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梦乡（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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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静静等待四周的黑暗过去，却发现自己是被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里有你非常熟悉的馨香，是安。
“不要睡……请你不要睡……”
风声呼啸，寒凉的黑夜里，安把你紧紧地抱在怀中，滚烫的泪珠落在你的脸上。
你好冷啊，深秋的夜里，安抓着你的手，只有那里，带着一丝温度。
渐渐的，你的身体热起来，几乎要将神智燃烧殆尽，你的血液在沸腾，心脏跳动的频率搅碎了秩序，你开始哀嚎。
你的身体逐渐异化，有血有肉的双手变成枯黑的利爪。
安没有害怕，温热的唇贴在你的额上。
“清醒点，我的孩子……”她如此呢喃着。
四周又黑暗下去……
慢慢的，黑暗里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你静静等待，四周又亮了，一片狼藉，眼前是医师艾恩，正在用一双手组装机器。
艾恩此时的脸很年轻，黑发利落地扎起，双瞳带着冰冷的锐气。她只关注手中的事，对着说明组装机器。
她不像现在你认识的艾恩那样，更加镇静沉着，面有伤痕，左手换成了机械臂，身边站着护理长。
诊所里空荡荡，艾恩独自一人，让你想起医疗部偶尔有人说起的，医学世家外科天才“异想天开”独身在辛迪加开诊所的故事。
艾恩不是专业人士，但没有人帮她组装，她只能自己动手。
有时机器怎么都拼不起来，有时机器组装好了，但是不能运行。
多次失败后，她气得把扳手砸在地上。
你第一次看到艾恩这样喜怒形于色，大感惊奇，忍不住轻轻笑了。
艾恩闻声抬头，辛迪加让一个医师在两天内被培养得条件反射性地举起刀。
“你是谁？你没看到我的机器还没装好吗？这里还不欢迎病人。”艾恩嘴上说着不接病人，眼睛上下扫射，“你熬夜太多了，饮食不规律，体虚，免疫力低。最近在锻炼吧，如果不把坏习惯调整过来，怎么练都不会有效果。”
你听得只想笑，第一句都是安后来经常跟艾恩说的。艾恩当时可敷衍了，点点头就溜。
艾恩被你笑得有些烦，总感觉面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带着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就没舍得把她骂走，用扳手敲敲地板，让她走过来。
“你看起来很闲嘛，过来给我看看说明。”
正巧，你的确帮艾恩组装过，摩拳擦掌地过来了。
机器组装好，艾恩按了一下，开启电源，竟然成功了，她欣喜地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艾恩心里有些惆怅，但并不遗憾，该遇到的，未来总会相见。
尽管诊所还未完善，一个人都没有。此时的艾恩还不知道，但她确信，哪怕在烂泥一般的罪恶之地辛迪加里也会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像今晚帮忙的人一样。
医师最不能失去的就是信心。
确实，后来的某个夜晚，她最优秀的护理长兼朋友，会出现。
天色未亮，骤雨降临。
这一次，你遇到了难以置信的人。
辛迪加，罪恶之城，好像每时每刻都炮火连天，谩骂的人群，冷光的武器，纷飞的血肉……
寒冷的雨水夹杂着冰雹，雨水冲刷着一切无论尘埃或是骨骸；冰雹攻击所有，他们终于躲起来了，人间求得片刻宁静。
就在这混乱中，道路上不断积起废墟，一张被扔到墙角的破旧桌子，形成一个小小的可供遮雨的地方。
银发的小孩儿静静坐在那里，因为位置太小，只能头顶着桌板。
雨滴夹着冰雹噼里啪啦砸下来，桌板向她分享了冰与暴雨的声音，也分享了冲击桌面时的震动。
明明躲起来了，那冰雹却好像砸在了她的颅骨上。有点痛。孩子只能抱住头，困惑得有点可爱。
这是你从来没见过的一面，小时候的卓娅。
你站在雨里，几近贪婪地看着她。
她怎么样了？
她过得好吗？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她？
你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她会长大，她会变好，现在的卓娅很强，当上老大，应有尽有，刚见面时还差点把你杀了……
但这孩子真的出现时，你只觉得心疼。
小卓娅感觉到陌生人出现，警惕地抬起眼，却发现是一位衣着体面的富人，她看起来好柔弱，好像谁都能欺负，被雨打得面色苍白，像一枝需要精心呵护的花。
卓娅想起那些富人怀里抱着的女孩，她也是那样的人吗。
不，不是。
她眼神镇静坚定，仪态端庄，衣服上还有……像是某个局子的徽章。
对方站了一会，慢慢向她走过来。
她很弱，对自己没有威胁。小卓娅没走开，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你蹲下来，没有在乎风衣落到脏污的地上，只是专注地看着小卓娅，对方有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像一只机警的小兽。
你忍不住轻轻感叹：“原来卓娅小时候是这样啊……”
“你是未来的人？”小卓娅问，小孩子接受能力强，加上辛迪加都市传闻实在多，轻易就接受了。
