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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忆往昔苦楚 ...

  •   赵怀邦不知什么时辰醒来,天已灰暗,屋内点起了灯,人迷糊站起来,伏案太久,腿脚酸麻,险些没站稳。周遭安静,他没唤楚信,自己进到厨房找水,

      楚信没注意公子什么时候进来,慌张收起手中东西,“公子,您,您怎么醒了?”

      赵怀邦不解:“你拿的什么,为何要藏起来?”

      楚信还想隐瞒:“没,没什么。”

      烛光昏黄,赵怀邦看不清楚,往前走几步,温和道:“楚信,我们自幼长大,一同患难,你若有难事告诉我一声,我必帮你解决。”他以为楚信在外遇到难事,偷藏家里财物。

      楚信踌躇一番,从背后拿出东西,原来不过是书,赵怀邦惊讶拿过书,借着烛光翻看两下,竟是《礼记》,更是惊讶问道:“你能读懂?”

      楚信低声:“不能,就是看看。”

      赵怀邦环视这窄小的厨房,合上书,“你之前也这样念书?”

      楚信急忙回道:“很少,只偶尔有过。”

      他并不介意楚信识字念书,遂道:“往后你要念书与我说就是,我允你看。”

      楚信低头请求:“公子,能别将此事告诉夫人吗?奴才怕夫人不准。”对于自幼服侍他的楚信,赵怀邦未多虑便答应下来。

      楚信是个好学的,遇到不解的问题待公子空闲时请公子解惑,赵怀邦一方面欣赏他求学态度,乐意为他解答,另一方面曾经只他独自一人念书,如今两人倒是个伴。

      噔噔噔,“姑娘,姑娘,梧桐院桂语带人来了。”昭音赶紧上楼提醒姑娘。

      桂语来了不是小事,周舒苒赶紧下楼,然人还未下去,她们已经上来。

      桂语左右打量四周,不苟言笑道:“姑娘,大夫人有请。”

      周舒苒看了看桂语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婆子,不知缘由问道:“不知母亲有何事?”

      “奴婢只听大夫人吩咐,还请姑娘走一趟。”

      桂语平日人就冷冰冰,她瞧不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想拖延寻个对策,于是借口道:“我还未更衣装扮,这般去倒是对母亲不敬,还请桂语姑娘等我片刻。”说罢,在昭音护着下越过桂语等人。

      桂语冷声开口:“姑娘不必麻烦,大夫人急着见姑娘。”

      看着前面拦住的手,周舒苒内心忐忑,却未表露出来,“既然母亲急着见我,我即刻便去。”

      路上,她眼神询问昭音,昭音摇头表示清楚。周舒苒仔细理了理她近来什么都没做,不过窝在院里看书研究胭脂而已,莫非是父亲的缘故,母亲迁怒于她,越想越觉是这个理。

      到了梧桐院,院内静悄悄,竟不见洒扫丫鬟婆子们,周舒苒深呼吸稳住自己,到堂厅二门,桂语将昭音带走了,只让她一人进去,她才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厅里,母亲一脸冷漠,高坐堂前,身边只余齐嬷嬷,她行礼至一半“女儿给母亲”

      “跪下”

      母亲一声令下,她未犹豫,立马低头跪下。

      只听母亲问她:“你可知错?”

      “女儿知错”尽管她不知自己犯了何错,在母亲面前先应承下再说。

      这女儿惯于做表面功夫,大夫人直接说道:“若不是你大姐姐回来告诉我,我竟不知你在勇侯府畏手畏脚,毫无世家小姐风范。”

      原来是这个,她未顶撞,轻声回道:“女儿并非畏手畏脚,不过是不擅与人交际。”

      女儿的乖巧不能消去大夫人愤怒,她只觉这个女儿在外丢了她面子,尤其和二房的狐媚子相较而言,大夫人斥道

      “老夫人领着你们赴宴,怎她二房王宜柔的女儿能在宴上举止大方,偏你不知躲什么地方,打扮又小家子气,简直上不得台面,将我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我生你有何用。”

      周舒苒只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内心想:她打扮是素雅简洁罢了,母亲不过是寻借口,捉她错处罢了。

      大夫人见她低头顺从模样,更觉生气,站起来指着她骂道:“你当真比不上你姐姐们一星半点,我当初为何要生下你这个不孝子,当时该将你打在肚子里,我如今还省事些。”

      齐嬷嬷见大夫人骂的过了些,劝道:“大夫人消消气,九姑娘还小呢,您慢慢教导就是。”

