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90、第 90 章

　　十一月，又是一场毫无预兆落下的大雨。

　　雨水冲刷着雾蒙蒙的天地，带来清冷寂寥的铁色。

　　阿知所住的地方，是王府南北角的偏院，院子里供奉着那座年久失修的地藏菩萨庙。

　　窗扉被秋风吹的前后摇摆，夏芳赶紧关上了窗子，抬头对靠在桌边的人道：“公子，披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从阿知的视角，能在窗扉大敞时看到烟雨中静静伫立的地藏菩萨像。

　　悲天悯人的菩萨就这么与他遥遥对视，让阿知想起自己在乞巧节时向菩萨许下的愿望：求菩萨保佑阿知和娘子，永结同心，不生嫌隙。

　　菩萨啊菩萨，他的愿望真的还能实现么。

　　窗户被婢子关上了，阿知收回视线，转移到了触目可及的高耸的腹部上。

　　他将手覆了上去，神情带着些疑惑，自从姜晚玉强行喂他喝药起，一天两碗，他次次都不落，却没见腹中蛊虫有什么异常。

　　难道这落胎药针对的是胎儿，而不是蛊虫？

　　若是这样的话，姜晚玉早就换种方式来对付它，又怎么会不知疲倦的让人每天熬制落不下胎儿的落胎药。

　　掌心下的小东西仍旧鲜活的回应着。

　　阿知把脑中的胡思乱想都收起来，暂时不再去想。

　　他盯着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门窗一会，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急切道：“我那盆花儿呢？”

　　姜晚玉不许他出别院，如今阿知行动不便，最怕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就是有人赶他出去，他也不会出去的。

　　夏芳唯恐他总待在屋子里憋闷坏了，就要来一些郁金香的种球。

　　他细心培育了几天，那郁金香刚要冒出点绿芽，今天拿出去晒太阳，没想到赶上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大雨。

　　夏芳忙道：“公子放心，婢子已经收进屋中了。”

　　阿知这才放下心来，又坐下了。

　　一静下，他又开始想姜晚玉。

　　这一个多月来，姜晚玉夜夜都来偏院。

　　大多时候喝的酩酊大醉。

　　姜晚玉脚步虚浮的进门，把已经睡着了的阿知搅醒，委屈的喊菩萨怎么不在老地方等他了，他找遍了整个王府，没想到在这儿找到他的菩萨。

　　少数的时候是清醒着的。

　　清醒的姜晚玉让阿知感到害怕，因为他总会无缘无故的暴怒，阿知怕他会伤害肚子里的小东西，瑟缩着往后退的时候就会被姜晚玉拽回来，扯坏他的衣服，不知节制的弄他一晚上。

　　幸好，大部分时候的姜晚玉是不清醒的。

　　阿知还会对那个委屈的说找不到菩萨的姜晚玉有恻隐之心，会抱着他，像从前那样哄他入睡。

　　而对那个凶神恶煞仿若地狱修罗的姜晚玉，他只能克制着恐惧极力的避免与他产生冲突，在姜晚玉不顾他的身体要的时候，放软身体任他为所欲为。

　　躲不过，自然要想办法折中。

　　阿知被前一夜的姜晚玉折腾的狠了，等到隔天醉酒的姜晚玉来的时候，阿知一被他碰到，身体就反射性的狠狠打颤，仿佛一种存在身体里根深蒂固的习惯。

　　姜晚玉深受打击，酡红着脸说些醉话：“你说我不信你，你又何尝信过我？”

　　他这样低声喃喃着，在阿知面前总伪装成不可一世的模样，现下挺直的脊梁骨都塌了下来，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你还说你爱我，但你自始至终都在怕我。”姜晚玉找到了质问的理由，又开始用阿知熟悉的盛气凌人的表情发问：“我倒要问问你，你是真的爱我吗？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怕我多一点？”

　　阿知一时未语，他便开始焦躁的去啃手指甲。

　　看到了姜晚玉手上的伤痕，阿知心里被扎了一下，就要去捧过来仔细看看，姜晚玉却小气的将手背到了身后，靠在他身上迷蒙着醉眼，坚持问：“说啊。是爱我多，还是怕我多？”

　　阿知哄着这醉鬼，说道：“爱你多一点。”

　　姜晚玉心满意足的搂着他，躺在榻上半阖着眼睛几乎睡着。

　　阿知紧绷的身体随着时间放松，对姜晚玉的惧意也被汹涌的睡意吞噬。

　　良久，陷入沉睡的姜晚玉却忽然惊醒，凑到阿知耳边，轻声的将他唤醒：“相公，我现在还有多少分？”

　　阿知睁开困意朦胧的双眸。

　　这阵子他愈发的嗜睡，一沾枕头就睡着，被姜晚玉搅得赶跑了瞌睡虫，慢了半拍的思索着他的话。

　　回过味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自己给姜晚玉的这个约束。

　　就凭姜晚玉对他做过的事，若当事人不是阿知，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把分数降到最低。

