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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旧事(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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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镜在确定离开赵遥的视线之后一把拍开了徐驰揽着她肩膀的手:“幼稚!”
徐驰回头望望,果然看不见赵遥的身影了,他转过头来一脸笑意的看她,出声调侃道:“利用完了就拆台?你也太没良心了些。”
“没良心能来接你?”季镜反问他,还顺带给他一个白眼。
“好好,你说的都对,行了吧!”徐驰看她这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笑着接话。
季镜对徐驰略微有些无语,却也没再反驳。
他们太久没见,却依旧没有生疏,保持在一个微妙却又异常亲密的距离范围内。
“在北城的生活怎么样?”
“还行,挺适应。”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不适应的样!”徐驰又笑。
“废话,这都开学多久了!”她张口回怼道,此刻的季镜没了冷冰冰的气息,看起来无比的鲜活。
四下无人的时候,季镜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徐驰也不在意,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逗她,他们并肩走着,就像是他们在高中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的相聚跨越了许多年。
徐驰这次回国不会呆太久,最多一个星期。
他在国外的研究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部分,这次回来也只不过来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交流学习,等到会议结束,他就要再次回到国外去了。
不过,他转眼看着旁边的季镜,回想起来在机场时她的反应,嘴角掀起一抹笑,这次回来倒是有意外之喜。
他忽然就生了一抹感慨出来,这么多年踽踽独行,只希望这次她能碰到一个同她携手度过难关,且能护她平安的人。
最近北城大学贴吧里有一则很火的传闻,文学院的清冷女神季镜有了男朋友,对方是之前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徐驰,传闻季镜为了徐驰从南城跨考北城,目前男方在国外留学,二人感情稳定,男方再次放心出国。
赵遥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八卦已经传了有一段时间了。
彼时他在和盛津视频通话,突然之间盛津就叫他,而后对着他一阵八卦,问他消息是否属实。
他坐在桌前垂眸看着盛津发过来的网站,右手滑着鼠标点开,入目全都是一片祝福。
赵遥伸出左手托着下颌,目光沉沉的盯着屏幕,突然就摇着头轻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听起来一丝愉悦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令人心凉不已。
盛津在电脑那头打了一个寒颤,他和赵遥自小一同长大,太能明白他的一举一动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不像是赵遥此刻该有的反应。
盛津看他这样,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揣测,他瞬间觉得自己荒谬,可是结合上赵遥刚才的反应,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只见盛津在电脑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这俩人真般配,郎才女貌的,对吧?”
“哦?此话怎讲?”赵遥扬了扬声,声音带着些许的疑惑道,仿佛他真的没看出来这两个人哪里般配一样的诚心发问。
盛津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握住自己有些抖的手,继续不怕死道:“你别不信,你看,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季镜是笑着的。”
赵遥翻开那个帖子里的照片仔细一看,的确如盛津所说,是笑着的,还很开心一样。
赵遥看着笑着的季镜,也笑了出来,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确实。”
“对吧!”盛津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赏心悦目的——”
话音未落,赵遥就出声截断了他:“盛二——”
他突然就沉声:“——你没事的时候,就去英国的医院看看眼睛,省的因为眼睛不好给中国丢人!”
“完了完了恼羞成怒急火攻心了——”
盛津心想,这他妈有意思了,铁树不开花也就算了,一开花就看上别人女朋友算怎么个事?
真造了孽了。
他一阵焦头烂额,按照赵遥这性子,别看他平常装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像个什么都不在意的贵公子,可实际上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想方设法不惜一切都会给弄来——他简直就是个披着清冷矜贵外衣的一个疯子。
盛津开始插科打诨,企图在这修罗场蒙混过关:“小爷视力5.2,好着呢!”
“什么视力5.2?”周念刚进书房就听见盛津不正经,不由得出声询问道。
“我夸季镜和他男朋友郎才女貌,赵二说我视力不好!”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周念揽进怀里。
“季镜找男朋友了?”周念听到这话有些许的发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找男朋友居然不合自己说?
周念不淡定了。
“对呀,学校论坛不都传遍了吗?”
“什么论坛?”周念看着盛津一脸好奇道。
盛津看她这迷茫杨,觉得可爱极了,他笑着示意她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喏,你往上划一划就是。”
周念丝毫不理盛津,拿着鼠标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下季镜的这个小男朋友到底是一幅什么容貌,居然能搞定季镜这一座冰山?
