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80、第 80 章

　　阿知铺好了床，回头对若有所思的姜佑清道：“好了，这几晚你先睡在这吧。虽说比不上太子府，但也是个落脚的地方，有什么需要你跟我，或者跟药童说也行。”

　　阿知跟沈安不熟，就没带上他。

　　姜佑清没有搭话。

　　他坐在床头，抚着浆洗泛白的被子上的素白花纹，缓缓的说道：“你方才说要回楼兰，是因为朝廷的通缉么？现下通缉令已经撤下，你不必再东躲西藏了。阿知，可愿随我如北上赈灾？等灾情过后，便跟我一同回长安。”

　　他说着，就将头抬起来看阿知，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

　　姜佑清的提议对阿知来说很有诱惑力，他当然想回长安。

　　只不过，不是想念繁华的都城，而是想念那座城市里的人。

　　他太想见姜晚玉了，但药童就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阿知只能压抑着心底的渴望，违心的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愿意。”

　　姜佑清点点头，并没有因拒绝而感到气馁和失望。

　　或许是因为被阿知被拒绝过很多次，已经习惯成自然。

　　只是姜佑清始终有一事想不通，问道：“既然你将晚玉奉为挚爱，那为何还要离他而去？是形势所逼还是另有隐情，我实在不解。”

　　阿知不愿回答，冷淡的道：“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过问。”

　　姜佑清叹口气，不再追问，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金子给阿知，“给，这是我住在这的开销。”

　　若是点小钱的话，阿知还能见钱眼开的收下，但这锭金子太过贵重，阿知不能收，收了总觉得会跟那些被制成稻草人一样的贪官们一个下场，便说道：“不必了，本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又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你快拿回去吧。”

　　阿知内心感叹，官吏的例银被克扣到连温饱都不能，姜佑清却随手能掏出一锭金子，就连原本不受圣眷的姜晚玉，都能像扔寻常小玩意一样的抛出两袋金银，可见王室之奢靡。

　　他们自幼锦衣荣华，不愁吃穿，也难怪不知民间疾苦。

　　见阿知不收，姜佑清也没强行给，只说：“有用钱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

　　虽然知道这一锭金子对姜佑清来说如九牛一毛，阿知还是为他的慷慨感动，道了声：“多谢。”

　　沈安做的午膳是些寻常小炒，味道不错，阿知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觉得这房间的烟火气闷得他透不过气来，刚起身要出去透口气，药童也站了起来，半扶半就的跟他一起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没人的地方，药童在他掌心写：收拾收拾，明日就走。

　　阿知诧异：“这么快？”

　　药童：你没发现太子看出你身子有异，却装作不知吗？若让他知道你怀了……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走为好。

　　阿知明白，就算他不答应药童，药童也有办法带他走。

　　阿知不想放弃可以回京城见的机会，却也知不能硬来，便妥协般的叹息一声，说道：“他又不知我身体与常人有异，怎么会往怀胎想。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就按咱们原定的行程即可，要是走得匆忙，我动了……”

　　阿知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词儿：“我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药童沉默了。

　　她一想也对，现在阿知肚子里的东西月份大了，为了顺利解蛊，不能有半点闪失。

　　只是她没想到姜佑清会不远万里而来。

　　姜佑清不愿阿知难堪，佯做不知，倒是件好事。

　　药童：那按原定行程，三日后走。从陇西到楼兰，最快也要走一个半月，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就快八个月了，时间正好。

　　阿知暗地松了口气。

　　还有时间。

　　药童对他劝慰安抚：阿知，我是为了你好。现在回楼兰，是为了能确保你平安生下蛊虫，你在中原一天，我便一刻都不踏实，总想着会不会徒生事端。等给你解了蛊，你去哪我都陪着你，若你不愿看见我，我便即刻离开，绝不会再烦你。

　　阿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药童：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剩下的五个月你就听我的安排，好不好？我给你吃的药能调节你的心情，你心理上再有什么过不去的，就努力克服克服，只有这几个月而已，熬过去就好了。

　　说的倒容易。

　　阿知明白药童一片苦心，却也很难不对她生出嫌隙。他有多爱姜晚玉，就有多恨拆散他们两个的药童。

　　阿知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

　　他一向把心事写在脸上，这段时间却伪装成云淡风轻，把药童都给骗过去了，以为在关乎自身的安危面前，阿知真的暂时放下了姜晚玉。

　　其实阿知无时无刻都在想他娘子。

　　他身上连一个姜晚玉的东西都没有，连睹物思人都无法，实在忍不住偷偷画了一幅画，藏在桌子底下，只等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睡不着时拿出来，在微弱烛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看。

