说，不二你是怪人。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不二和今井才发现，原来他们以前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擦肩而过。
只是双方都没有怎么注意。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时间在同一个甜点屋里出现，可是坐的地方刚好是一南一北，只有在柜台看蛋糕的时候擦肩而过。
他们曾经同时参加了冰帝的学园祭，可是他和网球部的人一起去看冰帝的网球部表演，而她则去找她在花草社的好朋友。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花店里买花，可是他买的是仙人掌（？），而她买的是郁金香。
他们曾经在同一个书店里买了很多次书，但每一次都是错过的……
这一切都是巧合吧？
今井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难以置信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大概吧。
有时候他们会聊一聊学校的事情，不二告诉今井他们学校网球部赢了都大赛冠军，昨天和网球部那个小不点学弟之间的比赛虽然没有分出胜负，却让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今井告诉不二她们学校的女生其实很多都是双面人经常都是一面淑女一面疯狂，以前很崇拜一个同年级的女生，空手道超强（也就是闲院璃公主殿下了……）……
有时候他们会聊一聊各自的弟弟，不二告诉今井他弟弟裕太小时候很可爱很喜欢哭，可是现在都不黏他了，裕太昨天回家吃晚饭被姐姐做的南瓜派哄得像小孩子一样……今井告诉不二她弟弟卓一很单纯经常被她的小玩笑骗到了，卓一刚才被妈妈接放学时不知道为什么衣服上面脏脏的好像跟人打架了……
有时候他们会聊一聊各自的朋友，不二告诉今井他的队友都很有意思，有严肃的经常被误认为是老师的手冢，有研制出味道不错的健康饮料（……）的乾，有虽然很唠叨却很有责任心的大石……今井告诉不二她以前的同桌是一个很能吃同时厨艺很好的女生，经常都会带一些小点心回来给她们吃，还有班长是一个看起来很萝莉实际上很有女王气势的女生……
有时候他们会聊一聊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不二告诉今井手冢为了责任而不顾手臂的伤和对手打持久赛结果要去德国治疗，因此他要和队友一起坚持到手冢的归来，不能够输……今井告诉不二她看到了以前很喜欢的一个男生和他的女朋友经过河边，有些妒忌那个女生，不过现在想来也没那么喜欢那个男生而已……
“呐，不二，你知道吗？被淹死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呢。”
认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女生才肯告诉男生她死去的真相，男生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女生说。
“水很冷，即使已经接近夏天，可是还是很冷的。水一直的往鼻子嘴巴涌去，眼睛也睁不开，呼吸不了，一呼吸就被水呛到。其实我的游泳课一直都是刚刚及格的，闭气的功夫很差，只是刚刚下水没多久就闭不住了。可是我看到卓一在水底很辛苦的挣扎着，他的脸色很苍白，快要失去意识了，可是手还伸向我的方向，他在向我求救。这个笨蛋竟然为了捡他的水杯而跑到河堤上，没想到就这样失足掉进水里了。如果我当时在去接他回家的时候就帮他拿水杯，他就不会一不小心让水杯滚下下坡滚到河堤上了，如果我当时比他先一步下斜坡去河堤上捡水杯，他就不会自己跑到河堤上去，如果在他站在河堤上的时候，我有捉住他的手，他就不会掉进水里去了……卓一其实很怕水的，是个旱鸭子，每年去海边游泳都是在一旁堆沙子不敢下水。掉进水的时候，他一定很害怕了，也许以后都不敢学游泳了。幸好我当时将他拖到了河边，将他交给了听到有小孩喊救命而赶来帮忙的大叔手中。幸好卓一没事呢……真的……”
女生越说越小声，还带上了浓浓的鼻音。脸部的表情淹没在夕阳写照所形成的阴影下。让男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男生只是看见女生的肩膀微微颤抖，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却发现他从来都触碰不到她。
因为他是人，而她是鬼魂。
赢了都大赛，赢了关东大赛，暑假开始，然后就是参加日美友谊赛的集训，再是友谊赛……时光一直在流逝，充实而繁忙的生活使得不二去河堤的次数逐渐减少。原本以为只是很平常很小的事情，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很多时候都会想起那抹半透明的身影，那双矢车菊色的眼眸。
日美友谊赛之后，终于可以空闲一段时间了。
心里小小的期待着和今井在河堤上一起吹着带上夏天味道的晚风，一起聊聊天。想要告诉今井，比赛赢了，无论是他的，还是他们的。
再次在河堤上见到今井，女生半透明的身影在河堤上，像走平衡木一样慢慢的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然后再从那一头走回这一头，一直在重复。从不二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她在重复这来回往返的动作。貌似从平时不二的观察中发现，今井很喜欢自娱自乐的这样玩着。也许是因为太无聊了吧。女生墨兰色的及肩长发和学生制服的百褶裙裙摆随着风轻轻飘动，女生的脸庞从来都不算是很漂亮的那一种，只是很平凡的一个国中女生的样子，除却那双漂亮的矢车菊色的眼眸，整一张脸就没有出众的地方了。女生还曾经说过，为什么他这个男生长得比她这个女生还要好看。他当时只笑不语，看着女生孩子气的站了起来在河堤上像走平衡木一样玩着闹着。
不二很多时候都觉得，今井是一个很开朗乐观的女生，同时也是一个很勇敢的女生。虽然很多时候今井也是一个很迷糊的女生，经常都会被他的话捉弄到。
“呵呵，今井似乎玩得很开心呢。”不二的话，让自娱自乐的玩着的女生停了下来，看向他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脸。
“好久不见了，不二！”今井远远的对着男生挥动手臂，同时向着对方走了过来。
“呵呵，是呢，最近终于忙完了。”不二对着走到他身旁的女生笑了笑，然后和她一起坐在河堤上。
女生依旧悠闲的晃动着小腿，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怎么了，今井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呢，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嗯，刚才，卓一和爸爸妈妈一起来了。看到那一束百合花吗？”今井指了指河堤上摆放着的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花，“那是卓一送给我的。”
