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何为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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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不是正常现象。对于见不得光的事情来说，通常预示着事情有变，必须立刻中止。
然而浣花楼的法阵已经关闭，现在纵然是想离开，也出不去了。
整整七层的隔间，几乎座无虚席。这么多主顾寂静如死，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就在有人已经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云台终于动了。
不知道从哪传出的声音响彻全场：“有劳各位主顾久候，刚才处理几个蟊贼，耽误了些许工夫，现在，交易开始！”
暗市奇珍异宝无数，有些胆大的想要黑吃黑，干点没本的买卖，也很正常。这么一段小插曲也就算揭过了。
今次摆上展示台的是一面镜子，立在一座星云玉展架上。
镜子十分古朴陈旧，以两条盘龙纹为边框，尾部交缠成柄，镜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灰扑扑的，黯淡无光。
开场第一展竟然如此平平无奇，相比之下，底下那座流转着缥缈的云烟、闪烁着熠熠星辰的星云玉展架反而称得上华丽惊艳。
“哐”“哐”“哐”接连几声，像是某些隔间里有主顾太过震惊，突然站起身，带倒了座椅。
云台缓缓上升、旋转，全方位向整个浣花楼的主顾们清楚地展示着这面镜子。
主持本场暗市的掌槌精卫激情澎湃却不失优雅的声音随之传遍全场：“本场第一件展品，天机镜！”
他故意顿了一下，隔间里传出好几道明显的抽气声，方才接着道：“天机镜并非仙界之物，而是实实在在从洪荒神界传下的神器，能洞察天机，知晓古今，甚至有穿梭时空之力。
这也是所有传世神器中，唯一的一件六界中人就可以操控而不必付出惨重代价之物。接下来，”
他又顿了一下，随后一句话将气氛彻底点燃了：“请各位将想要测试的事写在玉版上，在下将随机抽取一条，为大家当面演示一次！”
陌尘听着座椅翻倒的声音和抽气声，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众所周知，暗市的所有交易里，实物其实不算什么，真正要命的是非实物。
能堂而皇之放上展示台给大家看的实物，至少说明大多数人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一定是想要的。
哪怕是最为仙界所不齿的活物活|人交易，就算被人知道了主顾是谁，别人顶多也只能议论一下，讥讽两句罢了。
即便是一件许多人都眼红的实物被某人买走的消息泄露，只要实力够强，背景够硬，也不怕别人真正不顾一切地打上门去杀人夺宝。
但非实物类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类交易的几乎全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阴|私，而且没有办法通过正常手段得到，一旦泄露出去，就能引起轩然大波或者当场身败名裂那种。
这种事对买卖双方而言都是把柄，而且涉及的几乎都是各个地方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大门派或者臭名昭著的事情。如果没有万全的保密措施，谁敢冒这么大风险？
因此所有以非实物交易闻名的组织，其保密性必然会相当好，甚至远超同级的实物交易同行，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
精卫虽然不是暗市组织中最顶级的，但却一定是前三中保密性最好的一个。
交易现场，保密最基础的一条，就是隔音。
这样一个以保密性和安全著称的暗市组织，为什么隔间里竟然没有隔音的法阵？座椅倒地的动静也就罢了，连抽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若是隔间里的主顾交谈，岂非也同样能随意传出去，根本都不需要别人偷听？
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来暗市，虽然此前做了些功课，很多东西并不了解，而且也不想多事，因此只是暗中戒备。
随着掌槌精卫的话，整个浣花楼里虽然安静下来，却明显能感受到一种高涨而火热的情绪。
“洞察天机”，“穿梭时空”，“可以随意操控的传世神器”，这三条任意拎出一条，都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何况三者皆具。
能参与暗市的至少都是一方霸主，最不济也是敢孤身闯六界的有名的豪客，平生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
但这种既能窥见各种秘密、又能随便去往任意时间和空间的神器，实在是很难令人不动心。
肥肉虫帝江安静地端坐在隔间里。陌尘透过它的躯壳，仔细感知着浣花楼里的动静。
他以前听祁南神君说起过天机镜，对它倒是有些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已。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片刻，掌槌精卫出现在云台上，激情而优雅的声音重又响起：“现在，在下即将随机抽取，请各位见证！”
