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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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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床上的女孩脸上。
她此刻满脸的泪水,划过脸颊,将发丝润湿成缕。
只见她一会儿蹙紧细眉,一会儿张开嘴发出细弱的声音。手中还紧紧攥着披盖在身上的薄被,凑近仔细听能听出些零碎的话语:
“你去哪里……带上我!……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带上我求求你……”
双眼紧闭,泪水却潺潺淌下,没入纤细白嫩的脖颈中。
似是梦到最可怕的事,女孩喊得更大声了些。
忽的,她睁开了双眼。眼睫颤动,眼神迷蒙的看着被月光映得白亮的天花板。
看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
动作轻缓地爬起身,踱步到阳台,打开落地窗门。
由着夜晚阵阵拂过脸颊的风吹了片刻,脑子真的清醒之后,她暗暗告诉自己:
徐枳,这个梦一做便做了十年,到此为止吧。
*
徐枳是娱乐圈某不知名女明星,今年是她入行第二年。
从20岁签约公司到现在正正好两年,演了小配角,到演五番不上海报的女配角,在到现在可以演演大热剧的四番女二号。
如今攒了些人气,走在街上能被叫的出名,倒也算对得起自己两年的全年无休,不分春秋冬夏地拍戏跑剧组。
她当演员完全是阴差阳错却又像意料之中。
十八岁那年她刚刚高考完,从江南水乡来到帝都,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将她重重抛下就不声不响走掉的人。
她想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决绝,竟连一句解释交代都没有就离开她?
徐枳到现在还记得,那是她十四岁的夏天。
放学回家的她意外看到平时应该还在单位上班的父母此刻早早地在家里。往父亲手中一看还拿着几沓资料,母亲则拎着袋证件。
二人匆匆安抚好女儿,承诺要回来陪她吃她平时最爱的炸鸡后就紧忙出了门。
徐枳在家等到深夜不见人回来,坐立不安。
在她急得正打算要去邻居王奶奶家接手机打电话给父母时,父亲回来了,徐枳往他身后看,却是再无一人。
无论徐枳怎么问,如何哭,父亲的回答只有:你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徐枳生了场大病,徐父急得团团转。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终于好了,只是从前活泼的像混世魔王的女孩开始变得沉默。说笑少了许多,也不再缠着父亲问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
徐父将这种沉默称之为,女孩子长大了会变文静的。
徐枳的确不再询问任何事情,就连父亲在隔了母亲出走不到半年,就领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和一个冰雪可爱的男孩时她也没问一句。
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三人,她想,这原来不过是场预谋。
她告诉自己:徐枳,你没有家了。
*
徐枳在江南水乡长到十八岁,还算安稳。
或许是徐父觉得亏待她,金钱方面对她倒是大方,从来都只多不少。
家里两位新人也从来不为难她,只是将她视作空气。徐枳想,这样更好,不必自己花费力气去应付。
十八岁那年徐枳按部就班参加高考,考完便从徐家搬了出去。谁也没有告诉,当然也没必要告诉谁。
晚上十二点,徐父慌忙电话伴随短促铃声打来。
徐枳静静看着铃声断掉,隔了一分钟再响起时才缓缓接起。
她没等对面的人开口,便说:“我会去帝都。”
“……”
对面的人似是在平复呼吸,又或许是思考要说些什么。
半响他才开口:“一定要去?什么时候回家?”
家?徐枳心里想,扯了扯嘴角,回道:“一定,不会回来了。”
“……嗯”又停了半会儿,对面才把电话挂断。
徐枳想,她留不住人,人也不会留她。
*
“阿枳啊,你又睡不着?”
徐枳转头看着朝她走来这人,比自己稍微矮些,皮肤雪白,长相并不艳丽,五官却端正秀气。
她笑了笑,安抚着来人:“扶礼,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崔扶礼是徐枳的经纪人,从签公司就是她带着。明明年龄和徐枳差不多,平日里却像个老妈子一样爱唠叨。
这不又来操心徐枳了。崔扶礼走到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阿枳,你这两天是不是夜里惊醒的次数又变多了?”
徐枳拉过她往客厅走,边走边安抚:“没有,你别总是担心我了,今天只是因为下午喝多了些咖啡才这样的。”
崔扶礼狐疑地盯着她脸看了半天,确定她眼下没有青黑,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也止不住地唠叨她:“还不是因为你什么也不说?总是让我担心。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也不去,失眠惊醒可是抑郁的前兆。”
崔扶礼和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说:“抑郁可是咱们圈子里的常见病了,而且你都不知道当年我在公园找到你时你那样子有多可怜!你……”
“扶礼!我很好……”徐枳打断她的话,摸着她的手,继续说:“我真的挺好的,而且那些都过去了。”
崔扶礼无奈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孩确实看着挺好的,而且越来越美了。
虽然她两年前看到的她虽然狼狈,但是也是美的。
*
崔扶礼两年前第一次遇见徐枳时是在帝都的B大校门口。
那时候她也只是个初入职场的经纪人,领导要求她近期内必须找到个气质出尘的美人新人,然后想方设法挖回公司!
崔扶礼愁了好几天,在大街上、好几个高校里甚至去酒吧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那天她没办法,只好到B大碰碰运气。
本来她一点希望也没抱有,因为B大是全国顶尖高校,里面的学生像隔壁A大一样只想读书搞科研继续升学。没人会抛弃名校光环,傻乎乎地跑来一个小小的经纪公司当新人从头开始。
她这次都没打算进学校,只是在学校附近咖啡厅门口坐着,打算守株待兔。
但有时候命运就爱捉弄人,费尽心力时够不着,想彻底摆烂时又将机会送到你面前,去勾引着你继续前行。
走出校门,往咖啡厅方向去的徐枳就是命运向崔扶礼跑出的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