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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发生这种事呢,谁也不想的……”

      “呵,你就留下来给我干活吧,看你百年内能不能还得清。”

      季遥捂了捂脑袋,才恢复清醒不久,萧然就在她耳边念叨了不下十遍溯洄阵法被毁得多么惨烈,得亏他有先见之明,让她带着桃花手链,在最后关头及时制住她爆发的魔气,不然整个山头都得被炸掉。

      萧然喋喋不休,痛心疾首,重点强调溯洄阵法花了他多少精力,耗费多少灵石,季遥又是如何丧心病狂,一点也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

      讲到最后,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赔钱!

      “萧然啊,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季遥懒得再听,自顾自给自己带了杯水,看着他似笑非笑,“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要给我一个家,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萧然一想到这桩旧事,立即愤愤然看着季遥:“男人说的话能信吗!”

      季遥不想理他,转而看向房间床榻那侧。

      江弃还昏迷着。

      好在只是在幻境,魔气也即使被抑制住,否则江弃怕是凶多吉少。

      这么想着,就见江弃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季遥端着还没喝的那杯水凑过去,把他扶起来喂到他嘴边,问道:“江弃,你还好吧?”

      江弃还没回话,萧然这回倒替他打抱不平起来,哼哼两声:“你看他像好了的样子吗?”

      少年任由她动作,懵懵地把水喝了下去,双眼无神又茫然。

      季遥手上动作一顿。

      萧然这乌鸦嘴,这孩子不会真被她的魔气给震傻了吧。

      她试探性地轻轻拍了拍江弃的脑袋,喊他:“江弃?江弃?我是谁还认得吗?”

      萧然揣着手在一旁看好戏。

      江弃突地抓住她的手,猛地回过神来,瞪她:“女魔头,我说了不准拍我脑袋!”

      季遥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还好还好,看来还没傻。”

      她又倒了杯水递过去,江弃捧着水杯小口抿着,一醒过来,脑海里关于幻境的回忆也全部苏醒,一时间五味杂陈。

      心里像被浸湿的棉花塞着,沉甸甸的,突然间很想倾诉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季遥,最后只问了一句:“女魔头,你那个时候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萧然也问了,季遥只是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萧然见状,也不再多问,转而看向这两人问道:“你们在阵里找到了吗,你们之前有何联系。”

      “最大的问题,应该还是出在它身上。”季遥把流云坠拿出来,说道:“江弃的母亲曾在我的神识里种下印记,借此用它帮我渡化魔气。”

      “我因此与这流云坠有了联结,而江弃你与它之间存在感应,应当也是你母亲做了什么。”

      季遥看向江弃,问道:“江弃,你看到的画面中,可有什么线索?”

      江弃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被褥,面上一点异色也无,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季遥一顿,把流云坠塞到他的手心,慢慢道:“既如此,你先好好休息,再好好回忆一下,想一想,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罢,季遥离开了房间,萧然看了江弃一眼,也跟着她离开。

      屋外,萧然看似担忧地说道:“季遥,那小子看来不想说啊。”

      “谢谢你的废话,我有眼睛我会看。”季遥嫌弃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每天都这么闲,掌门不用干活的吗?”

      萧然辛灾乐祸的笑顿住,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拿你对那小子的好脾气用在我身上,有个七八分我都满足了!”

      季遥闻言闲闲道:“他几岁,你几岁,萧然你怎么好意思,你和他能比吗。”

      她忽而一笑:“你要是一定这么要求,也可以,我拿他当弟弟看,你喊我声姐姐,我一定好好疼、爱、你。”

      萧然一时哽住。

      想当初,季遥就是凭借着惊人的天赋与卷死人不偿命的拼劲,以最小的年龄一跃成为同辈中的佼佼者,行事又极为嚣张,在新秀弟子试炼秘境里把一堆人气得半死。

      萧然再度气得想拂袖走人,却又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对那小子这么好?”

      他对季遥可了解得很,爱憎分明,有仇必将报复,有恩必定报答。她可不像那种能容忍别人强迫她做事的人,更何况那小子还擅自与她建立了契约。

      “这样就算好吗?”

      季遥摸了摸下巴思考,她一向是把江弃放养的,很多事情除非实在看不过去,她都懒得去管。

      但无论她如何“威名”在外,她怎么看都不是个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吧。

      只是对孩子的容忍度会高一点,这样就是对他好了吗?

