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94、第 94 章

　　姜晚玉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去了趟大理寺。

　　在内厅坐了一会，大理寺卿贺冲便步履匆忙的赶来，向姜晚玉行了个礼：“卑职参见王爷，王爷吉祥。”

　　姜晚玉在诏狱中当阶下囚的日子，贺冲其实给了他不少优待。

　　对他，没有像其他进诏狱的犯人被严刑伺候。出狱后，贺冲也特地向他解释了将他投入水牢一事，那突然暴毙的狱卒是出自他之手，原因则是要借着这个由头说他患了严重的风寒，请外面的大夫来看。

　　谢大夫就是贺冲一封飞鸽传书，让手下去往仙云观找来的。

　　姜晚玉心下疑惑，不知跟他没有交集的贺冲为什么这么帮他。

　　贺冲在朝中摸爬滚打数十年，看得懂姜晚玉的心思，便主动道：“先皇尚在时，属下曾任荆州刺史，由谢军师……也就是殿下的生母容嘉妃督管。谢军师运筹帷幄，堪称将才，她若生为男儿，必能辅佐陛下，位极人臣。可惜啊……”

　　姜晚玉袖袍下的双手悄然攥紧。

　　单是听到容嘉妃这三个字，姜晚玉心里就涌起一阵厌恶之情。

　　不可否认，她确实有盖世之才，先前承蒙谢文姬关照的朝中重臣，就没有说过她一句坏话的。

　　但对姜晚玉来说，她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就算因为谢文姬他得到了优待，姜晚玉也很难对她心生感激。

　　他压下心底的厌恶，故作惊讶的道：“原来是因为母妃……”

　　眼下只有二人，贺冲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说道：“昔日我性命垂危，是谢大夫妙手仁心，将我从鬼门关上救回。军师看出我有鸿鹄之志，便将我举荐给当今的陛下。军师于我有再造之恩，您是她唯一的子嗣，我自然会倾力相待。殿下，您若有什么需要，属下愿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晚玉静默了一会，内心挣扎。

　　但很快就释然了。

　　这是容嘉妃欠他的，他应该坦然的接受，而不是排斥这唾手可得的一切。

　　容嘉妃是个罪人，所以不管是谢重山，是贺冲，亦或是其他人，既然他们都因为容嘉妃选择帮助他，那么就是地底下的容嘉妃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选择用这种方式向姜晚玉赔罪。

　　站得更高，方能看得更远。

　　以前是他不争。

　　现在他开始争了，目标理所当然的是权力的最高峰，之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他受够了。

　　姜晚玉心思电转，笑纳了贺冲的臣服之意，说道：“贺大人，本王今日来找你，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讲。”

　　“听说大理寺有专门去往异地调查的情报组织，本王想查一个人，不知她的真实姓名，只知曾短居过楼兰，行医用毒的手法来自苗疆。”

　　“如果贺大人想见这个人，可以去一趟刑部大牢，只是她嘴严的很，可能撬不出什么东西。这是从她身上搜到的私人物品。”姜晚玉从袖中取出一只雕花银铃，交给贺冲，问道：“贺大人，这事有几成把握？”

　　贺冲微微一笑，看起来对自己手下的情报组织很有自信：“殿下放心，就算掘地三尺，属下也会让他们把殿下想知道的都找出来。”

　　这话说的有点大。

　　不过依照贺冲的能力，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这般胸有成竹。

　　姜晚玉从大理寺出来，又带着公文去了趟大明宫。

　　勤政殿里，献帝正与太子对弈。

　　谢重山三个字如同一颗定心丸，献帝久治不愈的顽疾被他轻松除去，长生不老的神药也在炼制当中，之前还卧榻不起的献帝，如今精神抖擞，恍若盛年。

　　虽然朝中还是由大皇子代行监国，但他一向疑心深重，不愿放权，谎称病症未愈，在帘后却施行铁腕，诸事干预，政策严苛到让官员叫苦不迭。

　　因此导致不少官员偷着向大皇子行贿。

　　在新政未实施前，臣子之间礼尚往来的腌臜事是稀松平常的，但现在献帝在背后坐镇，大皇子吓得冷汗直流，直言不可不可，将贿礼尽数退回。

　　这下让一直观察着官员动向的献帝抓住了把柄，不管对方是肱股之臣还是微末之流，只要进了大皇子府的，一律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大皇子威名一落千丈，引得朝中上下忌惮。

　　二皇子急得焦头烂额。

　　那些从前与他们交好的官员如作鸟兽散，纷纷离去。

　　二皇子用地位、金银和游说好不容易将人心笼络回来，告诉他们献帝在后把持朝政，而非大皇子一意孤行。

　　但仍不能阻止人心的涣散。

　　离开大皇子，他们会有新的去处。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大皇子明显是献帝用来把持朝政的傀儡，下棋的人都知道，先祭出来的一定是枚弃子。而献帝用这枚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弃子，在力保谁，在打压谁，不言而喻。

