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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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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宁难得起个大早,打着哈欠在门口等着安娴,她在西屋里捣鼓了好一会,提着个小篮子走了出来。
“你拿了什么?”
安娴有些腼腆:“我带了以前绣的帕子,寻思着能不能放到嫂子的店铺中代卖,另还带了娘亲纳的鞋底。”
薛宁这回出门,就是打算趁着宋同晋不在,领她去县里逛逛绣坊铺子,好为以后的剧情铺路的。可压根不需薛宁叮嘱提点,她自己就已做好了盘算。
“你这机灵鬼儿。”薛宁不由暗自感叹,自己十五岁时若能得出游一趟,脑子里想的全是吃喝玩乐,哪里还能想起其他的。
两人边走边闲聊,薛宁拿起她绣制的手帕,托在手里看着。帕子是粗布做的,所绣纹样倒是中规中矩。
“这是芍药花?几天能绣得一条?”
“约莫两三日。”
“你这丫头倒是灵巧。”
原书中宋安娴是在书上瞧见过一些刺绣工艺,凭着只字片语和自己的摸索,就能绣出图样来。
“无非是用绣线作画罢了,既然前人能创出针法来,我多看多练也能摸索一二,况且娘亲也提点过几句。”
李氏在富家府中浆洗衣裳,薛宁是听说了的,据说还是伺候主人的丫鬟处学来的。她倒还想再学学刺绣的本事,奈何嘴笨人傻,只照猫画虎看了个皮毛,却绣不出图来。
倒是宋安娴聪慧,自己就摸索出了门道,眼界受限,图样做得虽好,配色却显得沉闷老气。
“也不知薛记货铺能不能看得上我这手艺。”宋安娴倒是有自知之明,头一回拿出去代卖,心里很是没底。
薛宁这西贝货还没见识过自家的货铺,铺里商品档次高低更是不得而知。可到底是家杂货铺,兴许是有门儿的,总得先去问问再说。
“先去店里问问看,即便事情不成,也能有所收获。”
“是这个理儿。”宋安娴深以为然,丝毫不怕碰壁吃瘪,是个说干就干的爽利性子。
她将李氏做的千层底布鞋,还有绣帕荷包放回篮筐,满脸的雀跃快活,拉着薛宁催促:“咱快些走呀大嫂,去晚了可就没功夫逛街了。”
两人一路搭车去到县里,因着路上搭车出了波折,耽误了功夫,直到午饭的时辰,两人才赶到县城,路上就只吃了炊饼果腹。
一到县城地界,顿时就热闹喧嚷起来。
路边有挑担行商的,也有摊车铺位,道边的门面也是丰富,吃喝玩乐样样俱全。
薛宁一路走走停停的逛游,并没急着去薛记货铺。一来是不认得路怕露馅,二来也确实是新奇。
薛宁手中有些闲钱,是上次回娘家时孙氏贴补的,她们挑着最热闹的小吃摊位,买了两个肉油饼,拿在手中边逛边吃。
城里人的活法与乡下不同,乡下人用度简单,能吃够用便行,城里却不然。
县城中的人不事耕种,靠做工、张罗营生过活,衣食住行样样都去街上买。街边的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有卖布卖鞋的,还有卖粮卖衣的,还有人开店专卖纸扎灯笼、扇面扇骨,亦有卖冰卖鼓的。
两人自西市入城,一路走向了东市,周围的街道也越发阔气整洁,路边店面也渐渐气派起来,所售商品的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平安县的商业街西贱东贵,薛宁一路逛一路瞧,都没见着娘家的货铺。
薛宁背着安娴偷偷打听,路人竟指向了富贵的东边道:“是薛记的宜和斋吧,再往东去些就是了。”
薛宁心中暗暗咋舌,没料到娘家的“杂货铺”竟开在了富贵的东街上,还取了宜和斋这样的名号。
她写书时并没过多描写薛家,并不知具体家底如何,只听说家境不如做地主的三叔厚实。她便觉着薛家只是在县里开了间尚且体面的铺子而已,雇着三五伙计,能在乡下亲戚面前摆摆阔而已。
而且家里待人接物都随和,没见铺张奢华,不过就是比村里人穿得体面罢了。唯一让薛宁亮眼稀罕的,就是家中畜养的那匹拉车的马了。
倒也不能怪薛宁没眼力,她毕竟是个西贝货,哪里看得明白。
她以为老宅用的瓷盘碟子,不过是城里的大路货色,却不知即便是城里百姓也嫌瓷器娇贵,大多还在用陶器。那堂屋中摆放的两只瓷瓶,也是特意淘换来的上好物件,便是县令大人瞧见,也得赞一句稀罕呢。
薛宁心中更是好奇,拉着小姑子一路往东面而去。
一入东街,路面皆用青砖铺就,洒扫得干干净净。路边的门面也都像模像样,来往行人更是衣着体面。
安娴有些拘谨,“大嫂,薛家的店是在前头吗?”
