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黄金.零钱 ...
-
“无情已经上路了。”
诸葛小花看着这名叫傅千明的少女，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这副模样，倒真像回事啊。
一大清早，千明就又来了神侯府。昨天给他开门的家丁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这人真是昨天来过，神侯交代要等待的人。
可昨天明明是个小姑娘，而今天，无论怎么看……这气质，这风华，这一举手一投足……
千明背着的那把大大的缅刀此时被她系在了腰间，外面套了件宽大的灰色的长衫，衣衫翻飞之间，才隐隐可见里面雪白的劲装与那把威武的大刀。
这眉眼未曾怎么变化，却是莫名多了几分英气。
她仍是像昨天一样，站得笔直，文文静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点女性的特质，甚至连昨天那温婉又危险的气质，似乎也像那长衫下的缅刀一样，隐约到不能察觉。
她似乎没怎么变，五官还是清秀俊美。但她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至少现在看起来，她无论如何，应该是他。
俊逸清雅，英气勃发，如孤梅傲寒。
现在站在神侯府前的，正是一个翩翩的少侠。
诸葛小花对千明的这种转变感到有些有趣，所以无视千明已经隐隐有点不快的神色，接下去说道，“昨天你若是这副样子，无情这孩子估计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昨天是正式的自我推销，当然要用真实的身份，我以为这样能表现我的诚意。”千明皱眉，“我不知道会弄巧成拙。难道是因为无情捕头对女性有偏见？”
明明说好了今天一起出发，怎么一转头，他倒先走了？
“傅姑娘不要误会，”诸葛小花听到“自我推销”一词，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千明已经快隐藏不住的恼火的表情，脸上竟是又多了几分笑意，“姑娘来历不明，和魔姑的手下一齐出现，又上门说要当捕快，无情那孩子很谨慎，所以戒心重些。”
“而且，我好像从头到尾，也没有答应过要姑娘来做什么……跟班。”
千明看着诸葛小花那笑得分外慈祥的脸，不知怎的觉得了有几分可恶的感觉。
这老头，其实不是好人吧？
依千明的脾气，这时就要转头就走了。可仗着对原著绝对的信任，她不得不耐着性子反驳道，“可是你也没有否认。”
“做捕头不算个好差事……”诸葛小花顿了顿，“尤其你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到我神侯府来要求做捕头……”
“我当然知道在神侯府做捕头和其它捕头不一样。”千明有点不耐烦地打断诸葛小花的话，“朝廷政治我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希望诸葛先生相信，我既然选择了走进神侯府，就代表了我的立场。”
“所以诸葛先生只需要告诉我，无情捕头要去的具体目的地，我自然会证明我的诚意。”
“老爷……”看着那少年打扮的少女远走，开门的家丁跑到诸葛小花身边，正要说什么，却被诸葛小花扬手制止，“千明姑娘的确很让人意外，单就是那英华内敛，气质转换的本领，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只是，她既然选择了进神侯府，我们就该试着相信她。至少，在无情处理完魔姑这事之前，不要她的事宣扬给其它人知道。”
陕西道上，烈日当空。路边的茶寮，自然成了过往路人歇脚的好去处。
茶寮的人很多，只是三三两两围成一桌，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独坐一桌，作着现在最普通的少侠打扮，其实也并不是很显眼的——如果他放在桌上用来结帐的不是一锭——金子的话。
是的，没错！众人揉揉眼睛，才确定了，有人确实拿子一碇黄金，来结这两文一碗的茶钱！
千明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走得很急。——要追赶无情。
她盘缠准备得很充分。——一锭沉沉甸甸，实实在在的黄金。
金子是个好东西。金子很值钱。
只是，这锭金子实在是成色很足，也太值钱了一点。
于是，在陕西道这样没有大商铺、大店家的情况下，千明面临了一个很具体的问题：——她，没有办法把这锭黄金找零！
——这问题，在她坐在茶寮之后，才猛然想起。
可是纵然想到了问题所在，却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她走得那样急，全身上下除了这锭黄金，实在没有多余的准备；而她的功力，还没到那种捏金子像捏泥人一样的程度。
所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金子拿出来。同时暗暗希望这小茶寮的老板其实已经腰缠万贯，有零钱可找。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非常的二。
特别是在这样人物品流复杂的路上。
所以，千明一点都不意外的听到隔壁一伙人的哄笑，然后其中一个像头领的人尖笑着嚷道，“这位小兄弟好有气派啊！”
千明叹了口气。
同时叹气的，还有茶寮老板。
“各位客官，有话好说……”老板站了出来，一副讨好的笑容，“如果有什么争执，可否到小店外去协商？”
这茶寮老板长得精瘦，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里却已经快哭出来了。
在这道上好好开个茶寮，各路江湖好汉都需要打尖歇息，所以基本上还是很守规矩，给他点面子，他也还算混得下去。
可怕就怕在，那些完全不知道规矩的人。
就像那些刚出江湖的少侠，说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其实个个都是混世魔王，很能挑事——比方说拿金子结茶钱那位。
还有那些没本事的痞子，完全凭着人海战术，也要搅个天翻地覆——比方说起哄的那伙人。
茶寮老板心里已经把千明和那伙人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骂了个遍，表面上还是不得不笑着解释，“本店小本经营……”
他倒不怕他们打起来——只要他们不在他的铺子里打的话。
千明没有吭声。
她不是不知道老板的难处，只是她觉得“我没办法找零”这样的话，就像在现代拿着红人头去买个五角钱的烧饼，还吼着“没办法，我就是没零钱”一样的情形。
二得无以复加，十三得一溻糊涂。
所以她不吭声。
她还是很要面子的。
