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怀了你的崽》天命三寻

113、第 113 章【改】

　　管家派的人来到巷子口，并未看到什么人。

　　方才阿知遍寻喜帖无果，郁卒的扶着墙站起来，忽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公子？”

　　阿知认出是谁，唤了声：“夏芳。”

　　夏芳道：“公子，怎么不在北庭，而是一个人在这。我看看，鞋袜都还湿了？今日是……公子，你莫不是徒步过来的，这天寒地冻的，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夏芳，我把请帖弄没了。”阿知把刚拾起来的碎银子交到夏芳手中，喃喃道：“我不要钱，我想要请帖。”

　　夏芳颇为疑惑，说道：“公子要请帖做什么？王爷也宴请了你不成？不该啊……要不这样，我们去跟管家说一说，这府里上下都是认识公子的，就算没有请帖，也会让公子进府。”

　　这倒是个方法，可阿知依旧犹豫：“我……”

　　“公子如何？”

　　“我不要请帖了。”他心下惊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无措的道：“夏芳，我只是想来看看他，不想被人知道来过这，让旁人知道又会添出许多事端，你可不要跟人说遇见了我。”

　　夏芳忙道：“公子，夏芳不会的。”

　　她想了想，又说：“公子是想在不被人知晓的情况下，入府一趟是吗？”

　　阿知点头：“正是。”

　　“我倒有一方法，只是……”看得出来，夏芳其实有些犹豫，“只是若被王爷发现，希望公子不要说是我出的主意，我倒无所谓，却怕牵连我那同乡。”

　　阿知见有希望，打消她的疑虑，“你放心，若被发现，我绝口不提你的事。你不知道，想到再过几日我娘子就要出城剿匪，我们数月都不能再相见，心中甚是思念，因此特地来看看他。只是他今日成亲，我来怕是会给他添麻烦，所以只想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

　　“公子你……”夏芳叹了口气，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

　　真是个痴人。

　　夏芳带着阿知来到偏门，今日王府大喜，戒备松懈，又恰巧赶上她的同乡当值，夏芳谎称阿知是老家来串门的亲戚，得以进了府中。

　　回到偏院，夏芳点上黄豆大的烛光，晕黄的光可见范围极小，她对阿知说：“自从公子走后，偏院就闲置着，只我时不时的来打扫。”

　　夏芳烧了炭盆，将阿知湿透的鞋袜换下来，放在火边烘烤，又拿出一套新的鞋袜给他换上。阿知冰冷的四肢逐渐回温，说：“北庭的人都被割了舌头似的，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可把我憋闷坏了。对了夏芳，听说你爹病重，可好些了？”

　　夏芳闻言，说道：“公子，我爹身体好得很，何来的病。”

　　阿知突然沉默。

　　夏芳：“当日我是想随公子一同去北庭，管家却将我拦了下来，说公子有随行侍婢，我便被吩咐留在偏院里，等公子回来。”

　　阿知低声道：“原来如此。”

　　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夏芳问：“怎么了，可是夏芳说错话了？”

　　“没有。”

　　阿知抬头看了看窗外，正好看到对面陈旧的地藏菩萨像，他与那悲天悯人的菩萨遥遥相望，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悲凉。

　　菩萨向来无悲无喜，而他看重的事物太多，不会掩饰情绪，从来都是大悲大喜。

　　他这样的人，又如何配得上姜晚玉口中“菩萨”这一称呼。

　　夏芳的话打断他的思绪，“公子今夜到此，是想去看王爷，却又不想被王爷发现。是这样吗？”

　　“是。”阿知说，“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应当还在正厅宴请宾客。来往宾客如此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

　　夏芳愁眉不展的：“公子想的不错，可现下这身子……若扮做妇人，没哪家女子有公子这般高，扮做中年男子，肚子又实在太大。我那同乡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咱俩蒙混过去，难保其他人见了不会露出破绽，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阿知把脸埋在掌心，沮丧道：“那我要怎么办。”

　　“总有办法的，等……”

　　阿知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捂住夏芳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夏芳点点头，飞快将炭盆用水扑灭，又将桌上的烛光吹灭，室内重归一片黑寂。

　　那两位不速之客走进偏院，声音隐隐透过门传来。

　　“灵筠，你说大喜之日，放着新房里娇滴滴的新娘不去抱，单拉我来这地方说悄悄话，实乃罪过。”

　　“……”

　　“开个玩笑而已，莫恼。”

　　“快说。”

　　来人正是本该在正厅接待四方来客的姜晚玉，以及他的挚友孟祯。

　　“中原欲与楼兰结交，楼兰王为表诚意，将自家公主都送到了中原，没想到中原人这般不识好歹，竟截杀楼兰使臣。事关两国邦交，这罪过可大了去了，太子殿下这回怕是……陛下命太子在东宫思过，没有赦令不得外出。楼兰公主听闻此事，吵着要陛下给他们一个公道，陛下怕事情闹大，逼太子去给公主认错，公主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把太子打的，啧，那叫一个惨。”

