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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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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言病虽好了,脸色仍不大好看,本就白皙的脸上愈发苍白,唇上无甚血色。到柳氏的荷香院请安时,稍晚一步。
莫清珠与莫华琪已经请过安,见宝言姗姗来迟,二人一贯讨厌宝言,寻着机会嘲弄她两句:“四妹妹还真是娇贵,不过一个风寒,便病了这么许久。”
莫华琪接话:“没富贵命,却有富贵命呀。”
宝言对她们的奚落与敌意习以为常,只要她不言不语,两位姐姐说上两句也就没后文了。
至于被说两句,左右也不会掉块肉。
这是宝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其实更多是因为,她生母早亡,在这莫家又无人撑腰,虽说爹爹待自己还不错,但爹爹也不会太过偏心自己。而两位姐姐的姨娘却都还在世,并且都脾气不小,是能与柳氏呛上几句的人。
若是闹起来,除了后宅鸡飞狗跳,没有任何好处。
宝言也不喜欢事情闹大,她不喜欢当焦点,更讨厌大家把眼神都盯着自己。
所以倒不如沉默,她们挤兑她们的,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便也罢了。
这是她在莫家十几年的生存法则,能忍则忍,若忍不了,兀自哭一场,再咬咬牙忍。
小小一个莫家后宅,便如此惊心动魄,故而宝言只想安安稳稳嫁个人,混吃等死一辈子,对于那些争宠之事毫无兴致。
见宝言沉默不争辩,两个人果真觉得没趣,撇了撇嘴,转身欲走。
宝言松了口气,低着头从两人身侧绕过,要进屋去见柳氏。
冬日天气寒冷,昨夜才下过些冰雹子,枝头屋檐挂一层薄霜,就连铺满鹅卵石的地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注意些倒不会摔倒。可宝言不知怎么,又想起自己失身之事,神思恍惚,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宝言不禁红了眼。小桃赶紧将人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尘。
莫清珠与莫华琪二人见状,不由掩嘴失笑,又出声揶揄:“四妹妹可仔细些,别到时候又病上七八日。”
宝言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走什么霉运……
“多谢两位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的。”
她今日出门时带了条兔毛围脖,一来是遮掩那日留下的痕迹,二来是防风遮寒。方才摔倒时,那兔毛围脖松散开,莫清珠眼尖瞥见了藏在兔毛围脖之下的一些红痕。
三四日了,那几道瘀痕其实消退不少,但宝言皮肤白,还是突兀地印在她肌肤上。
莫清珠先是蹙眉,一时并未想到旁的上,而是有些嫉妒。同样是庶女,吃穿用度都一样,甚至宝言还不如她们,可偏偏宝言生得一副冰肌玉骨,一副好皮子如同凝脂玉似的。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会用各种精贵东西养护,也如同宝言那般,可偏偏宝言根本什么都不可能用。
莫清珠别过脸,压下心中愤愤,只暗暗道,果真是花楼里的下贱胚子生的女儿,天生的狐媚子。她拉着莫华琪迈步,走出两步,忽地又顿住。
这大冬天,哪里来这样多蚊子咬她?
莫清珠停下步子,心惊想到自己姨娘每次承宠之后,脖子上也会有些类似的痕迹。小时候莫清珠不懂,也以为是蚊虫叮咬,如今年岁渐长,自然明白些。
可莫宝言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
莫清珠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短短时间内想了许多。因宝言生母的出身卑贱,她一向将宝言也看做下贱的、不知羞耻的东西,自然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恐怕是莫宝言小小年轻便勾搭男人!
莫清珠如此想着,猛地转回身,一个箭步拦住宝言去路。
宝言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泪眼还朦胧着,忽地被拦住去路,不知莫清珠要做什么,低声唤道:“三姐姐……”
话音未落,尾音陡峭而走,化作一声惊呼。
莫清珠一把扯开宝言脖子上的兔毛围脖,甚至连她衣领都扯开三分,露出大片白瓷般的肌肤,以及肌肤上的点点瘀痕。
可不就是与人欢好之后的痕迹?
