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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红衣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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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前前后后两个人一直拍到了晚上九点多,终于歇了下来,天气又热又潮,像是要有一场暴风雨一般。
这一处选景里有好些废弃的木楼,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用的,看起来着实有些年久失修,高雯对于这里还有这么一些现成的“古建筑”开心的赞不绝口。拍完以后,翟令爬到了木楼高处,张开双手,试图感受到一丝微风。
一边突然喊道:“越含山,这是我与你的夏风!” 却发现路向北站在木楼下抬头望向他,幽暗的夜色里小鹿一样的眼神闪闪发亮。
“冒犯,冒犯,” 翟令自言自语的冷不服附体道:“寂寞啊,无敌真是寂寞……”
路向北见这木楼架子搭的很不结实,下面又都是些没有收拾好的杂石乱木,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准会让他那张帅脸破相,担心的急切脱口而出却似命令:“快下来。”
“干什么?” 翟令踩上去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些微的晃动,却对路向北的“命令”语气逆反心理又爆棚了:“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啊?我偏不!”
一边说着,又朝里面走了几步,为了故意气路向北般,他站在上面还特地蹦了蹦,一边说:“哎呀,视野可真好,有鸡,有鸭,有月亮,还有——啊!”
随着他失声大叫,脚底的木板终于支撑不住他的来回弹跳,“砰”的一声裂了开来,不过没有想象中的被地上的乱石穿心,他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这一幕落入高雯眼里,她在一旁立即喊道:“哈哈哈,路向北,你这抱得越来越驾轻驭熟了嘛!”
上午时候,他们在旅馆里拍摄寂寞将冷不服毫不费力的抱起来丢到床上的这一幕,路向北可是NG了十几次才完成,看来这臂力已经练起来了呢。
翟令却一下子翻身跳到了地上,脸上仍旧是十分惊骇,路向北束着手,冷下脸来正想先发制人说不用谢我,翟令却一把拉着路向北急色道:“我看到有人被绑架了,我们快去!”
“怎么回事?什么绑架?” 却还没有跑几步,副导演耳尖脚快的跟上来问道。
“来不及了,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个人好像被铁链锁起来了,我们快点去看看,副导你认路吗?在西北方位,他们家是个大院子,院子里养着鸡,鸭,还有猪。”
“别急,你刚才站在那上面看,现在跑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找,还是找个当地人问问。”
剧组在这里拍戏,确实请了不少当地人帮忙做卫生、搬物料等苦力活,村里年轻人少,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妇。副导演叫来一个老妇,翟令将刚才的看到的地方描述了一番,老妇面露难色:“这家家户户都养了鸡,鸭,这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啊?”
翟令焦躁不已,想到有人被绑架这种刻不容缓的事儿,现在木楼却被自己踩踏了,路向北握了握他的手心,劝他镇定一点,老妇又说道:“你怕不是看错了,我们这儿都是老实人,怎么会有绑架案。”
翟令没有搭理老妇的絮叨,努力的回想着,路向北突然说道:“你刚才怎么看到的月亮?”
“月亮?” 翟令眼前一亮:“井水里有月亮,不是,应该是泉眼,那个房子的墙外有一个泉眼!这样的泉眼村子里应该不多吧!”
两人望向那老妇,老妇面露难色,想了想说道:“那应该是老金家,老金可是个老实人啊,小伙子你不是天黑看花了眼吧。”
“快带我们去!” 翟令急中露凶色。
老妇上了年纪,走得很慢,翟令却心焦如焚,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处房屋,与自己在木楼上看到的十分相似,不等老妇带他们走过去,翟令就抢先跑了上去,“咣咣咣”的上去就砸门。
里面传来干哑的声音,似是个中年男人:“谁呀?”
“村委的,有急事,开门!” 翟令学着当地人口音说道。
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拉门栓的声音,然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一张苍老的中年男人的脸露了出来,一看外面站了四五个面生的小伙子,立即惊骇道:“你们找谁?”
翟令则不由分说的一把推开他:“让开,我刚才看见了,你绑架了一个女人!”
同剧组来了几个人一同跟着翟令和路向北闯进了院子里,副导演站在男人旁边解释了翟令闯进来的原因,那男人一听立即叫苦不迭:“冤枉啊,大晚上来闹人命啊!欺负我这个可怜人啊。”
那男人瘸着腿上去拦翟令,见拦不过,说道:“你们血口喷人,我们家祖祖辈辈老实人,村里谁不知道!”
