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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虞之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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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令一把拉住路向北洁白的长袖,一手接过助理的小风扇,两人走向阴凉处一边歇息,一边念着后面的对白。
英招回国以后,经过一次次的腥风血雨,终于掌握了覃国大权,成为了覃国的王。英招在覃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广招天下名士,覃国南征大齐,北伐苑国,短短五年时间,曾经的天下八国已经只剩下大越国了。
翟令和路向北对着 “杏花春雨时”那一章节,翟令一边念着台本,一边叹息道:“哎呀,真是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啊!”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路向北头也不抬。
“不是嘛,十年不见越含山,天天日思夜想的,南征北战打了天下,还不是为了越含山,结果最后……”
“英招的角色是雄才大略,他招揽天下英才,才能赢得天下,不能说是为了越含山。” 路向北平静道。
“我知道……” 翟令看着路向北额头流下的汗水,假装玩乐的把风扇凑到他头顶上:“可是也不能把人家说的那么无情吧,毕竟杏花春雨事这段情节还是有那么些拉拉扯扯的……”
“你还记得这个剧本的前言里提到,英招的角色是卡里斯玛典型,虽然是从孤薄无力开始,但是凭借他的个人魅力形成了吸引众人的权威,这种权威早就了他后面的大业。”
“可是如此说来,越含山不更是如此,学校里的第一名,做什么都那么出色,反而因为才华过人,才被辛机嫉妒给害死。”
“要说被害死,也不能说是辛机吧?难道英招不是要负有责任?”
“英招有什么责任好负?”
“越含山算是被英招间接害死吧?”
“喂,你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英招从来就没有,也绝对不会害越含山。”
“我不是说他要害他,只是有时候你做了一个看似没有问题的决定,结果害了别人。”
路向北说完这话,两个人各怀心事的一阵沉默,路向北接着肯定道: “英招心里只有江山。”
“胡说好吗?英招心里是越含山。”
“可是英招什么都不和越含山商量啊,我觉得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但是英招和越含山之间,并没有那么的平等,如果对待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却把他当做棋子的话……”
“朋友可以很多种的好吧?也许别人看中的是越含山的才华,英招可能只是看中了他的脸而已,毕竟越含山公子杏花林中来,所谓以色事人者……”
“好了!”路向北突然打断翟令道:“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我觉得,你把这个角色演绎的太浅薄了。”
想不到,对翟令而言,越含山是以色事人者,难道自己对他来说,也只是如此区区一个玩物吗?
“怎么了?不就开个玩笑嘛!至于嘛。”翟令不甘心的咽下了自己狗尾续貂的后半句“色绝而爱不尽”。
“不至于。”
“不至于你发什么火?”
“我没发火。”
路向北望向远处,不再言语。翟令则也扭过头去,助理递过来一杯冰美式,翟令示意了一眼,助理将冰美式递给路向北,这时候,金哲轩和几个演员一起走过来,路向北猛地站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助理伸出的手,一下子将咖啡撞撒了一地。
“冰咖啡!还有么?”金哲轩喊道。
“没了,只此一杯,不如金公子请大家啊?”翟令拉长声音揶揄道。
只不过,翟令并不知道他的拉长声音在路向北耳边听来似有一些亲昵之感,因而路向北的脸色顿时一黑,也不顾为装翻咖啡而道歉就径直走开了。
“好好好,我请大家!路大明星的架子怎么这么大哦? 连令哥的咖啡都甩?”金哲轩无辜的问道。
“管那么多呢你!”一旁的一个个子略矮的男生接到:“令哥,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啊?哥们找了个车队,晚上城西去飚一飚啊!”
“牛啊!狗仔简直旺仔!”翟令说道。
“嗨,早就说了嘛,西安还没有我狗仔搞不定的!welcome to 西安!”叫狗仔的男生是一个刚刚出道小有名气的rapper,和同样rapper出道的翟令颇有点臭味相投。他在剧里饰演英招招揽的一个说客鬼道子,在后面会隆重出场,对英招和越含山的关系发挥致命的作用。
“喂,我倒是还真有一事儿拜托你,”翟令捞过狗仔走到一边的树荫去,低声跟他说着什么。狗仔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迎面走来的路向北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好琢磨的笑容。
末了,狗仔哈哈笑道:“这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啦!令哥的事儿就是我狗仔的事儿!”
“谢啦!”翟令也看到了路向北去而折返,一边对狗仔说道:“今晚不去飙车了,有点事儿,过两天再说。”
“好嘞!” 狗仔应道,他的眼神随着翟令走向路向北的轻快步伐越来越幽暗。
“喂,你今天晚上有事情吗?”翟令凑到了路向北旁边,路向北正在找自己的剧本。
“有事。”
“什么事?”
“这也需要向您报备吗?”路向北拿到了自己的剧本,转身向场外走去。
“喂!你到底发什么火?”翟令顿时心头不知哪里的一团火,腾的升了起来,他一把抓住路向北的胳膊,将他就近压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上面。
路向北毫不客气的一把将他推开,声音却在盛夏冒着冷气:“我怎么敢对翟总发火呢?”