下一秒,她看着被人偷拍的季镜和徐驰,无语在原地。
“是不是郎才女貌?”盛津得意洋洋道。
“……”
“这是她的小男朋友?”周念问他。
“对呀,据说季镜为爱发力跨考北城呢!”
“……”
“呵呵”周念干笑两声:
“我和你在一起后到底是有多没脑子才会真信了那丫头有男朋友这件事。”
“怎么说话呢你?”盛津伸手紧了紧她的腰,用实际行动表示抗议一般。
“这他妈哪是她男朋友?这是她哥。”周念对着盛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盛津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念:“她哥?”
“她什么时候有个哥哥?”
“一个姓季一个姓徐?”
“就是她哥,她继父的亲生儿子。”周念出声解释,在屏幕这头澄清了这个在北城大学流传了有一阵的大乌龙。
“这关系够复杂啊!”
赵遥听到这里,在那边忽然笑了两声,他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得极其愉悦,说话的声音都扬了两个调子:“也就你相信他俩是一对,出去别说自己是北城的,说自己是隔壁的。”
盛津:……
隔壁的周念不愿意了,张口就反驳道:“怎么说话呢赵遥?别侮辱我们学校。”
盛津被他俩一块嫌弃,却丝毫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
比起来这个,他更好奇徐驰和季镜:“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季镜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
“我没事说这个干嘛?”周念转过去看着盛津:“你们见过的啊!”
这下盛津彻底懵了:“???”
“我什么时候和他见过?我怎么不记得?”
“就咱俩第一次见,我拉着盛婉陪我去北城找人,就是去找他和江淮,然后盛婉正巧也要去北城找你有事,我俩就一块去了。”周念掰着指头回想:“你还跟人家打招呼来着。”
随着周念回想,盛津好像发现自己的脑海中是有这么个人出现过:“啊……”
另一边的赵遥也想起来了,怪不得他总觉得对徐驰有一丝熟悉,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一般。
“徐驰不是在国外求学吗?怎么突然回国了?”盛津疑惑道。
“北城有个重要会议,他受邀出席,况且……”
周念停了停,继续说道:“况且他和季镜也有好几年都没有见面了,季镜考上北城之后,他很高兴,不得回来看看啊!”
“这样啊……”盛津听着周念道出缘故,伴随着她的话轻微的点点头。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屏幕那头的赵遥再次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谈。
“不知道呢,这段时间我和念念都比较忙,估计还有段时间,年前都不一定能忙完呢。”盛津唉声叹气道:“小爷一点也不潇洒了。”
“清醒点,”赵遥隔着屏幕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漠:“潇洒和你不沾边。”
……
“你怎么说话呢赵二,我盛津好歹也是北城出了名的……”
话没说完,赵二公子就掐断了电话,他实在是被盛津这个活宝吵得头疼,屏幕那头的盛津爆出来一连串的卧槽和抱怨,周念笑得肚子都疼。
赵遥不知道盛津的反应,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旁人发过来的徐驰的资料,一脸的冷漠。
他盯着那些冰冷的文字想象着他和季镜的过去,那些一同度过的青春之中,他是否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会对季镜动心。
他在书桌旁坐了良久,终于合上自己的东西起身出去,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他突然就很想见她。
赵遥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就往外走,还没出家门赵父就叫住了他:“大晚上的去哪?连饭也不吃。”
“去趟学校。”
“吃完饭再走吧?”兰玉在旁边柔声问道。
“不吃了,我先走了妈。”
“多穿点衣服,外面冷!”兰玉不放心的叮嘱道。
她眼神看着自己儿子走远,回过身来念叨:“大冬天的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什么事那么着急啊!”
“嘿,你还别说,这臭小子!”赵父在旁边对着赵母吐槽道:“你看他匆忙的像是媳妇儿被人抢了一样……”
赵云舒看了看急匆匆的赵遥,再转头看了看自己毫不知情的父母,她坐在座位上默默的往嘴里扒着饭,内心的小人一阵附和:“真相了爸……”
兰玉看着赵父一脸的好笑:“说什么呢你,可真会形容。”
赵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许不妥,试图打哈哈掩过去:“吃饭吃饭,我都饿了,快,云舒,多吃点你爱吃的梅菜扣肉!”