“你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怕我们查?” 翟令说道。
“好,好,好,你们找,要是你们找不到,我可去告你们!”
“告就告!” 翟令甩下话以后,就冲进了房屋,这个院子里有四五间房,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油腻腻的旧木桌,三五个缺胳膊断腿的凳子,几个破旧的橱柜上积满了灰尘,翟令冲进里屋去,他之前就是从里屋的外窗里看到一个被铁链锁住的红衣女人,可是里屋只有一张硬邦邦的木床,床下是空的,其他地方也不似可以藏人,几个人又去了其他房间一一查看,均无所获。
翟令不可思议的在房间里四处敲敲打打,一口咬定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藏人的地方。这时候一个随着来的小伙子喊道:“翟总,快来!”
几人寻声过去,那小伙子指着一个稻草人说道:“翟总,您不会把这个稻草人当做人了吧?”
这稻草人是做来放在麦田里驱赶乌鸦的,现在的鸟机灵的很,一动不动的稻草人早已经瞒不住它们,因此上面套着人的红衣服,见无所获,副导演也来说和:“原来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哈哈。翟总,您可能是把这稻草人当做女人,麻绳看成了锁链了,哎呀,翟总也是好心,都是误会哈。”
翟令满脸写着不肯相信,却还未等他开口,莫名其妙被一通污蔑的老金立即逮住机会哭天喊地了起来,副导演低声跟翟令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服个软,赔点钱,这事儿赶紧过去了,要不这些村民拧一块闹起来,咱们还真干不过。”
副导演说完以后,立即一脸笑容的扶住老金,连连道歉,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偷偷的塞给老金,一边说道:“金大爷,我这个弟弟年轻不懂事,您可千万别在意,打扰您休息了。那个,也是不打不相识嘛,以后咱们就是亲朋了,我老舅在镇政府,以后您遇到什么麻烦,去找马处长,提我名好使。”
老金一听对方有亲戚当官,虽然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官,但是在这以务农、做工为生的偏僻乡村里,上头的官都是一举一动就能掌握他们生死的青天老爷,立即识趣的不敢再闹了,况且又收了钱,只是继续作势哭哭啼啼,声音却低了下去,副导演摆摆手暗示翟令他们先回去,翟令还有些不甘心,路向北却眼疾手快的将他拽了出去。
翟令一路不甘心的被路向北快步拽着,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则识趣的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我真的看到了,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翟令一愣。
“我知道你看花眼了。”
翟令火冒三丈,快步向住宿楼走去,翟令暴走了一路,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天气又热又潮,他方才气血上涌那么一闹,待回到住处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绵软无力,身子骨一弱,就也没有那么气那么执着开始的想法了,况且他心里也希望真的是看花眼了吧。
而和路向北闹了脾气以后,一路无话两个人,更是没人打破沉默。
翟令一回到房间,就绵声绵气的喊道:“仙贝,我的仙贝呢。”
跟着走进去的路向北听到以为翟令在绵声绵气的唤自己“向北,我的向北呢,”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见到翟令拿起桌子上的一把旺旺仙贝,一边拆开了一边转头看着路向北,惊奇道:“你怎么了?你发烧了吗?你的脸怎么跟个猴屁股似的!”
“太热。” 路向北没好气的说道,转头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
路向北进去冲了个澡,他心里觉得纵使稻草人也是穿着一身红衣服,但是视力那么好的翟令不至于分不清楚稻草人和人,况且他总觉得这个稻草人的出现反而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只不过,倘若翟令看到的是真的,人又在他们之前被藏起来了,那么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似乎就更复杂了。
路向北将花洒开大,将自己沉浸在水的冲刷中,却冲着冲着,水流量渐渐变小,又由小到无。路向北匆匆擦了擦身子出来,发现翟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有半块没有吃完的旺旺仙贝。
“喂,好像停水了。” 路向北瞟了他一眼,像是一个慵懒孩子。
翟令似乎睡得很沉,路向北在床上坐下来,盯着翟令看去,只见他脸色红红的,眉头微微锁着,“小朋友,睡着了还在生闷气吗?”
路向北想也没想,就伸过手去,想要给他抹平皱起的眉头,却手一下子弹起,又覆了上去,立即慌张的摇了摇翟令:“翟令,你发烧了!”
