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菀者柳，不尚息焉》观玉沙

9、鸠占鹊巢

　　在宴厅附近的茅房解过手后，施鎏绾乖乖的跟着青儿回去。

　　路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听到了几声不太寻常的声响。

　　“青儿姐姐，跟我去瞧瞧。”

　　二人绕到假山后，瞧见一个男童正蹲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捧着一只幼鸟。

　　为了看得更真切，施鎏绾不避讳地往男童的方向走去，脚底咯吱作响的碎石也让男童注意到了她。

　　男童见有人来了，连忙站起身朝来人的方向作揖“伯爵府虞息川，”说着抬眼瞅了瞅施鎏绾，见她衣装素净，未着名贵钗环，身旁却跟着下人，心下有了六七分了然“恕在下眼拙，敢问妹妹是哪家小姐？”

　　“我。。咳咳，在下施鎏绾，家中行七。”施鎏绾学着他的措辞答道。

　　“啊？原来是施家表妹。”

　　“表妹？”施鎏绾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对了，徐氏的确有位庶妹在虞伯府作妾，这男童应该就是深夜扑蝶那位吧？】

　　施鎏绾想起这件事有点想笑，虞息川却突然慌张起来。

　　他想起自己现在已经被记到主母贺氏名下，今日能随姨娘来施府是父亲难得宽宏，对外可提不得什么表亲。

　　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得捂着嘴彷徨地看着对方。

　　施鎏绾见他如此，心中可怜他蠢笨又无势，有意替他解围，便随口换了个话题“你手里这只麻雀怎么了？”

　　虞息川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不解，但他并没有马上发问，而是疑惑地往假山高处看去，直到看见了一个麻雀窝，才喃喃道“还真是只麻雀。”

　　“怎么了？”

　　“没什么，这只麻雀受伤了，应是从高处摔下。”虞息川边说边观察着假山上方，麻雀窝里，一只体型比其他幼鸟都大的鸟儿，正用后背试图把窝里的其他麻雀都挤出去，施鎏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同样一幕，心里不禁捏了把汗。

　　“那只大的叫杜鹃，”虞息川同她解释“此鸟最喜把蛋下到其他鸟类窝里，让其替它们抚育幼鸟，小杜鹃破壳后便会像这样，把其他幼鸟挤出去。”

　　施鎏绾点点头表示明白【鸠占鹊巢，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哟，懂得还不少，不过本少爷比较想听听你是如何在虞府鸠占鹊巢的。” 一位穿着杏黄双鲤罗衫的男童大摇大摆地走到二人跟前，不过他丝毫没把施鎏绾放眼里，只眯着一双眼睛紧盯着虞息川，宛如一只幼年猎豹，眼底的嘲弄与轻蔑表露无遗。

　　虞息川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羞辱的意味，规规矩矩地朝对方问好“见过贺家表哥。”

　　贺家少爷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虞息川，不屑道“本少爷的姑姑又不是你亲生母亲，你怎么也厚着脸皮叫我一声表哥？”

　　“表哥忘了，我已被记在夫人名下，若是再在外人面前乱说，长辈们是要生气的。”虞息川糯糯地反驳道。

　　贺家少爷听见‘外人’二字，才拿正眼看了一眼施鎏绾，见到衣衫简朴的小丫头后，语气更为不屑“切，一丘之貉，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但他虽然嘴硬，心里却明白自己要真把虞息川欺负狠了，这里还有个人证，这二人若是告状，自己也难免受到长辈斥责，于是落下这句话后便高傲地甩袖而去。

　　待贺家少爷走后，虞息川才终于放松的吐出一口气，缓了缓方才的紧张感，施鎏绾就在一旁看着，想到自己虽身份低微，却从未被如此羞辱过，愈发同情起他来。

　　“他为何这般恨你？”

　　“我是家中庶子，却也是独子，享了不该享的好处。。他是夫人的侄子，自然。。。”虞息川说着说着，自觉说多了，突然生气地喊身后的小厮“谨言，我说这些话你也不知道制止我？”

　　施鎏绾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谁知对方又不说了，心中略有不满【人家身为下人，哪敢制止你？】
　　但嘴上却乖巧道“离开宴厅这般久，长辈们会担心的，我先回了，虞家哥哥也早些回吧。”说完便转身牵着青儿离开了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