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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海棠 ...

  •   翌日,天光大亮,鸟鸣声空灵澄净。
      云寂难得有睡到上午十点的时候,混沌的大脑还没彻底开机,就被小腹的坠痛感刺激。
      她黛眉轻蹙,缓缓起身要去卫生间,绸缎般丝滑的被子顺着她的动作向床下摇摇欲坠。
      刚站定,有一股比姨妈痛更难以忍受的晕眩感陡然而至,她脚下不稳,手掌下意识向后寻找着力点,一个不慎打翻了木几上的玻璃水杯。

      水杯倒在地毯上,打了几个滚发出闷响声,地毯上的水渍沾染到了云寂脚边。
      云寂差点被吓到,在她眼中整个房间不但陌生还在高速转动,身体无意识地向后倾倒。
      随后陷入一个温暖怀抱,虽然不是熟悉的木质香,但能出现在卧室里的人除了沈纪琛还有谁。

      沈纪琛抱着云寂,将她放在床上。
      “病还没好,乱跑什么。”
      “我头好晕,像是在坐高速的旋转木马,而且……呕……”

      云寂一个用力,整个人攀爬到了沈纪琛的身上,没有一丝犹豫,用力拍着他的脊背,暗示他抱自己去洗手间。
      此时的沈纪琛则更像是悉心照顾生病女儿的老父亲。

      云寂趴在水池边干呕,吐出的都是胃里的酸水,沈纪琛轻拍她的背,空着的另一只手给山庄的管家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安排云寂的早饭。
      五分钟后,云寂捂着胸口,小脸皱成一团,苦兮兮地漱口,沈纪琛则在一旁充当扶手,还不时给她递个毛巾,挤个药膏。
      云寂吐得眼眶红红的,刷着牙呜咽:“这么个吐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怀孕了呢?”
      “不会。”
      云寂一怔,刷牙的动作一停,在镜中和沈纪琛眼神相撞。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沈纪琛怔忪间移开和她对视的眼神:“你不是说二十八岁之前不考虑孩子吗?我们一直在做措施,不太会有这样的意外。”
      “可我现在却觉得趁自己年纪轻轻事业稳定生个孩子玩玩挺不错的,早生的话我还能恢复的快一点,不然等到了三十岁,一下子衰老,我怕受不了。”

      沈纪琛没有给云寂殷切的目光予以回应,相反,他还唱了反调:“你现在脑子还不清醒,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商量。”
      云寂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笑眯眯地睨他:“你不想要孩子?”
      “还行,不排斥,有了就生,没有就顺其自然。”
      话毕,他就俯身将人抱出去,丝毫不给云寂继续深究他对生孩子态度的机会。

      云寂没怎么来过禾月山庄,只知道这是沈纪琛母亲生前名下的财产,而母亲这个字眼,也是沈纪琛内心最大的禁忌。
      她虽然和沈纪琛相识三年,却几乎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母亲。
      沈纪琛的母亲名叫汪禾月,山庄的名字也是源此,汪家在二十年前也是北城响当当的家族,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失去了关键时刻的审时度势便逐渐走向颓势。

      在没进沈家之前,她就知道沈家祖传的父子关系不好,沈纪琛和父亲沈啸天不睦,而沈啸天又和沈老爷子不合。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云寂还以为沈纪琛会和老爷子有些隔辈亲的情分,没想到两人也有貌合神离之嫌。
      她不自觉对以后生的宝宝捏一把汗,她可不想这样的‘传承’在沈纪琛和孩子的身上重演。

      饭桌上,云寂昏昏沉沉地没什么胃口,全凭沈纪琛亲自上手喂。
      饭后,山庄的佣人端来两杯黑乎乎的汤药。
      “这是我的药?”云寂一脸不可思议,她平生最怕苦。
      沈纪琛接过,还打算亲手喂,云寂身体后仰,抗拒的意味很明显:“不喝行不行?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行。”
      沈纪琛拒绝的态度更明显,忽然看到面前女孩委屈巴巴的神情,他又有片刻的懊悔,“乖乖听话,这是赵医生专门开的滋补药,我陪你一起喝。”他还挺怕她闹情绪,继而说道:“怕苦也不要紧,我准备了景襄记的甜品。”

      云寂一听有沈纪琛陪自己,撅着的小嘴慢慢平直,勉强接受。
      她就喜欢和他来回拉扯,喜欢看他放低姿态哄自己。
      因为这是除了在床上之外,云寂最能感受到他有爱她的本能。

      “你喝的补什么?”云寂直勾勾地望着她,眼神像只魅狐。

      “补气血。”沈纪琛做榜样,一口闷,眉头都没皱。

      云寂满脸不信:“不是只有女人补气血吗?”

      沈纪琛伸手拿了个玻璃吸管,放进药碗里,递给她:“喝了我就告诉补什么?”

      反正逃不过,云寂倒也乖乖听话,学着他一口闷,但是实在太苦,小脸皱成一团,抽了纸巾就要吐出来。

      沈纪琛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拿了颗糖酥放进了她的口中。

      云寂如临大赦,嚼了几下表情好了很多。

      沈纪琛怕她呛着,手掌一直在她后背轻拍:“喝个药跟个小孩一样,我不在你身边这药也得按时喝。”

      终于熬过一劫,云寂倾身向他靠近:“现在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吧!”

