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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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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躺在床上,脸色潮红,神情木然。
侍儿端着药侍立在床前,劝得嘴都干了,瑶华仍是无动于衷。
安瑾走进屋中,看到的就是这番情形。
侍儿见到安瑾,即刻施礼喜道:“小姐来了。”
瑶华的眼珠动了动,待看到安瑾,猛地挣起身来,跌跌撞撞扑到安瑾怀中,哽咽道:“姐姐…姐姐…”
瑶华滚烫的身子紧紧挨着安瑾,安瑾一时手足无措,忙道:“怎的病了?快去床上躺着。”
瑶华仍是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
安瑾无奈道:“我且不走,先把药吃了,病坏了身子,受罪的可是自己,别人谁也替不了。”
瑶华泣道:“为了姐姐…瑶儿就是死了也心甘…”
安瑾的额头崩崩直跳,耐着性子哄道:“瑶儿,听话,去吃药,否则我立刻就走。”
瑶华方收了泪,由侍儿扶着半躺到床上,把药吃了。
安瑾又道:“只吃药,不吃饭也不成。”
吩咐侍儿端来饭菜,就在屋中坐着看着瑶华吃。
瑶华乖乖地喝了两碗粥,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恢复正常。
安瑾笑道:“这样才是,我听孙掌柜说宅子已经买好,正在收拾,过几日就可搬进去,你且在这里委屈几日,待搬了家,就可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瑶华又啪嗒啪嗒掉开眼泪,呜呜咽咽道:“姐姐…姐姐…难道真的不懂瑶儿的心…”
安瑾叹道:“瑶儿,非是我不解风情,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他人,再放不下另一个,你该知道,也清楚。”
瑶华急切道:“瑶儿从未想过要做正夫,只想跟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一辈子。”
安瑾默然片刻,方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总强过三人一辈子纠缠不清,我若纳了你,非但负了清儿,亦对不住你。”
瑶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心知再如何说也是无望,呆愣片刻,用手捂住脸低声哭泣起来。
安瑾不再劝他,只等他哭声渐停,方道:“瑶儿是个聪明人,怎样才是最好无须我多说必也清楚得很,听我一句,早日嫁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
瑶华垂头默然不语,安瑾知道已说动了他,道:“我已嘱咐孙掌柜给你留心,若你有了中意的姑娘,尽管对她说,我不在京中,有事只管找她就是,她必尽心尽力。”
见他仍不吭声,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你也早些歇着,莫再任性。”
说完,起身欲走。
瑶华赤脚跳下床,急道:“姐姐!”
安瑾道:“还有何事?”
瑶华泪眼盈盈,哀求道:“姐姐,姐姐…再抱瑶儿一下可好?”
安瑾愣怔半晌,终是一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日后,瑶华搬进新宅,安瑾心中一块大石方落了地。
她心知此事是自己做得太过离谱,一边庆幸丰清没有发觉,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今后万不可再犯此类错误。
一连几日,安瑾对丰清加倍体贴,百般殷勤,带他把京城的几处茶楼走了个遍,介绍给各位掌柜认识,又带他订制首饰,购买布匹香料,准备成亲用的一应零碎物品。
柳絮纷飞的时候,冯大夫和江氏到了。
安瑾早已收拾出几间屋子,给冯大夫和江氏备着,丰清的别苑中也专门留了屋子,冯大夫和江氏无论住在哪边,都很方便。
冯大夫和江氏抵京的第二日,安瑾特意在甘露园中为她们接风洗尘,丰清、安瑛、小春、小夏一起作陪。
冯大夫和江氏在甘露园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回到三楼的包间中坐定。
包间中伺候的少年奉上冲泡好的茶水,各式小点和新鲜瓜果摆满了桌子,冯大夫抿口茶水,笑着对安瑾道:“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单是喝个茶水,就鼓捣出这许多花样来,老妇也不得不叹服。”
江氏笑道:“花样再多,似你那般牛饮,也品不出味来,倒白白糟蹋了好茶。”
冯大夫笑道:“只要能解渴即可。”
说得众人纷纷大笑。
孙掌柜抱着几本账簿走进来,笑道:“主人,又有大半个月的帐没看了,趁着今日得闲,过过目,也让公子帮着瞅瞅可有何不当之处。”
丰清伸出去夹点心的手停在了半空,小春和小夏面色古怪,眼光在丰清和安瑾之间来回逡巡。
安瑾的面色忽青忽白,背着丰清不停给孙掌柜使眼色,孙掌柜一时摸不清状况,只得站在那里抱着账簿干笑。
只瞬间,丰清就微笑道:“辛苦孙掌柜了,把账簿放下罢,抱着怪累的。”
孙掌柜立时把账簿放到丰清面前的桌上,笑道:“公子慢慢看,孙某先退下了。”
说完,竟是脚底抹油,溜了。
只把安瑾气得险些来个倒仰,丰清不动声色地翻着账簿,小春朝安瑾猛翻白眼,小夏面上似笑非笑,只有冯大夫、江氏和安瑛不明就里,仍在有说有笑。
丰清看完一本,揉揉眼道:“呵,看得眼都发酸…”
安瑾面皮紫胀,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道:“不急不急…”
丰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吓得她把剩下的话尽数咽回了肚中,只在那里坐立不安,身上长了刺一般。
丰清斜睨着安瑾笑道:“剩下的我也不看了,倒叫你落个清闲,你若今日看,我们就多等你会儿,你若改日再看…也随你。”
安瑾心惊肉跳,丰清说一句,笑一笑,她就哆嗦一下,冯大夫讶道:“阿瑾,怎的你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丰清凉凉道:“必是前两日累着了,现今还没缓过来。”
安瑾抹抹额头的汗,干笑道:“哪里的话…”
一眼瞅见丰清嘴角的冷笑,心中不禁惨呼:这回完了。
几人在甘露园中坐了半日,又移驾到醉仙楼吃午饭,菜上了一半时,于欣匆匆赶了来。
于欣见过众人,在席间挨着安瑛坐下,给冯大夫和江氏敬过酒,悄声问安瑛,可有不舒服?想吃什么?上午可又恶心了?