这情形就是这么奇怪，她不吭声，那边那伙就吼得更大声了。
“我们可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想让这位小兄弟请我们兄弟喝几杯茶而已。”为首那人声音更大，“本大爷还从没喝过用金子买的茶呢……”
财不可露白啊！
“少侠，要不这样……”茶寮老板看向千明，准备开口说我不要你的茶钱了，你快把那砣金光闪闪，看了就让人觉得——麻烦的东西收起来。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那“少侠”轻轻说，“如果我请他们喝茶……老板，你能找零么？”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既然说出来了，千明也就索性抬头着看向老板，表情很镇定，目光很坚定。
那伙人将近十个，这茶和小菜加起来，也应该够一两银子了罢？
那，或许，对一个开了几十年茶寮的老板来说，可能，也许，能找开吧？
千明似乎没有多想那伙人的真正意图，这么一句话，已经把茶寮老板和那伙起哄的人，连同在场其他所有人都齐齐震在了那里。
那伙起哄的人一时还不知道怎么答话，茶寮老板却已听出了味道，听得火起：这倒霉催的！这少侠，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仔细看了看那少侠腰间跨着的隐隐约约的大刀，老板琢磨着自己这店里的铁器家伙加起来还是没有人家一把刀大，只好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
“……我找！”
大不了不开这个茶寮了！
千明笑了。
她是如释重负不自觉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在其它人眼中，就有些意思，有些玩味了。
千明没有察觉。或者说，她装着没有察觉。
所以茶寮老板用几包碎银子还有一大摞铜钱开始给她找零的时候，她在还用那样欣赏中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老板。
看得老板头皮发炸。
然后，那伙起哄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正待再度起哄，却又一时想不到起哄的理由，只好和茶寮其它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和千明。
再然后，一个声音叹息着说，“老板，这茶，还是我来请罢。”
千明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众人寻声看去，茶寮外一个青年强正忍着怒气走了进来。
那青年穿着普通，一身风尘仆仆，却不能掩藏他惊世的风华；他的眉目说不出的英俊，却因为快要藏不住的怒气而变得扭曲。
“茶，本公子请了，”那青年走到桌前，狠狠看了看千明，然后似乎有些心急，有些迫切，对着茶寮老板说，“金子给我。”
老板下意识捂住了自己放金子的胸口。
“这位兄弟要请客，小弟自然是愿意的，”千明站起来，皱着眉头看那青年。
“只是……那金子，却依然是我的。”
“这茶二文钱，最多再加上那桌的一两银子……公子是自愿请的，但是，却要拿我的一锭黄金？”千明的语调很平静，“这生意，如果真有人做，那也绝不会是我。”
“最重要的是，公子你……确定有钱能请我这杯茶？”
看那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追了一夜罢？你身上还真摸得出钱？！
千明很镇定，就算真的认出了这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拿女性来打赌的人，性格也的确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这在几年前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说得很坦然。
她很坦然，温润却气得有些背过气去。
——他没认出来。
他没认出眼前的“少侠”就是让自己离家出走的源头；他没认出那“少侠”的皮下其实是那个刁钻刻薄，早已熟识的少女。但他认得——他的金子！
温家的金子，自然是有特殊的印记。
而温家如玉公子的黄金，自然就更为特殊——这少年不知死活偷了它，居然还在这里祸害别人！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偷了——他温润公子赌博赢回来的赌金！
为了这个原因，温润跟着追了一夜，却在京都神侯府吃了个闭门羹，然后，才在这小茶寮相遇到了——他的金子。
他本想不着痕迹把金子收回来，如果那人态度好的话，他也可以顺手解解那金子上的毒。可没想到那偷东西的小贼不但不躲着藏着，反而坦坦荡荡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
——那金子是他的。
——那金子也确是有毒的。
温润不知道温如玉下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会让人毒发，可事关温家家事，他也不敢太过宣扬，所以只好气白了脸，咬着牙低声朝千明吼道，“你这个小贼！”
千明无动于衷。
倒是老板，下意识地再度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三个人就僵持在那里。
这场面，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连刚才起哄的那伙人都坐了下来，带着八卦的表情看着这事情的发展。
直到一个清脆又厚实的声音插了进来，“这茶，我家公子请了。”
茶寮众人再齐刷刷转头，看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少年。
他好像比挑事的那个“少侠”还小一些，只能称作“小童”，但五官浓眉大目，看上去似乎比那“少侠”还要老成几分。
“这茶，我家公子请了。”那小孩走到千明面前，竟是看也没看温润一眼，只是对千明说，“我家公子说，如果你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小童一边说一边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了茶寮老板手里，然后一反手，竟将老板已经捂得死死的手打开，从里摸出了那锭惹尽麻烦的黄金，交到千明手上，“那就更不必跟着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黄金.零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