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尽英雄》莫莫回首

12、无能之人

　　惠风和畅的春日，万物萌生，堤边柳枝已吐碧叶，绿柳成荫，繁花似锦，细长的柳条随春风飘舞，轻柔的抚过少女的心房，带起一片痒痒的暖意，正值春暖花香之际，和风淡荡，湘女湖边男女成群，处处闲游赏。
　　城门处，远远一辆马车，缓缓朝堤边驶来。
　　车内，玉依依左眼看着脸色铁青的玉轻歌，右眼看着大献殷勤的赤华三君，强忍着笑意，憋得俏脸通红，艳若桃李。
　　车角落，少年静静的坐在一旁，疑惑的眼光一直未从玉依依的身上离开过。
　　自从冒着生命危险甜甜的叫了一声师姐夫，哄得赤华三君是喜笑颜开后，她终于顺利的，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马车，却也得到师姐意料之中的一瞪眼，一路上她也不敢再讲话，代步工具来之不易，惹恼了师姐，她被赶下车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虽不说话，可玉依依仍是难掩兴奋激动之情，没想到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冷酷杀手赤华三君，竟然是自己三年前离师门出走的二师兄，这可是天大的惊喜，天上掉落的大馅饼啊……
　　抛开那吓死人的名头不说，起码自己的头从此以后可以高高的昂起来，师门中，除了师父，还就只有二师兄才混出了点名头来，跟着不求上进的师姐，这辈子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赤华三君从不失手的记录，所以从他手上买人头很贵，并且是很贵很贵，这三年下来，二师兄的手头应该积攒了不少的银子吧，那可是金闪闪轻飘飘的黄金啊银票啊，二师兄存这么多，怎么能花得完呢，他又没有父母兄弟，到头来，不还是得分享给众师兄妹们吗？
　　玉依依眯着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吃香喝辣，出门骑马，累了坐轿的美好生活，黄金呵！都到姐姐的怀中来吧，姐姐的钱袋子够大，来多少都装得下……
　　“哎呀……”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的玉依依，摸着微痛的脑袋，想都不用想就是师姐的折扇挥了过来，玉轻歌侧躺着身子，伸直了双腿，赤华三君起身将折扇捡起，冲着玉轻歌讨好的一笑，双手奉上，接过折扇，玉轻歌轻睨了少年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无能。”少年低头回道。
　　“什么？”玉轻歌再次问道，似乎没有听清。
　　“无能。”少年再次答道，霍然抬头，眼中露出哀伤。
　　玉轻歌轻呼一口气，道：“没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少年点头，答道：“是我自己取的。”
　　玉轻歌凝视他许久，唇边浮出一丝深意，指着赤华三君问道：“为何要拜他为师？”
　　赤华三君见缝插针的表态，人也附了上去：“师……兄，我不收徒，我不要别人来跟你分享我……”
　　玉轻歌一脚踹过去，止住了他的胡言乱语，少年眼中哀伤敛去，恨意迸发，牙缝中挤出两字：“报仇！”
　　淡笑问道：“报何仇？找谁报？”
　　“狗官，草菅人命，杀了我的父母。”
　　无能回忆起那一幕，横行霸道的官差高举佩刀对自己父母砍下去的情景，爹将他狠狠的藏在身下，自己却惨遭毒手，这些日子以来，爹痛苦的哀叫声和官差们的淫/笑声总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当他从爹的血泊中爬起来，印入眼帘的是娘惨遭凌辱的死状，那一刻，他恨不得去死，每当此念一起，耳边总会传来爹强忍着痛苦的遗言：“夏儿……听话……好好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是爹唯一的心愿。
　　他埋葬了双亲，也将夏儿这个名字一起埋进了黄土之中，为自己取名无能，无力保护双亲，是为无能。坟前立誓，以名为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忘双亲血仇，他孤身上路，朝着英雄大会之地祁阳城前进，欲寻高手拜师，以求血仇得报，再遵亲愿，好好生活。
　　听完故事，玉轻歌抬手掀开车帘一眼，目视着车外的柳媚春光，良久，才收回视线，道：“你爹说得对，要好好的生活。一旦报了仇，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过去的那种生活，粘染了血腥的双手，再怎么清洗也不会干净，一入江湖，生活便无法再平静，如此，你还要执意要报仇吗？”
　　噗嗵一声，无能在马车上双膝跪下，朝玉轻歌不停的磕头，坚定道：“报仇是我唯一的心愿，也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就算为此坠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我也甘愿，请你收我为徒，请你收我为徒吧……”
　　额头敲击木板的声音沉沉的，一下又一下，玉轻歌无动于衷，淡淡道：“要想报仇，就必须先忘记报仇，若是整天将报仇二字挂在嘴上，人尽皆知，岂不是给了敌人防备的机会？要忘了它，就当自己本无仇恨一般，时机一到，便毫不犹豫的出手，要又快又狠，一击就必须要命，否则死的就是自己。”
　　赤华三生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轻声提道：“他的仇人，只是几个官差而已……”
　　玉依依连忙从地上拉起了几乎将额头磕破的无能，“赶紧起来，师兄已经答应收你为徒了，还不快拜见师父！”
　　无能双眼含泪，又重重的一磕头，朝她行了个拜师大礼，道：“弟子谢过师父教诲，一定谨遵师训，从此以后忘记报仇二字，就当自己本无仇恨一般。”
　　玉轻歌脸色稍缓，道：“无能这名字，就叫到你认为自己能摆脱为止。”
　　手中一紧，发现赤华三君趁机握住了她的双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赤华三君闷哼一声，撇了撇嘴，到口的豆腐，又给滑了出去，师姐的警惕心也太强了点吧……
　　沮丧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沾沾自喜，师姐的豆腐，不容易吃到哦，十八年来第一次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