      “还小,已过及笄了,该说亲事寻人家,就她这样嫁到别人家,我都怕人背后嚼舌根子骂我周家,张家竟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听着母亲贬低谩骂,她内心深处隐隐作痛,终是忍着未反驳辩解,她知道母亲一贯不喜她,她同以往一样让母亲发泄过后就好。

      大夫人见她低头的眉眼十足像了她父亲,怒不可遏:“给我回去闭门思过”,又下令吩咐:“想不明白不许出门。”

      莫名其妙被叫来骂一顿,周舒苒快速回到桑华院,门砰一声关上,谁也不理。

      昭音被询问一番才被放回来,昭彩在门口着急候着,见她回来忙上前,“昭音姐姐,姑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我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别急,去告诉丫鬟婆子们干好活计,不许乱走动,就说姑娘这段时间不舒服,不喜人打扰。”昭音沉静稳当吩咐昭彩。

      昭彩找到主心骨,有条不紊一件一件按吩咐行事。

      昭音在门前轻喊:“姑娘,是奴婢。”

      咯吱,周舒苒开门让她进来。

      九姑娘走后,齐嬷嬷多嘴劝道:“大夫人,九姑娘懂事了,有些话可不能当姑娘面说,会伤孩子心的。”

      大夫人气急,骂道:“伤心,合该我伤心才是。若她是个儿子,我何苦落到这个地步,昨日你也听见周德维如何偏心那二房贱种,我看老太太迟早也会偏心过去,说不定这周府都会落到二房手里。”

      “大夫人,您细想想,安哥儿才是大房嫡子,老夫人可是说过周府将来必是安哥儿掌家,轮不到二房那贱种。”齐嬷嬷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再说,老太太和大老爷敢承认那贱种是大房的吗?若传出去大老爷不得让族人日日戳脊梁骨骂。”

      齐嬷嬷这番说辞,大夫人不觉安慰,她丈夫与身为寡妇的妯娌偷情,永远是刺进她心脏那根刺,拔不得,忘不掉,动也扎,不动也扎。

      她常常想,若第三胎是个儿子,丈夫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更不会有孽种存在,她也不会落到对娘家人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地步,还要眼睁睁看着丈夫愈发嚣张往那边去,她恨极了。

      齐嬷嬷瞧出大夫人又陷进死胡同,立马劝道:“大夫人,想想安哥儿,安哥儿还小他需要您啊。”

      提到儿子大夫人清醒过来,恶狠狠道:“你说的对,安哥儿才是我唯一的依靠,我断不会让属于安哥儿的东西落到那贱人贱种手里,那贱人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躲在府里做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老鼠。”

      齐嬷嬷欣慰,“大夫人这般想就对了,安哥儿才是您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过九姑娘已经及笄,您也要上心了。”

      提起这个女儿,大夫人皱眉,不满道:“她如今这样,让我如何为她寻亲事。”

      齐嬷嬷搀着大夫人起身,劝导:“大夫人,京城多少女儿是十七八岁才嫁人,九姑娘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来得及教导。奴婢瞧着大姑娘这次上门亲自告诉您,也是想让您为九姑娘着想了。”

      “那就找个嬷嬷教导她吧。”她实在不愿见到这个女儿,因这个女儿总让她想起那些年她生不出儿子,贤惠大方为丈夫纳妾不说,可那些妾侍生不出儿子她有何法,人人都怨她。

      终于好不容易怀上第三胎,明明大夫和庙观娘子都笃定准是儿子,她多开心啊,满心以为她终于熬出头了,可怀胎十月偏偏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她还在月子里啊,若不是娘家在朝中得力,说不定大老爷要休了她另娶。

      几十年呐,在府里婆婆丈夫明里暗里责怪她,在娘家被亲人念叨,在外被人嘲讽,几年过去,她始终忘不了那些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那段不见天日的日子,她只能打起精神掌管中馈,孝顺婆母,伺候丈夫,一个一个女人接进门,让他们找不到理由休她,一天天大碗苦药喝下去,终于有了安哥儿,再没人敢嘲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这些回忆太苦,平日冷淡寡言的大夫人,捂着帕子止不住的默声哭泣。

      齐嬷嬷是大夫人陪嫁丫鬟,一路看着大夫人走到今天这地步,只叹命苦啊。当年发现大老爷和二夫人偷情一事时已经晚了,孽种都四岁了。如今想来当时情景齐嬷嬷还是可恨,当初大老爷竟然大言不惭说是瞧大夫人第三胎还是个女儿,才让二夫人为他生儿子。

      杀人不过头点地,大老爷这是诛心啊,想生儿子有那么多妾侍不生,偏偏找上府里亡夫之妇,这是将大夫人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啊。不怪大夫人不疼九姑娘啊,若九姑娘是个儿子,哪会有这些腌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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