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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姜晚玉还没进飞霜殿,就见到迎面而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刚从献帝身边离开,简单与姜晚玉交谈两句,说了声“辛苦你了五弟”就离开了宫廷。

      殿内献帝正在睡着,眉头紧皱,很不安稳。

      外室的下人们忙着给献帝煎药,低声细语的交谈,动作轻到几不可闻,红炉泥瓦的药罐子里飞出阵阵白烟和药香,随着扇子的挥发,盈满整个飞霜殿。

      姜晚玉站在献帝的病榻前。

      回想史书中献帝的峥嵘一生,他从一枚深陷泥潭的弃子爬到了权力的最高峰,确实精彩的值得赞叹,但过程中的夺位政变、杀兄弑君、屠戮群臣,皆讳莫如深。

      历史皆由胜者编撰,纵有宁折不弯的傲骨,史官也不过是掌权者的奴才。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因而这史书中只有歌功颂德,半句真话半句假话,掺杂一起,绘就出一个明君的模样。

      眼下这坐拥万里江山之的帝王,仍无法免俗的受病体折磨。

      尽管这世上有许多的不公,但唯有时间是公平的。

      思忖间,形销骨立的献帝猛然惊醒,浑浊的双眼布满红血丝面庞因疼痛扭曲起来,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他尖声道:“针!好多的针!”

      “这么多针扎在朕的身上,朕躲都躲不过,快痛死了!”

      这不是献帝头一次发病,姜晚玉反应迅速,派人将始终坐在外室待命的太医请进来为其诊治。

      太医把脉的时候,献帝身上满是冷汗,疼痛让他痉挛般的疯狂抽搐,充血的眼球狰狞凸出,额上青筋暴起。

      他猛的将太医挥开,不顾形象的在榻上打起滚来。

      姜晚玉上前把献帝的手脚绑起来。

      下人们碍于龙威,自然是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姜晚玉做得却是得心应手,虽说是为了献帝好,但每次事后都少不了一顿责骂。

      被绑缚的献帝勉强从剧痛中找回一丝清醒,映入眼帘的是姜晚玉那张冷漠的脸,献帝忽然急迫的问道:“找到没有?!”

      姜晚玉心下微动,表情未动,说道:“您在说什么,父皇。”

      “朕不是让你去找了吗?!”献帝怒气勃发,已然被疼痛攫去了理智,他的思绪在阴阳交界处浮动:“是了,朕让你去寻神医谢重山,取得长生不老药,朕日思夜盼,而你百般推诿、迟迟未归!”

      紧接着,口不择言的道:“这一年来,忘却朕给你的任务,丢弃了皇家身份,你过得滋润极了吧,若不是成昀将你捉回来,怕是至今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成昀为千牛卫大将军,是皇帝的亲信。

      当年姜晚玉奉献帝之命去往流金湾寻神医谢重山,久寻不到,便就近在山海关居住下来。

      那段记忆,只听闻山海关将领傅潮生提及过,在姜晚玉脑海里却异常的模糊。

      不过依照他的行事作风,确实一心想远离宫闱,向往山水田园、归隐林间,因此对傅潮生的话深信不疑。

      姜晚玉用丝帕擦拭献帝额间的冷汗,音色极为冷淡:“父皇,儿臣无能,寻不到神医。”

      “混账!”献帝脱口大骂,“谢重山是你外祖父,你亲自求见,他怎可能不见你?!分明是你阳奉阴违,将朕吩咐你的事当做耳旁风!着实可恨!”

      姜晚玉屏退了宫人,看着献帝,内心已经下了决定,他要给他这贪心的父皇构建出一个孝顺儿子。

      “我早已向您解释清楚,我去的时候,神医就已经离开仙云观,道长说他去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天下之大,儿臣为了您的命令,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找,费尽了心力。我若是阳奉阴违,何苦留在山海关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皇祖母疼爱我,父皇倚重我,我该早早归京,而不是在外凭着您的旨意支撑着自己去苦苦追寻。”

      “没想到在父皇心中,儿臣竟是这般模样,说我无意皇家身份也就罢了,毕竟我从未想过参与皇储之争,也从未对皇位有过觊觎之心,可什么过得滋润、逍遥快活,是全然没有的。”

      “父皇,您摸着良心想想,哪次您吩咐我做的事我没有照做过。贪云山是,流金湾是,我的婚事也是,往后种种,或许都是。倘若我做了这么多,都还没取得您的信任,不免让人寒心。”

