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天下》执笔青黛

8、第 8 章

　　皇城的城门大开，原本周边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城门一开，从门中的一条缝发出的光亮逐渐扩大开来。明明是自然光线的光亮。
　　此时，却是那样的刺眼，我不得不用手抬起遮挡视线。等没这么刺眼些了，我便把手放下。这皇宫，城楼浩大，映入我眼帘的，如同一幅画卷一般的美轮美奂啊！
　　“公主，前方乃皇城腹地，不可乘车入内，请下马车随老臣朝见皇上。”一旁的老翁说道。
　　我便探出身子，卫西扶着我下了马车，萧彻也下了马，卫西、萧彻和我三人随着那位老翁往皇宫内走着。
　　郦朝的皇宫好大啊，甚至比我西州的王宫还要大好多好多。我一边随着老翁走，一边向天上看去，看不到像西洲宽阔无边的天空，而是各方宫檐的四角朝上勾着。也没有西州抬眼就能看到自由翱翔的雄鹰，只有玲珑小巧的鸟儿们，轻快活泼地跳动在宫檐上。
　　老翁将我们带到一座殿前，殿前的石阶刻着龙纹蛇身，我抬头一看，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耸立在眼前，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光。
　　殿前的樑檐上挂着一幅浩大的牌匾，宝蓝色的牌匾镶嵌着龙纹金框，牌匾中用着金光闪烁的明黄色刻着三个字———上阳殿。
　　老翁让我们三人在殿外等候，只见老翁和殿前的侍卫说了不知什么，侍卫便进去了殿里通报，等到侍卫出来后便给了老翁一个眼神交流，老翁便让我与萧彻进殿。
　　“世子，公主，请随老臣进殿，请。”
　　卫西跟随着我准备进殿，但老翁上前对我说：“公主，皇上只让您与世子进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卫西，你在这等着便好。”我说。
　　卫西点了点头。
　　然后我和萧彻便随着老翁进入了上阳殿。

　　———萧彻世子、西州五公主觐见！———

　　殿内雕镂金漆的宝座，坐落在正中的须弥坐式楠木平台龙椅上的，是郦朝的皇上，这便是郦朝的天子，他大概和我父王差不了多少的年纪，一身明黄色的龙纹衣袍，将所有头发都由一支龙玉簪全部束了起来。
　　不论是皇上，还是这座宫殿，都从内到外散发着神秘、伟岸和威严的气势，宝座周围是六根沥粉蟠龙金柱，气势磅礴，宝座上方的天花中央是巨大的蟠龙藻井。
　　只见老翁双手平伸指间交错，左手在外，两掌心向内，双臂前伸如抱一环，举手至颚，弯身行礼，以此手势直身举手过额。“老臣，拜见皇上。”
　　萧彻两手向前作揖，双手平伸指间交错，左手在外，两掌心向内，双臂前伸如抱一环，举手至颚，弯身行礼，以此手势直身举手过额。“微臣，拜见皇上。”
　　我则行我西州王室公主面对最尊贵的长者所行的礼——叉月礼。我双手手掌交叉，手掌合紧，置于胸口前方，微微低头。“西州五公主朔璃，拜见皇上。”
　　“平身。”皇上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他是声音却很威严，很庄重。
　　“萧世子，一路护送五公主回朝，朕记你一功。”
　　萧彻向前一步，又向其行礼道：“谢皇上。”
　　“五公主一路颠簸，朕准你暂入住宫中蕃院，待你与萧彻大婚，方可入住世子府。”“孟大臣。”
　　“老臣在。”老翁依旧行着礼回应着。
　　“我与萧世子还有话相谈，你带五公主去蕃院，命人打理好一切。”
　　“诺！”然后老翁面朝我伸出衣袖向着殿门对我说：“公主，请！”
　　我再一次向皇上行过叉月礼后便随着老翁离开上阳殿。
　　……

　　“公主，这便是宫中的蕃院了，老臣先行告退。”
　　“多谢这位老大臣。”我说。然后这位老翁便离开了。我站在蕃院前的石道上，我和卫西向前走向蕃院门前的石阶。推开蕃院的大门。
　　“五公主。”一众蕃院的宫女们向我齐声道，边向我行鞠礼。她们整齐有序的排列着，她们都规规矩矩地左手上右手下叠于胸腹前，双眼看三尺前地面，左脚向后挪半步，保持双肩平齐、上身正直。领头的一位宫女看上去不算年长也不算年轻。她向我走前来说：“婢子见过五公主，婢子是尚仪局的掌事宫女，唤做芸娘，皇太后特命婢子前来照顾公主，教导公主宫中之礼和宫规。”
　　“皇太后？”我疑惑地问。
　　“公主请进屋内，请随婢子来。”
　　葱郁的树丛映衬着红色的墙壁和金黄的琉璃瓦，一旁是小山，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假山，四处是碧绿的花草植物，美丽极了。
　　芸娘为我推开房门，我慢慢走进，坐到和房门正中对着的位置。我让芸娘坐，可她说却说：婢子不敢。我明白，皇宫确实有很多规矩，她这样，我也理解。
　　后来，她向我说起皇太后是我阿丈漠北王的姑姑，当年和亲嫁到郦朝当上了太子妃，后来先帝当上了皇上，这位太子妃便成了皇后，数年过后，先帝病逝驾崩，驾崩前依旧深爱着这位皇后，念往日夫妻情份，想给她宫中一个稳固的立足之地，便下旨立这位皇后的儿子为储君，这位储君便是当今的圣上，这位皇后便是当今的皇太后了。
　　想不到，皇太后是我阿丈的姑姑，小时候好像也听过阿丈提过那么一嘴，只是后来渐渐忘了。
　　天色渐晚，芸娘为我和卫西准备了晚膳，芸娘命宫娥们进来，她们每人手上都只捧着一样菜式，陆陆续续呈到桌上，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着了，我捧着脑袋在桌上等着，等菜式都上完了，芸娘便一道菜一道菜地向我介绍： “公主，这是樱桃肉、桂花鱼翅、锦绣虾球、芸豆春卷、抓炒对儿虾、软炸里脊、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鸦儿，怕公主吃得油腻，婢子还亲自为公主准备了玉米桂花羹。”
　　这么多，连菜名都那么好听，郦朝的食物真的好新奇啊，我拿起玉筷便夹起了芸豆春卷，一口咬下去，太好吃了！
　　“嗯！卫西，你吃一个，太好吃了！”我连忙再夹起一个送到卫西嘴边，卫西看着眼前的芸豆春卷便吃了下去。我问她味道好不好，她也是点点头。
　　“芸娘，你也吃一个！”我便又再夹起来一个。可还没来的及准备送到她嘴边，她便跪下俯身拜我十分激动地说着：“真是罪过！罪过！婢子何德何能与公主共同进膳！”
　　“诶！芸娘快起来快起来！”我连忙让卫西帮忙将芸娘扶起来。
　　“芸娘，没那么严重，只是一口罢了。”我说。
　　“婢子不敢，婢子的本分便是恪守宫规，绝不能逾越规矩，公主好好吃，婢子在一旁守着便好。”
　　我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让我觉得芸娘是个宫里遵守本分的人，她说话的语气一直很温和，我挺喜欢她的，只不过她作为宫里的资深宫女，也许有些古板罢了。我才认识她不到一天，她说过的最多话就是什么罪过！罪过！、婢子不敢！这也不可，那也不能的。
　　太无趣啦！
　　……