      季遥转而探究地看向萧然,她在萧然眼里究竟是什么恶霸形象啊。

      且不论这些,如今得知她过往的前尘往事里,竟在不知不觉中承得了他母亲的救命之恩,她与江弃的血契关系可就变得棘手起来。

      棘手之处不在于江弃的隐瞒,因为江弃不知道的是,如今知道了流云坠就是关键,她真的想解契约的话,直接毁了流云坠,契约自然可解。

      现在的棘手之处在于,若是他隐瞒到底,她究竟要不要这么做,这毕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她总归希望他们可以好聚好散的。

      还有就是,他母亲的这一救命之恩,她该如何报答。

      房内,江弃握着流云坠枯坐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撒谎,在即将离开幻境时,他看到了最后一幕。但他其实也不确定这与女魔头所说的联系有没有关系。

      最后一幕里,画面崩溃之际,他再一次看到了颜清。

      颜情与之前画面里的简直判若两人,她的脸色苍白,人也比之前瘦削,仿佛已经快被什么压垮。

      明明是二八年华,正当花季少女,却好像一朵即将枯萎死去的花。

      清冷寂静幽僻的小屋里,她于床榻上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而那婴儿显然不似凡人,他的周身溢满黑雾,似是什么不详的存在。

      可颜清望着怀里的婴儿,尽管一脸病容充满疲惫,脸上还是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似水,带着无限的留恋。

      她充满眷恋地轻轻亲了亲婴儿白净的脸庞。

      而后她轻轻放下婴儿,拿起流云坠,与之前在迷雾森林对待季遥那般,撑着病弱的身体,将自身灵力注入流云坠之中,渐渐地把那婴儿的黑雾驱散。

      终于,颜清露出了欣慰的笑,松了一口气,而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紧接着,她咬破手指,鲜血涌出她的指尖。

      她以指为笔,在被单上写下了什么。

      此番动作像是掏空了她仅剩的体力。她费劲地俯身,再度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万般留恋地与轻轻与他额头相抵。

      颜情疲惫的双眼不知不觉落下了两行清泪,眼眸里对孩子的爱意却丝毫不减。

      她把流云坠塞进襁褓中,轻声笑着,声音充满歉意,却饱含着祝福:“小憩,对不起啊,就让流云坠代替娘亲陪着你吧。

      “小憩,小憩……一定要永远过得快乐幸福啊。”

      画面到这里纷纷碎裂,江弃没能再继续往下看,也没能看到颜清写了什么。

      回想起这一幕,与之前那个护她而死的男人,江弃心底又泛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难受与茫然:原来这就是他的母亲与父亲吗……

      他握着流云坠的手越握越紧,他不知道母亲将流云坠放在他身上有何用意,与女魔头所说的联系有没有关系,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把契约解除。

      那些把他父母逼入绝境的人,那个穿着粉色衣服,名为段音音的恶毒女人,还不知下落,他如何能放弃女魔头这唯一一个可以帮他的助力。

      所以他下意识隐瞒了下来。

      可是……

      江弃心里到底明白,他从来都瞒不住季遥,也胁迫不了她。

      -

      夜里,熟悉的夜景熟悉的山风。

      季遥再度相约江弃月下谈心。

      她问江弃:“江弃,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

      江弃不吭声,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

      季遥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江弃,你已经见过你的父母了,你觉得他们如何?”

      江弃沉默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朦胧月色下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烛光,映在江弃脸上却显得他更加木然。

      季遥突然察觉到,从认识以来,好像就从未见他脸上有过真心的笑容。

      她顿了顿,说道:“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觉得他们,是爱着你的吗?”

      江弃再度摇头,这次语气倒是真实了许多,也迷茫了许多。

      “我不知道……”

      即使是见过他们,可父母之爱对他来说终究太过遥远,比起这种陌生到他不敢妄想的温情,在他心底,对陷害父母之人的仇恨才更加真实与熟悉。

      季遥暗叹,她以为此行一趟,见过了父母,尤其是颜清对即将出生的他的期待,至少能唤醒这个少年一些快乐的情绪。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好像错了。江弃从始至终,面对他父母的态度都是一脸麻木。

      自小凄苦的生存环境将他一步步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他不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无法感受生活的细碎的幸福,更不相信这些幸福美好的事物会垂怜他。他的心已经与世人所追求的一切快乐幸福建立起一层厚厚的壁障了。

      因为不去期望,就不会失望。

      仔细想想,他唯一一次外露的情绪波动,居然是在指认陷害他母亲的粉衫女子的时候。

      是了,仇恨确实比什么都要让人刻苦铭心。他感受不到父母对孩子的感情,却唯独记住了对粉衫女子的仇恨。

      所以他不愿意说实话,就是想要她再次帮他报仇吗?

      季遥看向这个少年,仔细回忆这几个月的相处,终于明白,他怕是已经失去了与人正常交往的能力了。

      做错了事不知道要道歉与补偿。

      得到了帮助不懂得感谢与回馈。

      威胁,欺瞒,不择手段抓住一切能抓住的。

      就像初次见面时,她不答应,就三番五次地耍手段威胁她。

      他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其实也是可以平等互助,彼此尊重的。

      就像这一次,她答不答应是一回事,但至少,他也该与她说实话的。

      只是这孩子跌跌撞撞成长至今,又有谁能来扶他一把呢?

      这可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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