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菜色青春》千禾殿

5、第四章 欧阳木木

　　刘子菲抬起头，看到的是接电话的男生灯光下高挑的剪影，和鼻梁上一副直角黑框眼镜。男生的声音很好听，虽然不是大众女生欣赏的那种磁音，甚至有些阴柔的成分，但是却有着与那个剪影无比协调的诱惑，低柔，清润，浑然天成。刘子菲直接敲出几个字发给了郁秋：
　　——老妹，我应该是看到欧阳木木了
　　——应该？
　　——他坐我旁边
　　——真的假的？你别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在接电话
　　——天，这也太狗血了吧
　　——他回来了，长得还蛮帅的——呃，应该说很美
　　——美？丢人现眼！别跟我说你对他一见钟情吧，你以为你拍呕吐剧呢？
　　——没错，老妹，我要追他！
　　——色胆包天……

　　左耳钉的消息框又闪了，刘子菲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还在不？
　　——在
　　——我去送点东西，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我姐们儿走了，有些无聊
　　——那我也不回来了，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哈，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臭丫头，不要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好说，看你请我吃什么了
　　——一会儿再收拾你！学校西门口等你，回见！
　　——恩

　　旁边的男生果然关机离开了，刘子菲兴奋的向郁秋汇报：
　　——他说请我吃饭，之前说过两次，我没有答应，刚我答应了
　　——阿门，一个纯净的灵魂将要万劫不复了
　　——滚你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姐不接着对不起他兜里的人民币
　　——臭美劲儿！快去吧，别让你那小美人等急了
　　——今儿姐高兴，先给你记下了，88

　　当刘子菲赶到校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欧阳木木的身影，正自纳闷，一辆浑身上下叮咣响的自行车便横冲直撞的拐出来。骑车的男生就像杂技表演，整个身体歪挂在一侧，保持着摇摇晃晃的前后轮的协调。刘子菲盯着男生貌似眼熟的黑框眼镜，欣赏着那一头灰黄交错的发丝迎风招展。
　　同学借光——让一让——让……丫的！
　　叽哩咣啷一通乱响，自行车终于在刘子菲脚边倒地，男生飞扬跋扈的站在眼前，仗着身高优势很不绅士的嚷：
　　同学，我这车可是借的，摔坏了您负责吗？想什么事情能想到这么专注，不是说了借光吗？还有，您想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站在路中间，这样很不安全的，把你撞了是小事，车子要废了你赔得起吗？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修它，一会儿人主人找起来怎么办……

　　刘子菲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根本没弄明白什么状况，男生开始对她冲的时候忽的窜起了一股无名火，随着没完没了的絮叨又莫名消失了，到最后发现根本插不上话的时候，一向自诩话痨的刘子菲五体投地的膜拜起眼前的男生。
　　说半天，你这车是偷的了？刘子菲哭笑不得的插上第一句话。
　　同学，您说话负点责任好不好，你家门卫叔叔就搁那站着呢，您别冤枉好人成吧——我本来是想放个纸条的，但没有带笔，所以就先借走了——况且我马上就会还回去的，人家门卫叔叔也够辛苦了，你这么说居心何在啊……
　　刘子菲忍俊不禁，看男生一脸严肃的表情更加憋的有些内伤：拜托！就冲你这通招呼，你家门卫叔叔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见了，还用我冤枉你吗？你就算偷车也偷个好使的，你确定这车不是从南门口废车场拖出来的？
　　男生一脸恍惚的看看刘子菲，再回头看看地上彻底瘫痪的自行车，恍然大悟般“呀”了一声：南门口那是个废车场吗？我说挑了半天没一个能使唤的呢……
　　刘子菲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形象的捂着肚子狂笑，连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小门卫也癫痫的笑起来。男生脸色略有尴尬的纠结住，嘟起薄薄的双唇盯着刘子菲：不好笑吧……
　　刘子菲刚要停下来，看着男生认真的表情又是一通大笑。

　　男生已不再理她，四顾环视一圈，自言自语：咦？怎么还没来？我早了么？幸亏这车了……
　　刘子菲盯着眼前的男生打量，体型偏瘦，腰线修俊，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尖翘的鼻尖，柔和削瘦的脸颊，祸乱的凤眼，薄薄的唇，一副直角黑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更觉媚艳，举手投足间，有着韩剧里妖孽男主角的味道……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剪影版欧阳木木的特写吗？
　　欧阳木木？刘子菲整理一下情绪，依旧内伤的笑。
　　你是……刘子菲？！欧阳木木再次把目光落回刘子菲身上，表情极其正常，仿佛刚刚那一幕杂技秀完全与他无关。
　　拜托，这里只有我，不用搞这么复杂吧？话说，您这出场也太震撼了，严重怀疑你是表演专业的。
　　欧阳木木舒展双眉，淡淡的笑，急忙问刘子菲刚有没有伤到。刘子菲说这会儿终于想起慰问了，欧阳木木调皮的眨眨眼：其实刚刚带点故意吧，女孩子都比较矫情，怕你跟我过不去。
　　刘子菲再次笑起来，笑的欧阳木木挠着头皮咬嘴唇，一再强调自己真的不知道南门口那壮观的仓库是个废车场。等刘子菲终于正常起来，两人才商量着去哪里吃饭，于是发现了彼此的第一个共同点——回家看看。