“来来吃饭,多吃点,我今天是真的很饿!”赵谦招呼着他们上座。
赵遥走到学校之后,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他直接去了教学楼。
这段时间她一定在忙着做研究,分毫都不松懈。赵遥早已经将她平常的去处都烂熟于心,自然知道该去那里找她。
许久没见,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到底怎么样。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几天前才见过她这个事实,只觉得恍如隔世,甚至比她之前没来北城的时间还要更久一些。
赵遥走的每一步都清晰的在无声昭告着,他的心乱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这般迫切的想见一个人。
赵二公子从来都是清冷自持,冷眼旁观情爱,可是这些天里,他下意识的思念着一个人。
他走到教学楼边上,找了个角落靠着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的很凶。
他没有打算去找季镜,只是想远远的看一下她,就看她一下就好,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遥也说不清楚过了多久,大概是两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就在他怀疑季镜不在的时候,她从楼里出来了。
许久不见,她剪了头发,及腰长发变成原来一半的长度,盖住她薄弱消瘦的脊背。
她好像是又瘦了许多,整个人像是刮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最近应该也没有休息好,眼底挂着不是很明显的黑眼圈。
赵遥双手插兜,远远的跟在季镜后面走,看着她独自回宿舍,他边走边想,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又冷淡了许多。
鲜活只有一瞬,可是冷淡却在她身上存留了许多年。
她整个人比起之前更加的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想起之前听着自己同门说过的冰山美人,看着季镜,突然就觉得他们好像也不是在胡说八道。他低下头似笑非笑着。
他跟在季镜身后,默默的陪她穿越了大半个校园。
她没有选择交通工具,反而是自己走回宿舍。
赵遥想起自己的在学校时也是这样,整天坐在书桌前埋头做研究,很少能抽出时间来运动,研究期间唯一的运动就是一天结束之后回宿舍的那段路程。
不知道她是否也是这样想。
赵遥淡淡的盯着前面那个身影,看着她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季镜看着面前拦住她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生人,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年龄却是有些大,像是三十岁左右。
她心里有一瞬间的警觉,心里一紧。
这实在不怪她,只因她从小碰到的倒霉事太多,她对危险有一种天生的敏感罢了。
季镜摘下来自己的耳机,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那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说自己是新来的交换生,美籍华裔,在这个地方迷路了,看到季镜在这,就想求助一下。
季镜点了点头,听到男人询问的地点之后,直接说道她也不知道,实在是没有办法帮忙,让他去问一下别人。
她看着面前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紧接着还想再说什么一般。
季镜不欲再停留,转身就走,只是她没把自己的耳机带上。
她听着那个男人跟上来的步伐,不由得也停下来说道自己真不知道。此刻她突然发现路上的人已经散去,路灯照的整个气氛惨败。
她下意识的就打了一个寒颤。
面前的男人露出来一个莫名奇妙的笑,有些阴森的意味,那口蹩脚的中文竟然变得流利:“季镜,你去那里都顺路。”
季镜听到他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包往他脸上一砸,转身就跑,那个男人低声的骂了一句,转而开始追她。
十米,七米,三米。
他离季镜越来越近,伸手抓住季镜的头发将她逼停。
他看着季镜的面容阴恻恻的笑:“都是因为你。”
季镜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发疯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说出这样让人费解的话。
“如果不是你的话,季明方不会进去,我们就不会被北城警方通缉,四处流亡。”他面容阴狠,说出的话似毒蛇缠绕一般让人不禁打个寒蝉。
季镜冷眼盯着他,不发一言。
那个男人似乎有好多的怨气想要讲:“我原来还以为,季明方进去之后就能平息,可谁也没想到,北城警方居然转头深挖当年他想要卖掉你的那个接手人。”
他猛扯季镜的头发,看着她强忍着痛,似报复成功一般笑:
“当年你命大,逃过一劫,没落到老子手里,现在不还是一样?”
他像是可惜一般:“本来打算放过你,可谁叫那赵二公子发了话,北城警方居然丝毫走不了关系”
他对着季镜歇斯底里地发疯:“那我们就一块去死!”
季镜看着面前的男人,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季明方团伙的漏网之鱼,被警方通缉流亡,想要去北城贿赂警方惨遭失败,于是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偷摸混进北城大学来来报复她。
可笑。
她垂眸心想:“居然真的有人没脑子到去贿赂警方。”
男人见她不说话 ,以为她吓傻了,面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别害怕,我会让你走的不那么痛苦的。”
“是么?”