　　只是此举犹如饮鸩止渴，他越看越觉得画像不如他真正的娘子，就更加的思念姜晚玉。

　　随着时间拉长，阿知愈发不能忍受。

　　是夜，药童端过来一盆热水，说水太烫，晾一会再泡脚。

　　阿知的卧房宽敞向阳，药童就将药材都堆放到了这间屋子里，此时背过身去，忙着做今日份得保胎药给他吃，

　　阿知等了一会，见药童还忙着，便想要去脱鞋袜。

　　他刚试着去够一够脚，可惜肚子让他不便俯身。

　　办法总比困难多，阿知甩了几次腿，顺利将右腿甩到左膝盖上，脱了右脚的鞋袜，又重复着脱了左脚的鞋袜，就这样泡到了热水里。

　　药童做好了药丸，发现今日阿知没有她的帮助就已经泡了脚，想必费了一番功夫。

　　她走上前去，把药一颗一颗的喂到阿知嘴里。

　　阿知吃着药丸，心里挂念着他娘子，有些神不思蜀。

　　喂完了药，药童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阿知旁边，等看他脚泡的差不多了，就拽着肿的像水萝卜一样的脚踝从热水里捞出来，用布巾擦干。

　　随后开始替他按摩小腿。

　　阿知在外为救助灾民奔波一天，感觉腿脚的酸痛都被药童一点一点的揉碎，化成了余烟袅袅。

　　药童替阿知按摩完，让他上了床。

　　药童从袖中掏出一盒瓷白玉瓶，对阿知说：这是我刚研制出来的药膏，专门除妊娠纹的。妊娠纹若不妥善处理，便永远都消不下去，我看你肚子上的虽然不是很明显，却还是要以防万一，免得以后难看。你是想让我帮你涂，还是你自己涂？

　　阿知忙把玉瓶接到手中，“我自己来。”

　　他看药童一眼，说：“你去休息吧，这个药我自己涂就行。”

　　虽说药童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别，但她知道阿知骨子里是个传统的人，现在这种关键时候，更要照顾阿知的心情。

　　药童在火炉子中添了几块碳，又去灌了个汤婆子放在阿知暖和的被窝里，走之前交给阿知一个银铃，说有什么事只要摇铃她就会出现。

　　反复叮嘱后离开了卧房。

　　阿知目送着她推门而出，掀开被子，撩开衣角。

　　目光触及到浑圆挺起的腹部时，阿知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

　　平日沐浴更衣时，他总是刻意回避着这个地方，他自欺欺人的以为不去看它就不存在。

　　须臾，阿知咬了咬牙，还是决定鼓起勇气来面对。

　　反正再忍耐几个月，这酷刑一般的十月怀胎就要解脱了。

　　阿知拧开药童给的药膏，里面是琥珀色的精油，不知是什么花炼制而成的，闻起来扑鼻。

　　他一边思绪漫游天际，一将将精油抹在手上，偏着头再抹到肚子上。刚才草草看了一眼，其实上面并没有什么多余冒出的纹路，都是药童小题大做。

　　况且他一个大男人，怕留什么妊娠纹，说出去可笑。

　　这样想着，阿知便不再去抹。

　　他把瓷瓶拧紧，放在了床头，刚要盖上被子，不知是不是错觉，圆滚滚的肚子似乎在他眼皮底下轻微的动了一动。

　　阿知犹疑的伸出指尖，指腹刚接触到肚皮，就又感觉到了胎动。

　　这还不止，在阿知手指贴上去的同时，一道雀跃的童音传入他的耳中。

　　……好浓的花香呀！

　　……凉凉的，滑滑的，涂起来很舒服。怎么不继续涂了呢？

　　……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听不到我说话吗？

　　……阿娘！

　　“这是……！”阿知震惊万分的收回了手，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门就被轻轻的敲响了。

　　昏黄的烛光映照出门扉后成年男子的挺拔身影。

　　门又被敲了敲，不轻不重的很有礼貌的三声，随后传来姜佑清的询问：“阿知，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