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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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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弃在剑术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季遥在一旁稍加指点,他立刻便能领悟。
他还有一股死磕的疯劲。
第一次通过外物使用灵力,稍一不慎就会伤及自身,江弃使劲折腾着他那身体,日复一日,身上的伤口就没好过。
季遥对他这股练剑的劲感到满意,有她当年修行的范,不枉她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去玄天宗珍宝阁“借”来紫玉灵佩助他一力。
与江弃日益突进的剑术相比,是他的处境愈发艰难。
那日禇兆回去后大肆宣扬江弃有入魔之相,这下江弈再次成了众矢之的,连扫山门的工作都丢了。
唯一获取食物的渠道断了,外门众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江弃干脆在山洞住了下来潜心练剑。玄天宗的山禽野兽跟成精了似的,他逮不住,每日就靠野果充饥。
季遥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孩子再折腾下去,她迟早要再来一次眩晕难忍的心悸反噬。
并不宽敞的山洞里,季遥架起火堆,架上一只油香四溢、色泽诱人的肥美山鸡在火燎炙烤中散发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季遥看了一眼江弃,头发乱糟糟的,灰头土脸下是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都快变成小野人了。
小野人抱着木剑,肚子传来咕咕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烤鸡,小脸却板着,不肯开口讨要。
她扔给小野人几件衣裳,好笑道:“快去溪边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收拾干净就给你吃烤鸡。”
江弃摸了摸这几件不似凡品的衣物,手中柔软顺滑的细腻触感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顿了顿,目光转向季遥,没有看到半分嫌恶。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把衣服放在一处干净的石块上,犹豫了一下,取了件没那么起眼的衣服,拎着剑一声不吭起身离开。
片刻后,江弃穿着一身崭新的玄青衣衫回到山洞,他略微不自在地扯了扯新衣服,湿答答的长发贴着他瘦削的脊背,水滴不断滚落。
季遥瞅了一眼,指尖再度弹出一个小火焰,把他一身的湿淋淋烘干。
贴身的新衣衬得少年愈发清瘦,却也流露出一抹山水墨竹般的清逸。
相处几日来,季遥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少年黑亮垂直的长发披散着,白皙的脸庞上眉眼精致,稚嫩渐退,棱角轮廓初显,雌雄莫辨的美中反而透露着年少英气。
但他站着不动不语,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目光沉沉,削薄的唇紧抿着,没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只有透着执拗的清冷孤傲。
季遥想了想,伸手在肩膀一划,把发间那根长长的红色发带裁下一段扔给他。
“来,扎下头发。”
江弃看她一眼,略带不耐烦地给自己绑了个简单粗暴的马尾。
与他披发不同,乌黑长发扎起,几缕的发丝凌乱地落在眉间,眼尾上挑,带着不耐,倒有了一丝桀骜少年郎的张狂。
她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将烤鸡从木架上取下来递给江弃,她大方道:“行了,你先吃吧。我再去给你偷......借几个法宝回来用用。”
江弃沉默一瞬,忽略她话中某个字眼,小心地接过烤鸡坐下来,鼻端萦绕着鲜香气味,多日不曾饱腹的身躯愈加饥饿难挨,他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季遥见状心里微微一动,不禁又想起最初穿越的自己,笑了一下,眼中不自觉带了一丝温柔。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或许这少年真的跟她有缘吧。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要换早些年她魔气攻心,易暴易怒的时候,在得知有人与她强行结血契之时,那人指不定立马被她一巴掌拍死。
好在这些年隐居避世,在一处充满纯净灵气的桃花源里修身养性,总算有些成效。少年几次威胁,她还能和他有商有量的讲道理。
只是这召唤也太突然了,真不知道江弃是怎么做到的。她装了一堆宝贝的乾坤袋也没在身边,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就莫名其妙来到了离桃花源十万八千里远的玄天宗。
暂时是回不去了,以江弃这练剑的疯劲不久就得消耗掉一块灵玉,想要什么灵宝也只能跟玄天宗“借借”。
当然,是有借无还的借。玄天宗当年趁虚而入,夺了她某处洞府里不少好东西,她这也算有来有往了。
再次来到玄天宗的藏宝大殿,季遥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直奔放置奇珍异宝的珍宝阁。
略过那些光华璀璨的上品珍宝,季遥从一大堆闪着七彩光晕的普通灵宝里,随手顺走几块灵气四溢的月白宝玉,反正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里少了几块玉也不会引人注意。
季遥估摸着应该够用了,隐着身形正要离开,忽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大殿门扉轻启,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出现在殿内,身后跟着两名童子。
左边的小童子跟在傅行秋身旁,毕恭毕敬问道:“文渊堂上了拜帖,恳请峰主出席下月的外门试炼大赛,峰主意下如何?”