“好啊,莫宝言,你果真同你姨娘一样下贱!小小年纪竟做出这等事来!”莫清珠扯着嗓子故意喊得大声,就是要宝言丢丑。
宝言忙不迭要推开莫清珠的手,将自己的衣领拉上,可怜至极地看向莫清珠:“三姐姐……你……你莫要胡说……我没有,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起了疹子。我……头有点痛,不能给母亲请安了,我想……先回去……”
宝言心突突地跳,慌乱不已,她已经努力地隐藏,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被人发现,若是宣扬出去……若是……
她一双眼盈满水雾,只想跑,离开这里。
可莫清珠冷笑一声,决计不肯让她离开一步,莫清珠抓住她手腕,听她提及柳氏,便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想遮掩?正好在母亲这里,我要告知母亲,你败坏家中名声!”
宝言细嫩手腕被莫清珠攥得生疼,勾出一圈红,她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以柳氏的手段,恐怕她没有好果子吃。她要被拉去浸猪笼了,一想到这,宝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莫清珠拽着宝言往柳氏屋中跑,方才她们的吵闹声柳氏在屋子里听见了,有些不耐烦。
柳氏原本欢天喜地以为自己儿子要等来好前程,可派去询问梁王世子的人却碰了钉子,梁王世子还说,他根本没和宝言发生什么。柳氏大为不解,她那日分明看过,宝言分明就是失了清白,可如今梁王世子竟不肯承认了……
她压下眉头,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宝言,问:“这是怎么了?”
莫清珠先声夺人:“母亲,四妹妹她品行不端,与人有染,丢了清白了。她做出这样的事,让咱们莫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日后我与二姐姐的婚事怎么办?日后大哥的婚事又怎么办?”
莫清珠自然知晓柳氏看重自己的儿子,所以故意提起柳氏的儿子。
果真柳氏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宝言失身的事这么快便被戳穿。她心中本就烦躁,在梁王世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顺势想发泄在宝言身上。
“四姑娘,对于三姑娘的话,你可有什么辩驳的?”柳氏语气严肃,宝言将头低得更下。
她扯着衣角,满脸的泪,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但不敢承认,只好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没有……”
莫清珠咄咄逼人:“有与没有,请个大夫来验验便知。母亲,此事事关莫家脸面,可不能轻饶!”
柳氏也不想轻饶,赞同莫清珠的提议:“既然如此,绿绮,你去请个大夫来。”
绿绮应声而去,宝言心如死灰,哭得更厉害,等待着审判。她知道等大夫来了,这事儿必然瞒不住了,爹爹虽然还算疼爱她,可这样的事……爹爹恐怕也不会保她,她要被拉去浸猪笼了,呜呜呜。
大夫很快请来,莫清珠趾高气扬等在一侧,“大夫,您仔细些,看看我这四妹妹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大夫诚实道:“启禀夫人,这位小姐的确已非完璧。”
柳氏猛地一拍桌子,质问道:“宝言,你那奸夫是谁?”
柳氏对宝言有些怨恨,她怎么就没将身子给梁王世子!反而不知道让谁占了便宜,白白断送了祺佑到手的前程!
宝言跌坐在地,只一个劲地哭。
她说不出奸夫是谁,因为她根本都不知晓那冷面郎君是谁。那日她并未知晓对方身份,只听对方劈头盖脸将自己一顿奚落,认为自己蓄意勾引。
柳氏面若寒霜:“你做出这种事,可是会连累整个莫家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交代了吧。”
宝言也想说,可她当真不知道。她想到自己马上要被拉去浸猪笼,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莫清珠立在一侧,看着狼狈的宝言,不禁有些痛快。她一向不承认自己嫉妒宝言,却又实打实嫉妒宝言的好颜色。
这厢闹成一团的时候,那厢平生到了莫家门前。
平生出示太子近侍令牌,小厮心中惊讶,忙不迭来报柳氏。
“夫人,外头来了位大人,要见您。”
柳氏正在气头上,有些莫名,哪里来的大人要见自己?莫不是梁王世子?莫非是梁王世子改了主意,又肯认了?
她心一惊,旋即迎出去。
只见一位陌生的清俊小生,却有些脸生。
平生看柳氏年纪打扮,猜测她正是莫家主母,亮出自己太子近侍的令牌,道:“吾乃太子近侍,莫四姑娘可在?”