　　“有皇后和丞相在，他再惨，也惨不到哪去。”

　　“那是自然。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全是依仗有权有势的母家，你若想扳倒太子，先要从相府下手，此番与秦家二小姐成亲，就是天赐的机缘。”

　　“呵。”

　　“笑什么？难不成，你不在意那花一般的秦家小姐，仍想着被你送去北庭的阿知？”

　　“无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我不提，你心中便不想么？成大业者，怎可被儿女情长所困。你若不在意他，那日就该撤去北庭所有侍卫，让他跟太子走，陛下见这两人在一块，肯定会更加愤怒，毕竟当初为了拆散他俩……”

　　“闭嘴。”

　　“你看，我说中你心事，你便不让我说了。”

　　“他一个卑贱的奴才，我在意他做什么？让你闭嘴，是你一直将我与他相提并论，辱没了本王身份。”

　　“是，他卑贱，便只配被你利用，得不到你半分真心，我说的可对？”

　　“若不是看在他与慕容将军有几分相像，我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进府？就凭他口口声声说爱？你也太看得起他，无论之于我，还是之于太子，左右不过是个赝品，又如何能让我交付真心，可笑。”

　　“灵筠，有时我真看不懂你。”

　　“何须你来懂。”

　　“那时见你俩如胶似漆，恩爱非常，我还暗自为你高兴，想你这般不知情爱之人，终于找到合适的另一半。现在看来……你就没想过，倘若有天他知道你在利用他来动摇太子根基，他还会待你如从前那般？”

　　“你刚才不也说了，成大事者，怎可困于儿女情长。至于利用，想必太子那日去时就已跟他说明，他没有跟太子走，而是选择留下来，你知是为什么？”

　　“什么？”

　　“因为——爱啊。”

　　“……”

　　“呵，当真以为我不知么？他嘴上说爱我，实际早与太子暗通款曲，我将计就计留他在身边，为的是看他还能使什么下作手段。只是太子演这一出恨海情天的戏码，倒叫我有些迷惑，难道此事是他自作主张，而非征得太子应允？”

　　“这不正好，太子情深，必不会放阿知不管。”

　　“皇室，只出一个情圣就够了。”

　　孟祯默了默，重复发问：“灵筠，你对他，当真没有半点真心？可你之前分明……”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姜晚玉抱着双臂，目光冷然，“我在狱中度过一些时日，幡然醒悟，没有权力和地位，单是付出真心有何用，还不是被人弃若敝屣。他们害我、欺我、辱我，我一笔笔的都记着，终有一日会报复回来。”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留他在身边。”孟祯叹口气，“坊间都流传开了，说你府上住了个非男非女的妖怪，身为男子，竟肚大如盆，有妇人怀胎之状。这事都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宽宏大度，没有过问追究，只是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世人都说你被妖孽迷了心神，有损你的清誉。”

　　“你懂什么，清誉值几个钱？我等的就是那孽种降生的一刻，你可知他腹中的胎儿是谁的？”

　　孟祯一脸的讳莫如深：“难道是……”

　　“正如你所想。”

　　“怪不得你要将他留下，怪不得……太子如此紧张。”

　　“罢了，我还要去招待宾客，不再与你多言。再过几日我就要出城剿匪，朝中动向，你书信告知于我。今夜之事，休向任何人提起。”

　　“那是自然。”

　　二人正欲离开，却听不远处传来轻微异响，孟祯即刻旋过身，向卧房走去，问道：“什么人？”

　　卧房中，阿知死死按着自己的嘴，不让抽泣再泄露出来半分。

　　孟祯走近几步，“还不速速出来！”

　　“大人饶命！”

　　此时，院门口出现一仆人，跪倒在雪地中，分明是吓破了胆，连头都不肯抬一下：“小的刚巧路过，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树枝，惊扰了两位大人，小的罪该万死，万望大人恕罪。”

　　孟祯和姜晚玉对视一眼，姜晚玉也没盘问这仆人的来历，只是朝他挥挥手，“快滚。”

　　仆人如蒙大赦，站起来走出院门。

　　待院中二人离开后，夏芳重新点燃了烛光，见阿知脸上爬满泪水，赶紧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公子别难过，王爷他……”

　　她想安慰，无奈笨嘴拙舌，话都说不明白，只好闭口不言。

　　阿知来时，难免带着怒气和怨气，责备姜晚玉一意孤行，置他于不顾。可还是希望去见姜晚玉，这样，他就能把所有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欺骗无所谓，大婚无所谓，就算被千夫所指也无所谓。

　　什么都可以原谅。

　　归根结底，是因为爱。

　　明明无所谓，明明都可以原谅，可听到姜晚玉剜人心肺的话时，又会觉得这么伤心。

　　原来姜晚玉对他，纵使原来有几分情意，后来，却全都是算计和利用。

　　胸腔仿佛要爆炸一般的难过，阿知腹中一阵激痛，似有猛兽横冲乱撞，不由弓起身子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椅凳翻倒在侧，夏芳连忙去扶他，却摸了一手的血。

　　“公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