“是吗。”不二看着那束洁白的鲜花，轻声的应和着。
“嗯，卓一还说，他会很勇敢的活下去，代替我活下去。他说，会想念我的，会永远记住我这个姐姐。呐，不二，我真的很开心呢。卓一终于长大了，还有爸爸妈妈也走出阴影了，他们说，如果还有下一辈子，还要当我的爸爸妈妈。我真的很开心呢，真的。”今井的眼眶湿湿的，矢车菊色的眼眸看向远方。
“那就好啊，这不是你的愿望吗？”不二知道，今井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她的家人能够好好活下去，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要生活在她死去的阴影中。他记得她还说过，希望他们会记住她，因为如果他们都忘记了她的话，她会很孤单很难过的。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会陪着她的，会一直记住她，所以她不是孤孤单单的。
“嗯，是啊。”女生矢车菊色的眼眸因为快乐而眯成一条缝，笑得很灿烂。
“呐，今井，过几天是夏夜祭典，要不要一起去？”不二突然想起原本就想要对她说的事情，他记得她说以前每一年夏夜祭典都会参加，然后玩得很开心。所以想要约她一起去。
女生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是很快的，就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不二笑了，风轻轻吹拂着他亚麻色的头发和衣角。
真是期待呢，那天的到来。
热闹的祭典开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亚麻色头发身穿浴衣的少年在人群中漫步。让人费解的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少年竟然是一个人来参加祭典的，而且脸上并没有孤独的神色，反而很自在，很随意。有一些大胆的女生纷纷走上前去邀请少年和她们一起参加祭典，可是都被少年委婉的一一拒绝了。
人们没有看到的是，少年的身边其实还有一个身穿一如既往的女生制服的墨兰色及肩长发的女生，女生每次看到有人来向少年搭讪都会捂住嘴巴偷笑，然后换来少年无奈的眼神。
“呵呵，不二果然很受欢迎呢。”女生矢车菊色的眼眸中尽是笑意。
“今井，好了，怎么说我也是约你一起来的。”少年低声的说着，不让一旁经过的人们听到他这疑似的自言自语。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个女生都穿着漂亮的浴衣，少年特别想要看看身旁这个只有他看得见的女生穿上浴衣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的。
女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跟在少年身边。
女生无法触摸其他的东西，所以游戏啊，美食啊，什么都与她无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她怂恿去玩游戏吃东西的少年眉眼弯弯的对着她笑。有点不服气的说着，去年她玩得更多呢。
少年其实并不意在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女生怂恿他的话，他只会陪着她一直逛，等到放焰火的时候在一个人少一些的地方一起看焰火。他注意到，女生似乎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什么不一样。目光总是跟随着他，这让他很高兴，所以也就没说什么了。
在经过一个小摊位的时候，不二发现今井似乎很喜欢其中一个木偶娃娃，虽然手工不是非常精细，却能够让人眼前一亮。黑色的娃娃头，绯红色的和服，短小的身材，小小的完全可以放在手心中，脸上带着微笑，眉眼弯弯的笑着。今井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个木偶娃娃上面时，不二已经向老板付了钱，买了那个木偶娃娃。
今井不解的看着不二。
不二看着手心中的那个木偶娃娃，“呵呵，今井很喜欢吧，虽然你没有办法触碰到，可是我还是想要送给你呢。待会送你回去的时候，让它在河边陪着你吧。”
“嗯。”女生点了点头，嘴角渐渐扬起。
快要到放焰火的时候了，不二带着今井来到一个比较适合的地方等待。
不二发现，今井似乎有事隐瞒着他，还有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个神色复杂的微笑。
“今井，你怎么了？”
“嗯，没事。”女生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还没有动静的夜空。她发现，在河边看到的夜空更加宁静，可是她却更加喜欢这里所看到的夜空，以前来过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努力的记住这一片夜空，记住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记住身边少年的脸容，少年的微笑。
不二略带疑惑的看着一旁抬头看着夜空时而又看向他的女生，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以及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目光和女生对上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妙。
这似乎是姐姐说的，喜欢的感觉吧？
他喜欢她？要告诉她吗？
“呐，不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忘记我哦。”女生用平时略带调皮的语气说着，同时嘴角扬起的看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当然，我会一直记得今井的。”少年以为这只是女生突发的念头，也没多想，很快的答应了她。
女生笑得更加灿烂。
夜空中伴随着“砰”的一声，焰火绽放，照亮了半边夜空。
不二和今井同时抬起头去看夜空中绚烂的焰火，嘴角都带上笑意。
“真是漂亮呢。”今井轻轻的说着，如果以后也能够看到就好了，如果以后还能和他一起看焰火就好了。
“嗯，很漂亮。”不二点了点头认同今井的说法，看着夜空中不断的绽放的焰火，其中还有漂亮的蓝色焰火，颜色接近女生矢车菊色的眼眸。于是低下头看身旁的女生，冰蓝色的眼眸渐渐睁大……
“再见了，周助。”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不二番外-流萤（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