　　太子府上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宾客。

　　对于献帝的偏爱，姜佑清却并不怎么高兴。

　　物极必反、盈满则亏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秦钟海表现的比他要高兴一些，不过舅甥俩同时意识到，历朝历代，一旦改革必得激起部分人的不满，其中不乏有激进者，太子这般锋芒毕露，不全是好事。

　　巧的是，这时候不知谁放出了消息，说这次政策更改是太子向献帝提出的。

　　太子因不满贪官污吏横行霸道，便制定出针对贪腐的十一条整改措施。

　　虽说百姓拍手称快，但提出的措施条条严苛到了极致，偏献帝信任太子，全数采纳，导致朝中和地方的大小官员连生活的基本开销都撑不下去。

　　因此，朝中逐渐形成了撑太子和反太子两股势力僵持的诡异局面。

　　撑太子的，自然是太子党的人。

　　反太子的，形单影只会被抓去祭天，他们也得去找一个庇荫之所。

　　恰在这个时候，瑞王府向犹豫不决不知做何选择的人抛出了橄榄枝。

　　人们这时候才想到：对啊，这朝中不仅只有大皇子和太子，还有进入诏狱大难不死，如今备受献帝重用的五皇子！他从前不结交朝臣，不代表现在不会！

　　姜晚玉没有做什么，就轻轻松松获得了不少愿为他效犬马之劳的臣子。

　　更倒霉的是，被称为革新派的太子一党，被大规模的守旧派买通民间刺客。

　　太子府中日日面临血光之灾，幸好姜佑清警觉，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让前来暗杀的刺客次次扑空。

　　只是这连夜来让刺客闹腾得让人无法安睡，姜佑清只好从太子府搬到戒备森严的大明宫里，入住东宫。

　　姜晚玉敲门走进勤政殿，正看到父子二人对弈。

　　姜佑清慢悠悠的落下一棋，献帝顿时喜上眉梢，将棋子用力一放：“将军！”

　　姜佑清含笑：“恭喜父皇。”

　　他转过头，看到了姜晚玉，淡淡的唤了声：“五弟。”

　　姜晚玉向献帝行了礼，将公文递给王英，大太监不敢与他对视，低眉顺眼的接过公文，呈给献帝。

　　献帝打开看了看，连连称赞：“好。好啊。此计甚好。”

　　他合上公文，锐利的鹰眸扫视自己的两个皇儿，问道：“你们说，这次彝城剿匪，朕该派谁去才好？”

　　姜佑清道：“父皇，不如请喻笙去。自古英雄出少年，喻笙十四岁便随喻将军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现在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献帝颔首，又问姜晚玉：“你呢？”

　　姜晚玉道：“儿臣同意太子提议。”

　　献帝瞥了他一眼，像是对他的不争不抢很不悦，缓声道：“晚玉，你既有如此调兵遣将之才，先前也跟慕容将军去过西北讨伐鲜衣。这次剿匪，可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不如就跟着同去。喻笙为主帅，你为监军，不知你可愿意？

　　在献帝面前，姜晚玉似乎从来没有拒绝的余地。

　　“儿臣愿意。”

　　献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了：“佑清和晟越去了陇西赈灾，这才刚回来，替朕办事有功，理应好好嘉奖。”

　　姜佑清言语之间客气推辞了一番。

　　赏赐完后，献帝又对姜晚玉道：“晚玉，冬日出军最是严苛，朕给你们筹备的时间，一个月后再出发也不迟。你和喻笙去校场整军、购置装甲、储备粮草，年轻人该学的都学着点，有什么不懂的就向喻将军讨教讨教。等你们事成回来，朕也重重有赏。”

　　从勤政殿出来，姜晚玉和姜佑清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走在宫闱长廊上。

　　姜晚玉先开了口，他扬起唇角扯出一个笑意，“皇兄，没想到我能活着走出诏狱吧？你算盘打得响，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佑清神色如常：“晚玉，巫蛊一案，不是我加害你。”

　　姜晚玉：“对，不是你。你只是个落井下石的旁观者，所以我也只是来嘲讽你，而非找你复仇。”

　　姜佑清未语。

　　姜晚玉：“萨满巫师入宫的那晚，那个引我出门的小太监和熄灭了的宫灯，不正是出自皇兄的手笔？”

　　姜佑清坦然道：“是。”

　　姜晚玉：“皇兄，你得承认，朝堂上你赢不了我，情爱上也是我更胜你一筹，就算他肚子里怀着不知谁的种，可他巴巴的来找的是我，不是你。”

　　姜佑清倏地抬眼看他。

　　姜晚玉一直埋头向前走，并未看到姜佑清震惊的神色。

　　半晌，姜佑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你真可怜。”

　　姜晚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