他身后突然想起来一个阴沉、压抑的声音,听的人内心胆寒。
那个男人回过头,有什么东西直接冲他脑袋上招呼了过去。
硬物和骨骼相撞的声音,听的季镜脑袋一懵,她随着那只手看去,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串成色很好的佛珠。
它的主人似乎是极其爱惜它,将它盘的油光发亮的。
季镜的眼眶突然就有些湿润。
那个男人吃痛松开了季镜,在一片怒气中看清了来人,他突然遭到攻击,气极道:“妈的,我看你也不想活了”
赵遥嗤笑一声,看他的目光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他不屑:“嗯?”
下一秒,赵遥丢开手里的那块石头,径直上前与他赤手相搏,招招出奇制胜,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他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偶尔他也会跟着自家老爷子去军区,相比之下,这样毫无章法,空有一身蛮力的人他还丝毫不放在眼里。
赵遥三下五除二将那人按住,伏在他耳边,近乎低声呢喃:“可惜了,生不如死的人,注定是你。”
赵家二公子再次进警局的消息像个惊雷一般炸了整个圈。
这件事情甚至惊动了赵家老爷子。
盛婉和赵云舒赶到时,看着赵遥漫不经心的坐在审讯室配合问讯的样子,再看着赵老爷子身边的许伯,不由得一阵头大。
完蛋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冒出来这个念头。
等这个闹剧一般的突发事件结束,已经是凌晨了。
依旧是和许久之前的画面出奇的相似,局长毕恭毕敬的感谢赵遥见义勇为,出手抓到了人口贩卖案的特大漏网之鱼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的点头,将目光投向季镜,看她平静的眼眸。
局长离开之后,许伯上前一步径直拦他:“二少爷,老爷子吩咐了,请您过去一趟。”
他看着许伯沉稳的面容,眉心一皱,不发一言的点点头。
许伯有眼力见的退去车前等他。
赵云舒在旁边插话:“这么晚爷爷还请你过去,你惨了!”
赵遥瞥她一眼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季镜,示意她闭嘴,不要在季镜面前胡说八道。
他径直走到季镜面前,低声说道:“我有些事,让盛婉和赵云舒送你回学校?”那目光里盛着遮盖不住的柔情。
季镜抬眸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他们初见的那年冬天,他也是这般突然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
彼时那双眼眸淡漠,漫不经心,此时此刻,相同的场景之下,他的眼睛里却多了些什么。
那是彼此都不敢宣之于口的东西。
季镜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有一瞬间的想哭。可是却还是忍住了。
赵遥看她点头之后,对着盛婉用眼神示意:“安全送回去,别节外生枝。”
盛婉拍了拍胸脯,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那意思是,只要姐在人保证给你完好无损的护送回去。
赵云舒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弟弟,虽然他只说了一句话,但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张口撵人道:“快走吧。”
赵遥点点头,不再看季镜,转身就走。
他没留下来任何话,可季镜就是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看着赵遥高大的背影,耳边环绕着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语气里充满着止不住的庆幸,他说:“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如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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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遥抵达老宅的时候,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仿佛是刻意给他留了灯,在等他回来一般。
许伯在他耳边低声叮嘱,老爷子今晚原本已经睡下了,后来电话打到他这儿来,他才知道赵遥半夜进了警局,还协助警方抓住在逃嫌犯,立刻就让许伯赶了过去。
赵遥心里暗骂那些逮到机会就想要出头的人,大半夜还扰人清梦,平白惹人厌烦,只是面上不显,淡淡的和许伯说了声知道了。
一进门就看着老爷子坐在上座那儿等他,一副典型上位者的模样,周身不怒自威。
他上前恭敬的出声唤道:“爷爷。”
赵老爷子将茶杯随手往下一放,抬眼看他,眸光里带着数不清的审视,声音威严:“回来了?”