　　待芸娘和宫娥们为我沐浴后，为我换上了一件郦朝的汉服。芸娘说我既已来到郦朝，身上的胡服便不能再穿了，我迟早是要当上世子妃的，入乡随俗，何况这是宫中。
　　郦朝的汉服真好看，宫娥们为我换上的，是一身青衣绿罗裙襦裙。连发型芸娘也为我梳了个披发髻，还插上了一支玉簪子。随后芸娘还将铜镜拿了过来让我看看镜中的自己。
　　她还和我说今夜本无需为我装扮，只需沐浴更衣后入睡便好，但皇太后的人来到了蕃院传话，让我去见她一面。
　　夜里，芸娘看着我坐上前往兴庆宫的撵车，身边跟了很多随从和宫娥。
　　到了兴庆宫后，宫前的宫娥带我去见了皇太后。皇太后看上去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严肃又高高在上。反倒是很和蔼，面容也很可亲，说话也很和气。
　　我还没有学郦朝的礼仪，还是只会西州的礼仪，所以还是用叉月礼向皇太后行礼。“西州五公主见过皇太后。”
　　“免礼，你叫什么名字啊？”皇太后很和蔼地对我说着。
　　“我叫朔璃，皇太后叫我璃儿便好！”
　　“好，好好，璃儿！噢，璃儿也别叫老身皇太后了，你是我王弟的侄儿，又马上要成为世子妃了，不如随世子叫老身皇奶奶罢！”
　　“可以吗？”我问道。芸娘说过，在宫中一定要小心说话，小心做事，所以我必须问清楚才好。
　　“当然啦！快，叫一声皇奶奶吧。”
　　“皇奶奶！”
　　“诶！”
　　幸好这郦朝里还有皇奶奶，才让我觉着家乡离我也不算太远。那皇奶奶从前在郦朝没有认识的人，背井离乡地和亲来到这浩大的皇宫里是怎么度过的啊？皇奶奶看上去就像一个很乐观的老人，许是我要慢慢地学会像她一样乐观，像她一样把郦朝当成自己的家才能在这郦朝习惯吧？
　　后来她和我聊了很多，和我聊过她年轻时在漠北的高原上，和伙伴们赛马，射箭。皇奶奶说她以前很厉害的，连后来嫁到郦朝，和先帝在演武场二人比射箭，先帝也输她不少回，可先帝那样骁勇的人，经历过多少数次生死鏖战，怎会输她那么多回？后来啊，皇奶奶告诉我，她还是偶然间发现先帝是故意输给她的，原来啊，先帝只是为了让她再当一回，草原上最骄傲的小公主啊。
　　我和皇奶奶说，先帝是真的，很爱，很爱皇奶奶啊。这样的爱情真让人羡慕啊。皇奶奶还说，让我不用羡慕她，她说萧彻世子是个活泼开朗又真性情的好男儿，他自六岁便被我阿丈漠北定北王送来郦朝当质子，如今已过了十二年了。多年来，他在郦朝对漠北的思念，一刻也没停，日月可鉴。
　　皇奶奶还说，他懂我背井离乡之苦，他会好好待我的，今日他从上阳殿回来后便到了皇奶奶的兴庆宫里，他和皇奶奶说他第一次在西州见到我时便觉着我与长安的姑娘不同。皇奶奶让我与萧彻成婚后好好地过。
　　皇奶奶说宫中皇子们的城府深厚，还有长安城里的世家大族的公子们间门阀之争的水深火热，他萧彻不是不知道的，他只是不想掺合进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斗争之中罢了。
　　还说，别看萧彻他老喜欢笑，其实他在长安，为了不卷入那些斗争，为了能明哲保身，受尽了疲累。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酸。是啊，他明明是漠北高原上翱翔的鹰。
　　到最后，皇奶奶见越来越晚，念我今日舟车劳顿了，让我早些会去休息了，走时，她还让我好好听芸娘的教导，她说芸娘是她在身边精心为我挑选的宫女，跟随了皇奶奶多年了，让我可以相信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