      整个香甜软糯扑面而来,沈纪琛喉头滚动,俯身吻上她的唇角,舌尖研磨,勾走了糖酥渣。

      云寂没想到他会这样,浑身过电般酥软,抬臂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半挂在他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云寂意识迷离间察觉耳垂处被人轻轻轻咬。

      这是她的敏感点,云寂有点招架不住,差点因为一个吻叫出声。

      而后,某人在她耳边呢喃道:“那药补肾气壮阳,沈太太你好福气!”

      “……”

      云寂在禾月山庄待了多半个月,养病的同时也让她对素未谋面的婆婆心生好奇。
      汪大小姐曾经也是北城首屈一指的名媛千金,二十八岁嫁人后却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

      当然,每次露面也会引起不少的风波。
      不光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丈夫沈啸天婚后还不知收敛传,在北城沸沸扬扬的风流韵事。
      好事者会在她出现的地方屡屡提起,看似关心实则揭伤疤看笑话。
      高傲如汪禾月,绝不会在婚姻中忍受这样的屈辱。

      当然,关于上一辈的过往,云寂自然是无从知晓,这些也都是后来母亲在她嫁进沈家前告诉她的。
      山庄之前对外开放,由汪禾月管理,在她去世后一直是封存状态,直到沈家由沈纪琛掌权,他将其改成了私人山庄,除了见一些重要的朋友,从不会带外人来此。

      三年来,沈纪琛每年冬天都会带她来此居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此,却已经成为习惯。

      每次来她都能察觉沈纪琛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十八岁刚成年失去最亲的人,打击不可谓不大。

      自从来了禾月山庄,沈纪琛就时常在书房里工作,空闲的时间就望着窗外的两颗海棠树发呆。

      庄园里有两颗海棠树,高低排列开,错落有致。
      矮小的那颗海棠树被暴雪压弯了枝桠。

      清早起来,沈纪琛穿着单薄外套冒着严寒将树上的积雪打扫干净。
      云寂跟在身后凑热闹,特意站在树下,树身晃动,她身上落了白,开心地转圈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惹得沈纪琛眉心紧锁,将她拉到空地,抖落一地莹白,皱眉斥道:“病还没好,胡闹什么!"

      云寂怕冷,穿的厚实,像个胖娃娃,此时正捂着手,捧在唇边哈气,睫毛上都是化雪后地湿润水珠:“我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还说我,你就穿一个风衣外套就出来,都没我穿的厚。"

      沈纪琛不言语,兀自将她身上的雪拍打干净,耳边却是女人小声絮叨:“这几棵树是不是对你有什么特殊含义?天天就知道望着它们发呆。”
      沈纪琛接过佣人递上来的毛巾,低着头擦手,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是妈离开后我亲手种下的。”

      云寂心尖一颤,没想到她随便闲言一句倒惹到了他的痛处。
      亲人离开的痛苦,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想设身处地向他贴近。
      海棠树越是健壮,也就意味着母亲离开越久。

      “那,另外一颗呢?”
      沈纪琛拉过她的手,牵着她走进大厅:“是生下我之后妈妈亲手种下的。”
      鼻子有些酸胀,云寂回挽住他的手臂,脸颊贴在他肩膀下,带着淡淡鼻音温柔安慰他:“你是不是很想妈妈?”
      “还行,习惯了。”

      和汪禾月亲手种下第一棵树不同,十八岁的沈纪琛不光亲手埋葬了对亲情最后的留恋,也滋生了对沈啸天无尽的恨意。
      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偏偏是亲生父亲,这种道德拉扯没人能理解。

      云寂没再继续深入了解,只在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靠的很近的几颗海棠树。
      心想该怎么抚慰沈纪琛受伤的心灵。

      吹冷风,淋过雪,午睡醒后云寂一直轻咳。
      睡觉中途沈纪琛接了通电话,紧接着人就出去了。

      刚睡醒觉浑身散发着病气的燥热,云寂去了山庄后院泡了温泉,出来又去练了一个小时瑜伽。

      蓦地她福至心灵,让山庄管家准备了红丝带。
      她想给冷清素雅的山庄带来一抹亮色。
      也想给沈纪琛一个惊喜。

      于是发动山庄所有的工作人员来写祈福丝带,没多久桌子上就摆满了红色。
      云寂亲手写了几条,洒金红色上是她一手隽秀小楷。

      很久没练书法,刚写完就觉得腕骨酸软,她走到人群中观看他们的祈福内容。
      在此她看到了众生百态不为人知的软肋,中年人祈祷子女人生顺遂,盼望父母健康平安,更多的则是打工人对生活的期盼,不乏有攒钱结婚,购置房屋等等。
      莫名地云寂觉得温暖的同时还有些心酸。

      暮色四合,山庄外传来车响。
      云寂趴在三楼阳台往下看,傍晚蒙上一层薄雾,扰乱人的视线,看的不真切,依稀能看出身形,见到沈纪琛下车,她刚想打招呼,另一侧车门缓缓打开。
      车里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来人和沈纪琛差不多高,不同的是沈纪琛更有种松弛感。
      她不敢贸然打招呼,收回手悻悻地抚摸着冰冷的白玉栏杆。

      许是察觉有专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沈纪琛习惯性地抬头头,正好抓包小妻子躲在栏杆后探头探脑。
      隐约中她好像看见了沈纪琛对她小孩子的行为摇头失笑,她也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 作者有话要说:  熟人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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