翟令咕哝了一句什么,却一把抓住路向北的手,贴在了脸上,大概是因为他的手凉,翟令皱着的眉头立即解开了,翻了翻身将路向北的手压在了脸下。
路向北的手僵了僵,翟令的脸很烫,而且……很软,软到让路向北的手像是过了一阵电流,他的胳膊也突然失去了力气,路向北使了使劲才把手抽了出来。
“阿令…… 阿令醒醒?” 路向北轻声唤了唤他,只换来含糊不清的一声嘟哝。此时已经接近12点钟,翟令赶紧给剧组助理打了个电话,好在剧组有预备一些简单的感冒药。不久助理将感冒药送了过来,又向路向北解释道村里经常停电停水,今晚估计不会来水了。
助理殷勤的问需不需要帮忙照顾翟令,路向北扭头看了一眼翟令那满脸桃红的样子,礼貌的婉拒了助理。两个人在房间里平时并不喝热水,他翻了几个柜子,才找到被翟令嫌弃占地方而扔进角落的烧水壶。
烧开了矿泉水,那边翟令还在含糊不清的咕哝着,咕哝多了,路向北终于听明白了是“好热。”
发烧的翟令像个孩子一般,完全没有了那股气死人还要放鞭炮庆祝一下的气人劲儿。路向北扶着他起来,吹了吹勺子里的药,送入翟令的口中。
翟令喝了一口药,立即被苦的清醒了许多,眼睛一睁开,与路向北的脸近在咫尺,立即毫无防备的笑了笑:“仙贝……咳咳。”
“慢点儿!” 路向北顾不上分辨他喊得是“向北”还是“仙贝”,却被他狗狗一样的桃花眼看的心跳加速,见他醒了,将杯子往他手里一送,要他自己喝。
翟令却仍旧虚弱着,似乎烧糊涂了一般,拜拜手道:“不要,翟令不要喝药。”
路向北无奈,继续吹了吹,将药慢慢送道翟令嘴边,翟令却紧紧地闭住嘴唇,简直像个淘气的孩子,路向北只好哄道:“乖,良药苦口利于病。”
翟令却仍旧不张嘴。
路向北无奈,放下药准备去找点糖来,却还来得及没有起身,翟令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嘤声:“仙贝别走……”
路向北的身子僵住了。
身后的手却仍旧紧紧的捏着他的袖子,路向北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双迷蒙的眼睛,像是狐狸一般魅惑。路向北压着心跳,重又坐了下来温声道:“我不走,你乖乖喝药好不好?”
翟令眨巴着大眼睛,终于张开了嘴巴。
路向北将药送到翟令口里,翟令皱着眉吞下一勺以后,又乖乖的张开嘴巴等着,路向北本想把杯子给他自己喝,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只好一勺一勺的喂他,一番拉锯战,终于将一碗药喂完了,想不到这个大魔王平日里嚣张跋扈,生病了的倒是个孩子,不过,倒是有点儿可爱。
只是有点儿,不能再多了!路向北想到方才那一番又哄又骗的,心想带娃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要是以后家人再催婚,他就直说带娃太累了!
喝完药以后,翟令在路向北怀里昏昏沉沉的睡去,路向北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是很烫,将他轻轻放回床上以后,路向北拉开冰箱,这几天天气暴热,冰箱里的冷饮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翟令消耗的空空荡荡。
路向北想了想,拎着一个大矿泉水桶跑了出去。
繁星漫天。他却一低头看到了一弯月亮。
老金家旁边的泉眼距离他们住的地方直线距离很近,只是先前去的时候层层叠叠的小路绕起来很麻烦罢了。泉眼流出是一条细细的小溪。路向北沿着小溪很快到了泉眼这里,他将水桶浸入泉水中,一股彻骨的凉意立即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矿泉水桶桶口很小,等待装满水的时候,路向北好好的欣赏了夜晚乡村田野的蝉鸣、蛙叫、猫闹、以及疯狂的蚊子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血包。
路向北灌满水以后,匆匆回到住处,一推门进去,看到翟令躺在那里,他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到一路的炙热、焦躁、蚊虫叮咬都消散了。
路向北取了毛巾浸入泉水中,轻轻擦拭了翟令裸露出来的四肢,又将冰凉的毛巾覆在他的额头,翟令仍旧在睡梦中,发出一丝舒服的呼吸,过了十分钟,路向北又将毛巾重新浸入泉水,给他覆在额头上,就这样,一夜反反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蒙蒙擦亮,路向北试了试翟令的额头,终于不再那么热了。才收拾了一番,躺回自己的床上,竟然一沾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