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此时已至梁国深冬，原本应更显萧索的，但因着昌平公主的生辰，梁国上下一片喜庆欢腾！是个梁国人都知道，最受当今皇上宠爱不是别人，正是这昌平公主。据传，多年前仍是诚王的梁平，身为普通嫔妃之子的梁平，在没有外戚可仰仗依靠的情况下，硬是凭着自己的才学和手段，从前太子梁宏的手中夺下了储君之位。而在夺嫡之战的前夜，正是这一出生便声如洪钟、体带幽香的长女，给了此时尚处下风的梁平破釜沉舟的雄心和勇气。登上大宝之后的梁平，更是将这其视作上苍赐予的福星，宠溺得不得了。
因此，每逢昌平公主的生辰，梁国都将大赦天下，皇上也会宴请群臣。自昌平公主豆蔻之年起，那每年不落的“宴请”更是成为梁国青年俊杰一展文治武功的盛会。试问谁不想成为天之骄女的男人，谁不想做君临天下帝王的快婿。在昌平公主每年一度的庆生宴上，适龄男子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妄图脱颖而出，获得昌平公主的关注和青睐。
早已心有所属的昌平公主梁诤自是对这越来越似“相亲会”的生辰庆贺，敷衍了事、兴趣缺缺，但当仪态万方的梁诤瞥见不远处平级端坐的红衣女子时，顿时激动万分。是她，一定是她，虽然今天换了身红衣朝服，虽然今天收起了纨绔子弟的风流做派。是了，那般尤胜男儿的潇洒不羁，那般不可忽视的贵胄气度，只可能是传说中的朝国静安侯顾凤生啊，自己早该猜到的！
顾凤生虽然“端”着装样子，但那左瞟右瞥黑潭般的眼仁却透露了她此刻急切的心情。她仗着朝梁两国友好的睦邻关系，凭着朝国静安侯的身份地位，硬是通过各种渠道，向梁国皇帝清晰的传递了，朝国静安侯希望萧家白漪澜出席宴会的请求。当帝王梁平听完身边近侍关于此事的汇报与请示后，破天荒的准了，要知道素来与会的女眷，均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的正妻。是了，作为宠爱女儿的慈父，任谁都不愿掌上明珠的风头被别人抢去，因此，当正值妙龄的白漪澜得知此消息后，也颇为惊诧。不过转念一想，立马知道定是那顾凤生搞的鬼。
梁平自然未把朝国一黄毛丫头的要求放在眼里，此事的最终决定，仍然不失一个帝王的深思熟虑。一来，梁朝两国正值外交敏感期，听闻朝国皇帝对这同母异父的妹妹甚是宠爱，自己何不卖个薄面，做个顺水人情。二来，借这小丫头之手，让自家诤儿亲见萧守正与白漪澜的无间亲密，也好真正断了女儿对萧守正的心思，认真考虑起自己的终生大事来。自家打小就聪慧的诤儿，定会理解父皇作此决定的背后考量，会怪罪的话，也定是怨恨那莽撞的顾凤生。
“她低头温柔布菜，一簇青丝不听话的就势垂下，萧守正转身，替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因着萧守正的遮挡，顾凤生看不见白漪澜脸上此刻的表情。但顾凤生从“心花怒放”到“暗自神伤”的面部变化，却一点不落的被不远处的梁诤看在眼里。
低着头的白漪澜觉察到了来自高台上的灼灼目光，心生烦躁，一向端淑守礼的她，竟也主动伸手，为萧守正抚平颈间的褶皱。
暗自较着劲的顾白二人，自是没发觉昌平公主梁诤，频繁闪回于她们之间的探究目光。梁诤是如此熟悉顾凤生此刻的眼神，心中有个念头仿佛正待破土而出，多日前顾凤生押宝的原因仿佛已昭然若揭。