　　事到如今，再讨论这个分数有什么意义。

　　反正醒酒以后的姜晚玉，不会在意他还有多少分。

　　但现在的姜晚玉看起来很在意，把那双漂亮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像只探求知识的猫咪，连呼吸都放浅了不少。

　　无奈之下，阿知随口给他个分数：“七十分。”

　　若是说少了，姜晚玉肯定会闹上一场。

　　这夜深人静的，阿知不想让别人看热闹，再者他已经很困了，还是以安抚姜晚玉的情绪为主。

　　阿知按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一带，说道：“睡吧。”

　　姜晚玉却不安分的动了起来，他的眼眶不知为何顷刻间的红了，从阿知怀里挣脱，捧起困倦的青年的脸，酒气扑鼻，令阿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姜晚玉咬紧了牙关，复松开，从唇瓣吐出几个字：“骗子！我不信。”

　　阿知倍感无奈，他真的很困，仍旧耐心的说：“那你怎么样才会相信呢？”

　　姜晚玉格外的诚实：“我不知道。”

　　阿知：“……”

　　姜晚玉没再开口，就这样睁着眼睛看阿知。

　　阿知没他那么足的精力，先熬不过，索性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又是过了良久，姜晚玉下了床。

　　阿知朦胧的听到轻微的水声，过了一会儿，又重回了一个清新的怀抱。

　　清醒时的姜晚玉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伺候。

　　只是他的目光看阿知的时候，阴毒的几乎凝成实质。

　　那骇人的视线从阿知的肚子和阿知提防他的表情上游移，越看就越让他生气。

　　一生气，他就忍不住对阿知发火。

　　打骂是不能的，也只能在床上折腾着泻泻火，还不能折腾的太狠了，谢大夫跟他说过，这个月份的胎儿有什么意外的话，恐会一尸两命。

　　本来阿知熟睡的时候是不容易醒的。

　　这段时间，却因为姜晚玉总是深夜来找他，导致他总是在半夜惊醒，听到外面寂静的夜里传来的脚步声，盖紧了被子汗毛倒竖，像极了一条等待黑白无常将他锁起来带走的无辜冤魂。

　　今夜姜晚玉没有应酬，也就没有机会饮酒。

　　往常他都是满脸戾气的将阿知吵醒，让阿知明白姜晚玉的温柔再也不会给他。

　　阿知被迫醒来后，又要被他冷嘲热讽。

　　这必得激起阿知的愤慨，不想与他产生争执，就故作冷漠的背过身去想让两人都冷静一下。

　　可偏偏姜晚玉不是那种被轻易冷落的人，他把阿知从被子隔成的壁垒里拽出来，嘴里说着要教训他，手上也开始去扯他的衣服。

　　直到二人都筋疲力尽，热汗淋漓的贴在一块时，姜晚玉才如愿以偿的将没有力气再抗拒他的阿知抱在怀里，嘴上奚落他的不知好歹，手臂却环的死死的，生怕怀中人跑掉。

　　这次姜晚玉来的时候，没有摔东西，没有骂人，也没有故意发出声响。

　　阿知却还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紧锁着眉头，面上隐约露出痛苦之色，被子下的双手攥成了拳。

　　姜晚玉坐在床头看了他一会，心中怒火万丈，道这阿知竟然给他脸色看。

　　视线下移，不可避免的落到了阿知的肚子上，姜晚玉面色铁青的移开目光。

　　阿知感受到他眸中的冷冽之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姜晚玉伸手把他拽了回来，没好气的说：“躲什么？！”

　　阿知低着头，小声的：“没什么。”

　　姜晚玉冷声吩咐：“把衣服脱了。”

　　阿知不敢违抗，抖着手把厚实的寝衣脱下来。

　　所幸屋内燃着地龙，就算脱光了也不会感到寒冷。

　　姜晚玉一边跟他着做极尽亲密之事，一边说着自己恶毒的计划：“等这孽种生下来，就把它扔进莲花池里去，与那块没人要的血玉合葬。”

　　阿知被他弄得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呜咽着想攀住他。

　　姜晚玉却不许他抓任何的东西，任由那日渐丰腴的身体在他身下，摇晃成暴雨中的一片孤叶。

　　每次他们做完以后，守在门外的夏芳必会敲门而入，喂阿知喝下一碗与白日时所喝的如出一辙的苦涩药汁。

　　阿知被苦的眼泪直流。

　　他想起以前姜晚玉给他吃哑丸的解药时，还会吩咐下人再准备一碗花蜜。

　　现在姜晚玉恨他，就刻意把阿知最讨厌喝苦药这件事给忘记了。

　　清醒的姜晚玉恨他，不爱他了。

　　思及此，阿知更加伤心。

　　“哭什么。”姜晚玉捏着他的下颚，伸出舌头仔细舔舐去他的泪，其间含糊不清的道：“太苦了？”

　　阿知只是哭，不说话。

　　姜晚玉便不高兴了，命令他：“说话。”

　　阿知本就委屈，被他这么一冷斥，顿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赌气说道：“那么苦的药，你天天喝试试看。”

　　姜晚玉亲上他微张的唇，顶开牙关，品尝着阿知嘴里的苦涩，同样也尝到了阿知咸涩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