他抬手一拂，楼内特殊的法阵运行，云台上空突然就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字，也不知道哪条都是哪位主顾写的。
他随手一抓，别的字就全数化成微光消散，只剩下他手里放出的一条：取大迦叶尊者讲经时佛祖座下无忧花一束。
满场寂静。陌尘白纱遮目，透过帝江“看”着眼前的场景，苍白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尽人皆知，无忧树是佛界特有的圣树，佛祖即是诞生在此树之下。极乐西天方能无忧无怖，故有此名。
此花上次开放是在四年前，彼时有大迦叶尊者降临无忧树下，讲经宏法。
佛界独踞西天，远离另外五界，倘若精卫真要取回无忧花，势必得穿越回至少四年前的西天梵境。
掌槌精卫笑道：“感谢这位主顾手下留情，没让在下去摘佛祖座下莲池中人心所化的莲花，在下敢不从命。
请各位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四年前，摘取大迦叶尊者讲经时的无忧花。”
他将手覆在天机镜上，闭上眼睛，随着灵力流转，镜面突然闪出一片灰色的光芒，将他整个身形都笼住了。
不多时，灰色光芒消失，天机镜又恢复成平平无奇的模样。掌槌精卫的身形重新显现。
他略微喘息着，面色有些苍白，却略带自得地微微一笑，手中高高擎着一束金黄的有无数细碎小花攒成宝塔状的花。
翠绿叶片尚带着新鲜的露水，花上佛光萦绕，梵音阵阵，低沉而庄严，隐然传遍了浣花楼中的每个角落。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确然是无忧花，而绝不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幻术。
天机镜果然是神器，果然有穿梭时空之能！
掌槌精卫将花束放在星云玉展架旁，高声道：“现在，请各位出价！”
随着他话音落下，云台上空飞速闪现出一排一排的金色数字，有如浪潮般层层往上涌，前排的数字几乎还来不及看清，只一刹那就被最底下冲上来的数字顶没了。
一时间，气氛被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没有收到指令，肥肉虫帝江仍然扇动着它的小翅膀、揣着它的短肥足、龇着它的大板牙端坐不动，对周围无声的热烈和激动恍如未觉。
陌尘透过帝江“看”着云台上空飞逝的数字，须臾，唇角勾出一点冷冷的笑意。
也许天机镜真能窥探天机，穿梭时空，但那又如何？
离陵神君疗愈推演之术冠绝一时，但据陌尘所知，从洪荒神界算起，他这辈子所有卜算的，加起来不超过八次。即使是六界中现存最年长的老者，都没有见识过离陵的这门绝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凤凰的推卜之术只存在于史册上、传说中，六界中并没有谁亲眼见过。
并非是他故作深沉吝于展示，实在是反噬太过严重，一个不留意，容易神魂俱灭。因此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绝不轻易出手。
天道虽然无形无质，虚无缥缈，但何其强大，又何其霸道，岂能容忍旁人擅自窥探！
即便是有创世之能的洪荒尊神，尚且不能违逆天道，何况是六界这些蝼蚁。
就算有天机镜在手，就算催动天机镜很容易，不比其他神器非得以身魂为祭，用来查探一些已经发生而自己不知道的事倒也罢了。但擅窥天机，挑衅天道，岂能落个好下场。
倘若只是想推算某个人的前尘后路，倒是根本用不上这等神器，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如果掐算不出，则要么是修为太水，要么，已经触及天机，无需再算了。
所以在陌尘看来，这个功能根本就是鸡肋。
至于穿梭时空，祁南曾经告诉过他，天底下是没有什么可以回到从前或者去往未来而改变事情发展的神器的。所谓“穿梭”，无非是去了想去的时间地点，看了一段本就该发生的经过。
与从书册上了解的区别在于，书册上即使能放出影像，终归太过枯燥刻板，而“穿梭”则让人身临其境，鲜活灵动。
但也仅仅是亲自经历而已。除了能带回点石头草木之类没有灵识的物品证明某某确实到此一游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所谓天道，自有其规则，岂能任由随意更改！
否则，陌尘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将其拿到手，去改写前蜀山覆灭的悲剧。
借用祁南的话来评价天机镜：“这玩意儿就是个窥探隐|私用的。但如果对方修为比你高，有所防备，你不仅什么也探看不到，反而可能因被人识破而遭到反噬。”
陌尘这么一恍神的工夫，云台上空的数字跳动已经慢了下来。大多数主顾已经放弃，只剩下四条数字还在紧咬着不放，竞价到了白热化阶段。
眨眼间，又有两个主顾弃了，众主顾不管原本有兴趣的还是没兴趣的，都直勾勾盯着云台上空。
价位已经飙升到了八万筹码，相当于仙界两个大型门派一年的所有花销，比底价已经翻了数百倍。
偌大一栋浣花楼，众多主顾，除了掌槌精卫仍旧激情四射的报价声，呼吸可闻。
就在大家暗自猜测最终花落谁家的时候，云台上空突兀地跳出一条数字：十五万。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何为天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