看着场下舞台中轮番上场的众位男子，顾凤生此刻直有翻白眼的冲动，不是附庸风雅的诗词朗诵、就是浮夸绚丽的长卷画作，还有束手束脚的二流剑舞，想必每年必经此事的天之骄女早已习以为常，现下正和她一样心生无聊吧。比起这些千篇一律的才艺展现，顾凤生反而觉得梁国街头卖艺人的杂耍更有趣，什么吞剑啊，胸口碎大石啊，那可都是卖艺人的拿命豁出来的真本事。
当场中舞台，一儒雅青衫男子念完其《昌平赋》的最后一字时，顾凤生实在是坐不住了，绕过数人径自跪到梁国皇帝跟前，语带诚挚道：“朝国静安侯顾凤生，有事禀奏！”梁平看着眼前不卑不亢跪得笔直的半大丫头，竟也放任自己允了，妄图借她之力打破陈规，给诤儿一个与众不同的庆生宴。
“望陛下谅解凤生方才的唐突冒昧，凤生窃以为在场诸位的表现墨守陈规、毫无新意。作为局外人的凤生初次欣赏尚觉无趣，更何况作为主角一阅多年的昌平公主。诗词歌赋，虽言辞优雅，但缺乏真情！长卷画作，虽恢弘大气，但流于形式！以剑为舞，阳刚有余，阴柔不足。而身为天之骄女的昌平公主值得世间唯一的美好，而不是眼前流俗的一切！”
帝王梁平在听毕顾凤生慷慨激昂的说辞后，竟也深觉有理，这些诗词歌赋甚至不用大改，就可再次谄媚，这些长卷画作只需另行题注，就可再次赠送，而那剑舞，从头到尾，只是舞剑，与诤儿哪来半点关系！
“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梁平挑着眉毛，语带威严的问道。作为帝王，他不可因此罪罚臣下，作为父亲，他又颇为震怒，这场下的众人，压根没把自己的女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于是，他再次对道出真相的顾凤生施以威压，问题是你指出来的，你就得负责解决它！
“凤生自是没有资格妄加论断，陛下何不问问昌平公主的想法。”把问题踢给我么？哼~我把问题踢给你女儿！
梁诤看着眼前这“磨嘴皮子功夫”的一大一小，问题踢给她了，那她只好替父皇再踢回去。梁诤行至顾凤生身旁跪下，适时出声解围道：“父皇，臣女阅历尚浅，自是不知，静安侯‘世间唯一的美好’为何。臣女斗胆，但请静安侯亲自演示，方解众人之惑。”
格老子的，人多欺负人少，此时倍感委屈，眼角带泪的顾凤生，忽闪着桃花眼，望向一直端坐从未出声的朝国皇帝秦爵。
秦爵刻意忽略顾小妖孽的无声求助，万分淡定的品了一口跟前的大红袍，语带悠然道：“静安侯就应了吧。”好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秦爵~我顾凤生竟然被自家人给卖了。
“凤生有一不情之请，一人献艺未免单调，何不双人比试更有趣意。至于胜出者是谁，但请昌平公主一人评判。”顾凤生咬牙切齿道，好~你们合着坑我，那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梁诤不是喜欢萧守正么，老子垫背的就找他！不只垫背，垫背前老子还要坑回一把！梁平颔首，示意顾凤生说下去。“凤生，想与萧守正都尉一决高下！还望陛下成全。”
梁平皱着眉头，梁诤面露惊讶，秦爵一副死人脸，高台上顿时鸦雀无声。
萧守正比试表现，自是中规中矩，结果已毫无悬念。这顾小狐狸，真是一大算计。不过，殊途同归，只要诤儿明白就好。梁平如是想。
守正会为自己用心么？怕是，不会。答案早已烂熟于心的梁诤如是想。
而一副死人脸的秦爵没有想法，此时的他正忙着暗自窃喜，看他家小狐狸吃瘪，是他人生一大乐趣啊。
当场内，不明真相耐心等待着下一位出场的众人，听毕高台上皇帝近侍亲传的口谕时，均处莫名中，怎么换成梁国萧守正都尉和朝国静安侯比试了？唯有白漪澜清楚的知道，定是那顾凤生搅的局，她总有办法打乱事物原定的轨迹，守正一定会输，只是那顾凤生要怎么赢呢？