“是啊。”哪怕只是和她对话，你都那么惊喜。有回应的感觉真好。
“那跟我聊聊未来的事儿吧。”小卓娅很容易看轻弱者（这也在后来给她吃了大苦头），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要你坐过来。
对方主动亲近，你立刻奋力钻进来。
虽然禁闭者都说局长好瘦局长好小，但你确确实实是一个成年人了，这个小角落容不下你，你的头差点把桌板都顶开了。
最后，你只能躺在地上，把小半个身子塞进去，坐着的小卓娅抱着你的脑袋。
这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总感觉下一秒，未来的军团长就要扭断你的脖子。
“算了，反正衣服早就湿了……”你怨气满满地说，任由大半个身子淋雨。
小卓娅笑了一下，“那些局子里的人，都像你那样吗？”
“都像我什么呀？都像我淋雨的样子吗？”
“这个时候，他们只会在屋子里喝热茶、打扑克、数钱。”小卓娅摇头。
“就是就是，干活不乐意，偷懒第一名。”
“未来的局子也是这样吗？”
有了倾听者小卓娅，你立刻从上骂到下，骂管着MBCC的FAC，骂收了帮派钱去就袖手旁观的治.安局，骂钱少屁事多的工作，问候那些怕你又想利用你控制你的掌权者祖宗十八代。
你的语气比起骂人更像是碎碎念，充满怨气，小卓娅听得想笑，想笑又想哭。
“原来，在未来，世界也还是这样。”小卓娅慢慢地说。
你顿觉不妙，伸出双臂去抱她。
“话也不能这么说，在未来，我会担任米诺斯危机管理局局长的职位。
“我看到，讨厌的FAC里有努力保护平民的队长，治.安.局里有关心孩子的人，最强的帮派老大始终渴望为和平付出努力，只负责保护雇主的安保公司里有不管会付出工作和名声也要保护无辜百姓的人……
“哪怕是你所在的辛迪加，也会有优秀的医生和护理长坚守此地……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只要每一代都会有人为之努力，世界会变好的……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小卓娅听得呆住，被你揽在了怀里。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说话，像是怕惊扰到你所描绘的美好一般，“你说的未来，什么时候会出现？”
你只是说：“很快了，你一定要努力，活到那天。”
小卓娅半信半疑地盯着你，像在找你话里的暗示，又问：“你说了那么多，那你呢？你不是当局长的人吗？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个能力薄弱的人，负责上班写文件，签维修账单，去黑环找死，被讨厌被绑架，走路都要摔到坑里，让我的朋友担心……”你缓缓叹出一口气。
小卓娅抱紧你，说：“你好歹是个局长，怎么这么惨，要不你还是跟我混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天色又暗了。
你只能无奈一笑，摸摸她的脸，“好啊，我等你。”
在小卓娅震惊的目光中，你的身体消散了。
……
撑着白色蛇眼伞的和服丽人迤逦（yǐ lǐ）而行，头上和腰间都装饰了一朵三瓣的花。
堇，是这朵花的名字，也是她的名字。
你四处张望，原来你们在山腰的小路上。忽然从辛迪加变成这里，你有点不习惯。
朦胧的白昼，雨丝如帘，堇撑着伞，把你庇护在伞下。
她见你四处看，神情惆怅，又问道：“怎么了，局长？”
你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记得这里，这里是新城，一个男爵的私人领地。
你曾经和堇去过附近执行任务，她在花道上造诣很深，被闻名而来的主人邀请进来玩耍。
新城又称富人区，那里的山不像辛迪加，寸草不生，到处是磨脚的石头。你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地方，总体上无人打理过，全是纯天然的景色，空气湿润，鸟语花香。
堇为这座山的主人表演插花艺术，并赠送了作品，这才换得你的大饱眼福。
你当初问堇：“你曾说你给每个作品都编了故事，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他？”
“难得能和局长单独出来，我们不好好逛逛可不行。”堇转头对你笑了一下，“而且，局长其实很想去看看吧。”
“……好吧，被你猜中了。”
……
就这么回忆着，不知不觉，你被堇带至一处凉亭。
堇让你坐下来，细软的手指轻轻为你按揉着太阳穴。
她的手法很好，又逢夏日凉风拂面，小雀轻语，令人爽朗，你微阖上眼，很快就陶醉了。
堇清丽的脸庞上一双秀美的眼瞳微微低下，专注地看着你，只映着你的身影，莫名有种深情的感觉。
“局长是遇到什么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很愿意为您分担烦恼……”堇嗓音温柔，响在耳畔。
堇爱你，关心你，有那么一刻，你真的很想吐露出，可就在你生起这个念头时，天色暗了。
“局长！？”堇神色慌乱，伸手想抓住你，你想安慰地拍拍她，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堇抓了个空，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次，天很久才亮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梦乡（中）