右边的圆脸童子睁大了眼睛,叽叽喳喳道:“峰主,咱们去吧去吧,听说外门有好多好吃好玩的,我还听说那里近日有魔气出现,我还从未见过魔长什么样呢……”
左边童子眉头一皱,训斥道:“胡说八道!你当护山大阵是死的么,哪个不长眼的邪魔敢闯进来,莫不是个傻的来自寻死路?”
莫名其妙被迫来到这里的邪魔季遥:……这玄天宗的护山大阵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圆脸童子不服气,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是是是,就你懂得多,也不见你阵术修得多好。”
“总比你不学无术的好!”
傅行秋寻到想要的典籍,闻言叹气抬手,再一次制止两人每日必定上演的争吵。
“试炼一事便替我回绝了吧。”他将一本又一本的典籍递给左右两个小童子,温声道:“修行一事不可懈怠,这些是你们这个月要学完的术法,回去好生琢磨。”
俩人齐齐垮了脸。
傅行秋无奈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神情蓦地一紧。他似有所察般,缓步迈进另一边的珍宝阁。
在一堆珍宝面前站定,半晌,他看向两个一脸莫名的童子,轻声问道:“长悟,你方才说外门出现了......魔气?”
……
距离试炼大赛还有不到十天,江弃每日心无旁骛,勤练不缀,使用宝玉灵气愈发得心应手,剑术愈发精湛。
练剑避免不了磕磕碰碰,江弃却从不啃声,在修行这一方面,他着实是个令人省心的孩子。
季遥每日闲得无事除了到处逛逛听听八卦,就是变着法子祸害山洞附近一众飞禽走兽给江弃加餐,在她的投喂下瘦弱的少年脸上终于长了点肉。
今日她在山顶月牙湖钓到两尾可补灵气的鲜肥丹鱼,晚饭便给江弃做了顿烤鱼。他好养活得很,从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也不甚在意她简单粗暴的烧烤厨艺。
两条鱼皆落入江弃的肚子里,透过火堆余光,季遥抱着双膝坐在对面,他看到她被火光映照的侧脸,眉眼低垂,柔和娴静得好似带着温柔笑意。
若不是她绛红的眼瞳与眉间妖冶的火焰印记太过显眼,江弃定然会认为自己召唤错了,她怎么也不像传闻中的嗜血暴虐。
他打扫山门时日日对着那张通缉令,从小听着她罄竹难书的罪行长大,只因周遭的人嫌恶他的同时,必定也要把女魔头拎出来和他一起辱骂。
一纸捡到的邪魔残页,一次不抱希望的偶然尝试,突然把他们绑在一起,江弃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传说中的女魔头有实质性的牵连。
江弃低头看向怀中不曾放下的木剑,他竟然稀里糊涂地跟着女魔头走到今日。
一幕幕只能无力地忍受他人欺凌的过往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江弃的心难以抑制地动摇起来,他真的能打败禇兆吗?
女魔头给他的指导并不多,像是逗弄宠物般,想起来了就稍微指点一下,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他也从不过问,一味埋头苦练。
气氛一如既往地安静,江弃开口打破这沉默,他为复仇忍耐太久,忍不住想求一份确定。
他低声问道:“我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打败他们吗?”
季遥闻言抬眸望向他。
少年坐在火堆旁,黑眸沉沉,难得显露出迷茫。
她缓了语气:“放心吧,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现在的水平打那个小胖墩绰绰有余。”
江弃又想到一个问题,不安道:“大赛是难道可以把法宝带在身上吗?”
他自从知道自己进入内门无望后,所有关于试炼大赛的信息都不去看不去听,对于大赛规则一无所知,唯一能询问的也只有眼前这人。
“那当然是——”季遥看着紧张起来的少年,眨了眨眼,继续道:“不可以。”
少年身子顿时一僵。
季遥掩住笑意,继而道:“但这不过小事一桩,我都打探清楚了,那小胖墩父母可是打算贿赂考官,把法宝带进去比赛呢。你的话不用这么麻烦,我给你施个障眼法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季遥顿了顿,还是问他:“你现在还想进入玄天宗内门吗?”
江弃回过味来,女魔头又在拿他寻开心,他忿忿然瞪她一眼。
听见她的询问,又沉默片刻,他抚了抚剑柄上的月白宝玉,摇头道:“我只想报仇,这也并非我真正的力量。”
季遥有些意外,这次话语中带了些真情实感,“你能有这般觉悟便已经赢了太多。依靠外物修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投机取巧也并非修行正道。我们现在所做也不过是为对付敌人,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眉眼染上一抹江弃看不懂的情绪,他听见恶贯满盈的女魔头似感慨般叹道:“自作孽者,多行不义必自毙。”
江弃怔愣,总觉她话里有话,不过他没有过多探究,他只关心一个问题:“你这是还有其他计划和打算?”
“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季遥笑了一下:“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