“嗯。”
“什么情况?”他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紧盯着赵遥。
“没什么,就碰上了,见义勇为了一次。”
“见义勇为?”赵老爷子并不相信自己这个孙儿的话,质疑声再次响起:“你上一次进警局,也是见义勇为。”
“嗯。”赵遥一点都不害怕,整个人依旧是挺拔的站在他面前,他看着自己的爷爷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他心想。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身为赵家的继承人,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赵老爷子拿着茶盏,似乎只是在漫不经意的喝茶,而不是提点他、警告他。
赵遥清楚的看见了那道鸿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赵家的继承人”他无数次听见过这个称呼,以往听起来像是荣耀的头衔此刻却像是枷锁一样牢牢的束缚住他。
赵遥手上的青筋一瞬间浮现,又很快消失。
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赵公子,轻描淡写的说着:“知道了爷爷。”
赵老爷子听他这个令人满意的回答,称心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拄着拐杖起身:“太晚了,你在这歇下吧,明天吃完饭再走。”
“好。”赵遥上前扶着他。
“你啊……”赵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变成了一个慈祥的人的,像是对孙儿无奈一般的叹息道。
赵遥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呼啸而过的风,并没有想要歇下的心思。
他走到自己房间的窗边伫立了许久,看着自己小时候居住过的院子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个缩小版的赵遥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摇晃着,孤独,寂寥浮现在他脸上,只是并没有愉快的神色。
他在一片晦暗中再次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他任自己沉溺其中。
窗外忽然就落了雨。
赵云舒开车将季镜送回学校之后旋即回了家,兰玉和赵谦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盛婉在北城大学一并下车,陪着季镜一同回学校,她对着赵云舒丢下一个回头联系的眼神,拉着季镜的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等赵云舒到家之后,就看到了在客厅等待的兰玉和赵谦。
二人面色沉重,和窗外即将落雨的天色有的一拼。
赵谦沉着脸率先开口:“赵遥呢?”
“被爷爷叫走了。”
赵谦和兰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道不好。
“今天是怎么回事?”兰玉在旁边开口问道。
其实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只是想听听,在自己孩子的这个角度,他们到底会给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没什么大事,妈,赵遥只是见义勇为。”赵云舒和赵遥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但显然也分得清楚场合,此刻她下意识的为自己的弟弟打圆场。
“哦……”兰玉声音转了几个调子,紧接着沉声,威压一瞬间从她身上漫出来:“上一次也是见义勇为?”
她提到了上一次。
兰玉在家难得生气,一不小心压倒性的气势扑面而来:
“平常他怎么没这么热心?”
赵云舒终于明白了平常电视里那些外国同胞被她妈驳倒的感受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一脸难色的不知道如何解释,支支吾吾的:“这……”
“之前他有一个同学家里犯了事,求到他头上,他当时什么反应?”兰玉接着说:
“他摇摇头,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只说了四个字,爱莫能助。”
“但凡他热心一点,他都不会说这四个字,你现在对我说,他只是热心?”
赵云舒看着兰玉面容上的质询神色,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
她在心底将赵遥骂了千百遍,明明是这混蛋英雄救美,为什么回家面对修罗场的是她?
“妈,别生气啦,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赵云舒看解释行不通,干脆插科打诨起来。
她
坐到兰玉身边哄她:“他不是主动惹祸的性格,这次也是出手相救,说起来也没做错什么,对吧?”
赵谦冷笑:“给人肋骨打断三根,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送去警察局,你确定这不是故意的吗?”
“见义勇为,然后给人打成这个样子?”
窗外忽地起了一声惊雷。
赵云舒这次心里是真的在破口大骂,她怎么也没想到赵遥真的下了死手,这般失控,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
她下意识辩解:
“爸,情急之下——”
“你别和我说什么情急,情急说明什么?说明事情不对劲。”
赵谦的面色愈发沉重,他整个人的声音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烦燥之意。
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为什么失控,但是谁都没有点破。
兰玉在旁边看着这个场面,也忍不住叹气,她回头拍了拍自己的丈夫,一边示意他冷静下来,一边开口对着赵云舒道:
“不是爸爸妈妈不近人情,云舒,是遥儿不能。”
兰玉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难过的神色,这个强势的女人挑起了整个国家的颜面,却无法为自己的儿子遮风挡雨,这其中辛酸,岂是三言两语能描述出来的。
“他生在赵家,有些事情注定由不得他。”
赵谦将兰玉揽到怀里安抚,良久之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云舒,是赵遥不能。”
“他身上担负着的责任不仅仅只有赵家。你明白吗?”
赵云舒看着这个局面,内心忽地生出来一股莫大的无力感。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权势滔天,所求皆得,可唯独痛失所爱。这对他们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一些。
她向来能言善辩,此刻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和赵遥命运相同,无法反抗。
相对无言。
那一晚,赵云舒低垂着眼眶,站在自己的窗前看着窗外落下一场暴雨,院子里的路灯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