当抽到“首”签的萧守正负手立于舞台中时，抽到“末”签的顾凤生正悠闲的磕着瓜子，仿佛在欣赏一场事不关己的表演。
“臣下方才觉着《昌平赋》实乃咏情佳作，臣下自知才疏学浅，妄图借花献佛，还望作者勿怪。”话音未落，方才尚在身后的右手，此时已高高扬起，以肘为杆，以指为毫，以天为布，随着《昌平赋》字句的笔画，狂书起来。冬风和着他束发的缎带飞舞，星辰照亮他深邃的眼仁。因着多年习武的关系，依着笔画，原本应是移动得毫无章法的男性躯体，此时勃发出的力与美竟出奇和谐，让在场众人一时移不开眼，是啊，这就是大梁国的男儿，铁血柔情。随着《昌平赋》最后一字最后一笔的落下，众人惊奇的发现，原本清明透彻的夜空中，渐渐浮现出似白日云彩般夺目的《昌平赋》全文。”
高台上端坐的昌平公主暗自沉思，他首句便表明是借花献佛，他如此急切的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萧守正啊，萧守正，此刻，我是如此怨恨你的深情！
当众人还犹自沉浸在方才的华丽瞬间时，高台上一团烈焰拖着血色轨迹急坠而下，舞台中一俏生生的女子面若桃花嘴角含笑。
“昌平公主，既然萧守正都尉为你写诗，那顾凤生就为你作画吧！”声音从容，夹着内力，扬遍全场。
“作画？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思如海的帝王梁平一时间竟也猜不透顾小狐狸的玲珑心。
在众人纷纷猜测顾凤生能玩出什么花样时，舞台中间顿时扬起一股怪风，说它奇怪，是因为咫尺之遥的众人并未感到空气的波动，按照常理，当风有这般大小时，足以形成暴虐之势，吞噬周边的一切啊。
顾凤生人呢？回魂的众人左顾右看，难道说，自忖比不过，临阵脱逃了？那这怪风又是拿来干嘛的！
相比依旧处于懵懂状态的众人，对数月前辽城一役仍记忆犹新的萧守正和白漪澜，此时的惊骇更胜当初！为什么众人感觉无风？那是因为顾凤生以气生墙，以墙作为屏障。那这怪风又是从何而来？该是完全凭借肉身的移动速度，硬搅出来的。那这气墙与暴风拿来作为何用？萧守正和白漪澜窥见其一，却不得其二。
目不转睛的众人发现，暴风中正冉冉升起一抹耀眼银白，银白破风而出，矗立风头，竟是一块足有舞台大小的剔透薄冰。风如雕刀，冰屑从风顶扬出。霎时，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透过漫天的银色，梁诤看见了，顾凤生笑意吟吟，立于风尖，身后仍散着寒气的薄冰上赫然雕刻着《霓裳羽衣图》。繁星透过薄冰折射的漫天银光，让翩翩起舞的冰上女子，空灵似仙，飘带旋迥，衣纹流畅。女子的身体明明是飘飞向上的，但那略微偏头望向凡尘的样子，那微蹙的双眉，那被风扬起面纱，当真是姿态风流！
顾凤生赢了，赢在内力的收放自如、赢在内心的赤诚火热，赢在萧守正的心不在焉，赢在为喜雪的梁诤降下今年唯一的晶莹。
“顾凤生，你的此番演绎，让朕和昌平都十分满意。重重有赏！”身兼慈父的梁国皇帝，达到目的的梁国皇帝，此时“龙心大悦”！
仿佛为着确定，白漪澜看了那《霓裳羽衣图》一遍又一遍，被风扬起的面纱下角，赫然绣着一朵兰花，暗自沉浸在惊人发现中的白漪澜，左眼开始狂跳，当耳边传来顾凤生，音若凤鸣的坚定回答时，和着左眼，白漪澜的心颤抖得不能自已！
“凤生但求一人！萧家白漪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