      一番话下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有怨怼,只有无尽苍凉。

      恰逢此时身上尖锐的痛意消退,献帝仔细思量姜晚玉的话,确实,他刚才的发作毫无道理。

      在山海关时,姜晚玉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往京发家书,在信中告知献帝他的行踪。后来,有三个多月音信全无,献帝派亲信去往山海关寻人,心中十分忐忑——姜晚玉要是有什么不测,就算找到神医,也未必答应炼就长生药给他。

      后来经尚书省核实,那三个月姜晚玉送出过两封书信,不过却因碰上流民大灾导致信件积压,未及时送到献帝手中。

      献帝冷酷无情,睚眦必报,他总是由己及人,心想若他少年时期受到了那般对待,恨不能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又怎么会和颜悦色。

      正因为知道姜晚玉经过过什么,所以献帝才有自知之明,不相信姜晚玉对他表现出的拳拳赤子之心。

      姜晚玉惯会察言观色,唇边勾起一抹苦笑,说道:“您是天子,天下苍生皆是您囊中之物,就算晚玉是您的骨肉,也不过是依附皇恩的奴才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您不要去计较对错,天子,又怎么会错呢。”

      献帝瞳孔震颤,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姜晚玉内心所想。

      原来如此。

      尽管他做错了那么多,可姜晚玉从没怨恨过。

      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和他那宁为瓦全不为玉碎的母妃谢文姬相比,识趣的不是一星半点。

      早知如此,献帝就不该多此一举,对姜晚玉次次都是要挟、威逼、恐吓。

      他竟是走了许多弯路。

      病痛让献帝冷硬的心肠软下几分,得知姜晚玉真正的心思,始终压在心头羸弱的负罪感,炊烟般的消失不见。

      这让他感到比病痛被除还要快乐。

      他不再回想当年如何,只知道现在,应该尽力弥补眼前这个被他弃若敝履,却仍感念皇恩浩荡的孩子。

      姜晚玉侍疾回府,紧随其后的宫人们,便带着升迁的圣旨进了瑞王府,传旨的宫人脸皱成了一朵花,道着“恭喜瑞王爷贺喜瑞王爷,陛下钦定您为大理寺少卿,届时将刑部工作交接给下属,便可于下月初走马上任。”

      从刑部六品迁至大理寺四品,不过是献帝动动嘴皮子的事。

      姜晚玉叩头谢恩,心想,不枉费他假惺惺的做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

      献帝对他心中有愧,却做贼心虚,平日故作冷漠的对他颐指气使,实际上,是不敢面对自己曾经做的错事。姜晚玉心里清楚,只要简单的说两句不怨恨不怪你,就能轻易瓦解献帝心中防线,得到和其他皇子无法相比的宠爱。

      以前,是他不屑要。

      现在,为了自保,更为了保护阿知,他可以用曾经不屑一顾的亲情作为筹码,用献帝的愧疚堆砌坚实的堡垒。

      阿知一直躲在廊下偷看姜晚玉,等宫人们都乌泱泱的离开后,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抱住姜晚玉,与有荣焉的道:“娘子,我听到他们说你升官了!”

      姜晚玉把圣旨递给魏乾,两手揽在阿知的腰间,笑道:“是啊,这么高兴吗?不过我听说人生有三大喜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是三大喜事,是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和金榜题名时。”

      “不对。”

      “你倒说说哪里不对?”

      姜晚玉眸中带着促狭的笑:“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相公。”

      阿知:“……”

      阿知“哼”了一声,不喜欢这个玩笑,将他抱得更紧:“我就是死,也要做你身边的鬼。”大有今生今世无法甩脱他之意。

      姜晚玉笑的不行:“好,你就在我身边做个讨厌鬼。”

      阿知忍俊不禁,轻轻捶他一下,“等交接完,这个月是不是不用去上值了,那还入宫去吗?有没有时间和阿知厮混在一起?”

      “明天下午有空,不知相公想去哪厮混?”姜晚玉没个正形,提议道:“去青楼?”

      “青楼……”阿知思索着,点点头同意,“可以啊,但是不能过夜。”

      一过夜就会做得过火,对他肚子里的蛊虫不利。

      姜晚玉去咬他的耳朵,把阿知咬的“嗷”的哀嚎一声,眼泪汪汪的说:“你咬我做什么?!”

      姜晚玉原本只是调笑,但听阿知的语气十分熟稔,好像总是出入烟花之地,顿时心里不愉,语气不善的追问:“你何时去过青楼了?跟谁?”

      那自然是在楼兰的时候,跟你。

      阿知不敢多说,只道:“我那么穷,怎么可能消费得起。”不过不召妓,单纯一间包厢的钱还是出得起的,他偶尔大方一下,和娘子在外面寻求一些别样的情趣。

      姜晚玉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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