柳氏被那金灿灿的令牌晃了眼,吓了吓,才定住心神,赔笑问:“敢问这位大人,找我们家四姑娘所为何事?”
平生不可能将事情都告知柳氏,只冷声道:“你不必多问,只需将四姑娘请出来便是。”
平生跟随沈沉多年,一举一动皆有气势,吓得柳氏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应下,回屋去叫宝言。
宝言还在哭,迷迷糊糊跟着柳氏走,以为是要被拉去浸猪笼,抹了抹眼泪。
柳氏带着宝言出来,笑道:“大人,这便是我们家四姑娘了。”
平生打量一番宝言,只觉得她今日略显狼狈,当下殿下性命攸关,容不得耽误。平生朝柳氏一抱拳,强硬道:“还请莫四姑娘随我走一趟。”
柳氏哪里敢拦,赔着笑将人送至门口,心里却在疑虑,这东宫的人请宝言去做什么?
难不成奸夫是太子?
柳氏觉得这想法太过荒诞,谁不知道太子殿下一向高冷禁欲,对女人没什么兴趣,那般高高在上的皎月,更不可能与宝言有什么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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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言迷瞪瞪上了马车,还在发愣,她方才哭得厉害,没注意听平生自报家门,仍在想,自己这是要被拉去哪里浸猪笼?怎么这么远?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下。她挑开帘栊,却见到巍峨气派的宫城,呆滞住了。
平生搬来脚凳,向宝言做了个请的手势,“莫姑娘,请吧。”
宝言踩着脚凳下马车,抬头望见“东宫”两个大字,被晃了眼睛。她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平生,想问却又不知怎么发问,还是平生先开口,将梁王世子以及这场阴差阳错交代了。
宝言听完,脑子都晕掉了。
所以那日的冷面郎君……是太子?!
而她之所以会与太子睡到一起,是因为梁王世子给她下了药?
而且这药还会死……
她眼眶还红着,完全无法消化这些信息。她不过一个小庶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平生领着宝言直奔诸云殿,皇后还在诸云殿中等着,一来是放心不下,二来也想见见这位小娘子。
皇后已经从最初的惊讶里缓过神,雷霆手段命今日所有在场之人都闭紧嘴巴,不许泄露一个字。东宫与自己身边的人都好说,皆是自己人,太医也是皇后的人,唯有那沈庆安,恐怕是个变数。皇后略顿了顿,便命人将沈庆安给扣下了,要他的人回去取那百日欢来,预备喂给沈庆安吃,以此担保他不会泄露出去。
平生恭敬道:“娘娘,莫姑娘请来了。”
宝言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的,思绪更是一团乱麻,但听见这是皇后娘娘,也跟着行了个礼。
“臣女给娘娘请安。”
皇后目光将宝言认真打量一番,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竟如此貌美姝丽。若是个温婉端庄的,家世再好些,倒可以借此机会给沉儿定下婚事。只可惜,这位莫姑娘家世太低,又生得太过妖媚。
皇后抿唇笑了笑,朝宝言招了招手:“好孩子,方才来的路上,平生已经同你说过了吧。本宫晓得你也是无辜被牵连,只是如今你们二人性命牵在一起,也没别的办法。好孩子,你替太子解了这毒,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与本宫提,本宫定然尽力满足你。”
宝言一双狐狸眼,睫羽纤长浓密,眼尾还红着,睫羽上有些晶莹泪珠。皇后温柔地替她擦去,当她是被吓到了。
“好孩子,事出从急,迫在眉睫,你现在就得进去,与太子敦伦,好么?”
皇后拍了拍宝言的手,示意她进里面寝间去。
宝言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是皇后与太子,而自己无权无势,再说了,方才那位大人说了,这件事会危及他们两个人的性命。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能拒绝。
宝言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绕过落地象牙大障屏,进了寝间。
不久前,沈沉醒了过来,已经听平生和太医说过原委。
他只觉得可笑至极,那个愚蠢的草包堂弟,竟然算计到自己身上来了。更可笑的是,自己还偏偏中了计,如今不得不妥协。
他听见声响,朝来人看去。
宝言同样抬眸,再次见到了那位冷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