“喂!路向北,做人也要考虑一下别人好么?我好声好气的和你说话,不是想要被你甩脸色的!”
路向北不想和翟令做争执,转身欲走,却被翟令狠狠地一把拉回,按在了树上:“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这里是你家的吗?”
“没错啊!这就是我家的!这部电影制片是我家的!投资是我家的!只要我一个不开心,我想撤掉谁就撤掉谁!”
路向北脸色顿时红了起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人都低头望去,翟令顿时揶揄道:“我说呢,原来是她呀!路大明星可真是招人稀罕。”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一起约了吃个饭。”路向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可是这一个解释却像是点燃了翟令一般:“今天晚上你和她去吃饭?你就为了和她去吃饭?她是你什么人啊?”
“我说了就是朋友!”
“什么朋友?什么朋友要你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饭?”翟令炸道:“怪不得他们说呢,林依然是你的金主吗?”
“你他妈的说什么!” 路向北顿时被激的青筋暴起。
这些天,金哲轩那个小子总是有意无意的揶揄着他,嘲笑他全靠翟令才能拿到这部戏的男二号,刚才那个和翟令亲昵的凑在一起的狗仔更是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们无非就是在证明,他们和翟令才是一个圈子的,相似的背景,相似的人生,相似的兴趣,才有可能成为朋友。
路向北原本不去在意这些无聊的人,可是不知为何,每当他看到翟令与他们亲密的打闹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似乎距离翟令很远,很远。即使站在他身边,两个人之间也仿佛隔着无法穿破的一道透明的墙。
翟令自知自己说的有些过了,虽然他经常和那帮狐朋狗友互称金主爸爸,但是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合适,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理解这种话对路向北来说是有多么的不合适。
路向北却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一个人太生气了,反而会变的十分冷静,十分寒冷的冷静。
他的眼神像是结了霜一般,声音则比冰还要凉透一分:“是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翟少爷一样,路都是铺平的。”
路向北的声音似冰,话语就是冰刀,这一刀结结实实的捅在了翟令的心口上:“你终于说实话啦!你一直都这样认为我是不是?从第一次拍戏你就这副德行!是,我花我自己家的钱,怎么你啦?有本事你也找个金主爸爸啊!”
翟令还记得最开始见到路向北的时候,两个人是在《乌鸦飞往何处》的围读剧本现场见面。那个时候,路向北因为一首《不厌世俗》火遍大江南北,那段时间,翟令正在和家里闹别扭,一个人在国外躲着不肯回家,却又孤独的很,就是路向北的歌声每夜每夜陪着他度日。后来,为了“追星”,翟令算是带资进组了《乌鸦飞往何处》,原本以为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偶像,结果对方对自己万年冰山脸,后来偶然听到他说“最讨厌那种德不配位的人了,” 翟令才终于死心他的冷漠。翟令自小向来都是别人的“最喜欢”,哪受过别人的“最讨厌”,自此心里不痛快也日益黑着一张脸,两个人王不见王的硝烟从此弥漫在整个剧组。
翟令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路向北早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看他了,却万万想不到,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大概永远难以撼动吧?
翟令气急,心里的少爷性子又逆反出来,翟小爷什么时候要这么哄着一个人的性子?一首歌再好听的大恩大德,也敌不过走不近的人心,当下也口不择言了起来。
路向北黑着一张脸,冷冷回答:“我不和你吵,翟少权势通天,想把我这个男二号换掉就换掉吧。”
说完,就冷冷的从翟令的面前走过,这一次,翟令却只是呆呆的站着,再也没有伸手阻拦他。
路向北回到酒店,无聊的刷了一会儿手机,竟然看到网上有关于路向北和翟令争《醉卧沙场君莫笑》的一番的说法,实在觉得可笑至极,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翻出了订票软件,看着当晚八点半的两张电影票出神。
今天晚上,是《并肩于雪山之巅》的点映。
因为《乌鸦飞往何处》宣发的时候出了事故,虽然最后水落石出,但是这前车之鉴,还是让剧组决定本次电影低调上映,并且没有再大肆的组织演员一起路演和宣传,只是期望能够顺利排片,小小的回本一下。事实上,从导演到制片人,都没有人觉得这部原本就有些小众的奇幻电影能够大卖,大家都觉得只要能够稳赚不赔,就已经算是个不错的过渡了。
路向北原本买了这两张票,想要和翟令一起去看的,可是当他回来找剧本的时候,看到他和狗仔那么亲密的站在一起,又听到他们说晚上一起去飙车之类的事情,他不禁觉得,自己去看一场电影的仪式感实在是普通而又平庸。
终于还是点了退票,路向北将手机一扔,一整个身子躺在了大床上。
他突然感觉好累,却又不知道从何累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累不知何起,一往累深”?路向北自嘲的想。
却耳边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像是等待风雨的湖面听到了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