薛宁放眼瞧瞧,指着前方的招牌,“就在那!”
她快步走上前去,提起裙子跨进店门,大大方方打量起店铺来。后头的宋安娴也追上来,也迈腿走进了店门。
宜和斋是一间阔脸门面房,进门便见一副秀美的花鸟刺绣屏风,店铺正中摆的不是柜台货架,而是布置成中堂居室模样。正面摆着翘头条案、八仙桌、扶手椅,两侧另设几子扶手椅两组。
柜台在左侧,其余两边皆是货架。
这组中堂家具的架势实在唬人得很,像是大户人家的装潢门面,打眼一瞧就觉得不便宜,
薛宁看得入神,宋安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将手中篮筐背到了身后。
旁边的货架皆是实木雕花工艺,瞧着典雅庄重,上头摆着雕件、瓷器、香烛、龛座,另外还摆着羽扇、荷包、鼻烟壶等小件货物。式样皆精美,五颜六色灿烂非常。
薛宁又扫了两眼,转头问店里的伙计:“你家薛老板在吗?”
伙计拿眼睛上下扫她两圈,见她身穿过时的旧衣,身后跟着的更是不堪入眼,开口很不客气:“这位大姐,这里不是当铺,用不着找掌柜的。”
薛宁也拿眼睛上下反扫回去,索性不再理他,四下里逛逛瞧瞧。
宋安娴紧抿着唇,一张小脸绷的死紧,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嫂身后。
薛宁才拿起柜台上摆着的刺绣荷包,伙计就呵斥:“放下放下,本店商品一律只能看不能摸。”
薛宁懒得同他费口舌,正打算放下来,就听伙计嘲讽嘟囔:“摸脏了,赔得起么。”
薛宁来了气,索性抓在手里不放,翻来覆去的看花样。
忽然斜插只手来,飞快将荷包夺走:“都说了不许摸,听不懂人话怎么的,摸脏了你们买啊!”
还没等薛宁说话,倒是宋安娴不甘示弱地瞪向伙计,“进店就是客,客人要看哪样,就看哪样。”
说着,她拿起一只宝蓝色的缎面绣金线荷包:“你得先说价钱,再来请问我们到底买不买!”
宋安娴也没拦着,也看向伙计。她原本就打算买几个荷包回去,给安娴钻研绣法的。
“承惠两贯一个!”伙计吊着花腔唱道,“姑娘给钱吧——”
宋安娴一下子憋在了当场,“这小小的荷包,哪值这个价?!”
她听说关中闹蝗灾时米贵如油,一斗米作价一贯,这一个小小的荷包,竟比灾年的活命粮还贵一倍!?
伙计连解释都懒得开口,料想说了她们也不会懂的,“买不起就放下。”
宋安娴憋憋嘴,只好把荷包放回去,转头看向大嫂小声嘟囔:“你们家的伙计,可真厉害……”
伙计动手正要赶人,就见薛宁一转身,悠哉坐在了扶手椅上。
“起来,叫外头的贵人们看了,像什么样子,你们是来捣乱的吧!?”
薛宁打从刚才就瞧见这套椅子,握在扶手上摩挲几下。
这椅子的纹理优美,色泽温润细腻,更别提那雕花,花瓣的褶子都没落下,工艺精细得很。
薛宁不懂得家具的讲究,只觉得好看、好摸,绝不是小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她心中暗暗乍舌,难怪薛二哥随手就送出一整头猪,看来薛家是真的有些家底。
薛宁拍拍扶手:“这椅子也是店里卖的?”
伙计都被她气笑了,“穷酸的破落户,也敢跑来装大个儿的,你管我们卖不卖?”
伙计话音刚落,忽然打小侧门里跑进个人来,连声道:“卖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