安瑛在桌下捏捏她的手,笑道:“很好,快吃饭,莫要管我。”
安瑾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席间只顾思量回去如何同丰清交待,冯大夫和江氏几次问她话,她都没听见。
冯大夫笑道:“可是累坏了,话都听不仔细了!”
丰清在一旁吃着菜微笑,小春则偷偷撇撇嘴,小夏暗自摇头。
吃过午饭,于欣和安瑛打道回府,安瑾一众人等也返回家中。
冯大夫和江氏自去歇息不提,安瑾却哪里躺得住,跑到丰清的屋外,想要进去,又犹豫,方走开,想想不是,又折回来,来来回回竟有五六遭。
就听屋内小春气道:“哪里来的发情的野猫,闹腾得我家公子晌午也歇息不好!”
安瑾听了,哪还有脸进去,灰溜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到屋中躺到榻上翻来覆去烙大饼,一时想着如何应付丰清,一时又后悔没事先跟孙坦交代清楚,说漏了馅,一时又恨自己心软,不该和瑶华纠缠不清。
整个晌午,哀叹连连,捶胸跺地,却也无法。
后晌,冯大夫和江氏要去拜访昔日老友,安瑾和丰清则安排好去首饰铺子取定制的首饰。
安瑾早早就来到丰清屋外的小客厅中候着,等了小半个时辰,丰清方慢悠悠多出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带着小春小夏出了门就走。
安瑾忙屁颠屁颠跟上去,握住丰清的手,哪知丰清不动声色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玉钗,安瑾的手一下摸了个空。
当着小春和小夏的面,安瑾不好嬉皮笑脸再凑上去,只得摸摸下巴,干笑道:“今日天好晴。”
丰清道:“确是不错,正是姐姐弟弟幽会的好日子。”
安瑾的笑噎在喉中,险些憋死。
出了大门,家仆早已候在马车旁,几人上了马车,直奔东市而去。
家仆看着安瑾通红的脸,惊道:“主人!可是中了暑气,怎的脸如此红?”
安瑾气道:“方是仲春时分,还没立夏,哪里来的暑气!”
“可…主人的脸…红成猪肝了…”
“呸!你看哪家的猪肝是红色,明明是酱色!”
说完,安瑾自己先笑了,家仆道:“方才…主人的脸…确是很象猪肝。”
安瑾道:“敢再胡说,把你留在京城守宅子,莫要回去了!”
家仆方闭了嘴,安瑾才得片刻清静。
到了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云记,伙计把几人迎到二楼贵宾间中,取来定制好的首饰请安瑾和丰清验看。
一共是三套头面,并几件金饰,安瑾拿起一枝点翠的顶钗,殷勤道:“清儿,插上试试。”
丰清接过顶钗,照着铜镜,斜斜地插在了髻上。
回头对安瑾笑道:“阿瑾,这般斜斜插着,可好看?”
小春在一旁皱了眉道:“公子,这是顶钗,不是斜着戴的,只有花街柳巷的伎子才这般打扮。”
丰清讶道:“哦?果真如此?”
小夏笑道:“公子每日待在家中,不曾得见,怎会知道,一览芳华的公子们人人都斜插着一支钗,走起路来,钗子摇摇欲坠,方显风情万种。”
丰清恍然道:“如此,还是规规矩矩插在头顶的好。“
安瑾在一旁听着主仆三人的对话,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只愧得无地自容,还不得不应景地哼哈两声。
取了首饰,安瑾赔笑道:“左近有个玉器行,里头卖的翡翠首饰成色好的很,咱们去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