　　刘子菲和欧阳木木径直走进校门口右侧的胡同里，穿过五个小饭馆便是回家看看了。两扇濛濛的玻璃门敞开着，坐在柜台里看电视的胖女人悠闲地磕着瓜子。小菜馆的生意还算不错，坐着五六桌都是****学院的学生。
　　看到两人进屋，胖女人两眼瞬间迷进肉里，掀起抹布向一张靠窗的空桌子走去：木木啊，今儿带女朋友来了？快来这边坐。
　　刘婶儿好，生意不错嘛！欧阳木木坐进胖女人擦好的歪腿凳子里，从女人递到眼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抬头看看刘子菲，又把烟放了回去。胖女人已经拿来了菜谱，欧阳木木接过来递给刘子菲。刘子菲点了两个平时喜欢的小菜，一冷一热，欧阳木木又点了一个热菜，并让刘子菲点汤，刘子菲直说太多，欧阳木木只是妖孽的笑，说自己一向吃的多。
　　胖女人麻利的擦拭着凳子，灿烂的大脸笑成一片矍铄的芭蕉，一边说两位稍坐，菜马上就好，一边扭着肥肥的臀部去招呼别人。

　　两人从八点多一直坐到将近十点，虽然饭菜被搞的一片狼藉，但是两人的聊天却海阔天空。刘子菲一向自诩很能侃，却没想到欧阳木木是个不折不扣的话篓子，直到此时，她终于开始怀疑这个人刚刚那一番责难到底不是故意的了。刘子菲向来对话多的男生没有好感，觉得没有男人味，她说像楚途那种酷酷的个性才是她欣赏的类型。
　　你跟网上完全两样，刘子菲终于忍不住说。
　　呃，我怕再话痨一点把你吓跑，那样都没人和我聊天了，欧阳木木习惯性的嘟嘟嘴。
　　刘子菲却被这句话震撼了一下：你是说我是你唯一的网友？
　　欧阳木木端起啤酒和她碰一下，却自顾自喝：是啊，我上网从来不聊天，要不是你上去就不阴不阳的给我那么一句，我都不会加你。
　　刘子菲尴尬的笑：我把你当成叶子的男朋友了。
　　刘子菲滔滔不绝的讲起叶子，讲起老大迟萱离，讲三个人水生火热的高中生活，欧阳木木双手拖着下巴安静的听。

　　叶子该是三人中最幸福的一个，有楚途托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无微不至的呵护，都快二十的人了出门找不到北，让谁看了都觉得这个人活着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楚途虽然家境富裕，却完全没有在叶子跟前显露一丁点的优越，两人初高中住校，每每回家返校楚途总是亲力亲为的托运工。欧阳木木说女生找不到北的非常多，这跟宠溺无关，刘子菲说你别打岔。
　　说起迟萱离，刘子菲先就长舒了口气，搞的跟默哀一般。刘子菲说迟萱离其实很聪明，聪明到让人妒忌，记得初中第一次学习文言文，语文老师把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读了一遍就说找人复述，搞的同学们全都提心吊胆的，谁都没想到迟萱离站起来一字一句从头默到尾，竟然没错几个字。举屋震撼，从此迟萱离便被神化了！
　　但是迟萱离家境太不好，老爸过世早，老妈带着她们姐弟三个甚是艰难，而偏偏又半路杀出个赵航。在我们那种学校，如果没有楚途那样的天才脑袋，考个西北大学多么不容易啊，可给她通知书时她看都没看便丢在一边。欧阳木木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活着不能太较真，也许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刘子菲笑，说你有时候还是很会讲话的。
　　刘子菲喜欢写作，郁秋和楚途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直是她笔下的亮点，两个人的故事不知被她润色过多少次了，甚至这一次为加入校文学社。欧阳木木笑的很是讽刺，说你姐们儿知不知道第一个卖她的就是你？刘子菲瞪他一眼鼻子里哼一声，你太小看我们的姐妹情深了，第一个卖我的也绝对是她——再说我如此文采斐然，写她也是她的荣幸，现在翻翻当年的《读写天地》，一定找得到那俩冤家的故事。

　　欧阳木木也讲自己，他说他喜欢舞蹈，中学时便是舞蹈队的主力队员，前两天校舞蹈队招生他去了，自然毫无悬念加入了其中。刘子菲说那应该是好事啊，你今天到底郁闷什么？
　　欧阳木木苦涩的笑，双眸半眯，嘴角斜吊，笑的刘子菲几欲狼变，原来这个小男生还有如此悲情而颓废的一面，看得人凄楚揪心、热血沸腾。欧阳木木说我说失恋你信不信，他X的这世界真不可理喻，人心叵测。刘子菲非常虔诚的说，别这种看破红尘的表情，要充满希望的往前走。
　　欧阳木木很快便恢复如常，重新变成那个话痨男生，他说总的来说今天还是很开心，尤其是遇上你。这句话让刘子菲心里莫名的跳了两下，她不得不非常认真的重新审视一番自己的择友标准，不论从哪一方面，欧阳木木都不在男友的候选之列，但这个小男生身上却有种特别的气息诱惑着她。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被眼前这个人套住，但是她知道，这个男生的魅力与众不同。
　　“我们回去吧，宿舍要关门了。”刘子菲提议。欧阳木木点头说好，两人终于站起身。欧阳木木送刘子菲到宿舍楼下，又问了电话才离开。刘子菲盯着欧阳木木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然后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